城里的酒馆沸沸扬扬,到处都在讨论前几天“济世”药坊失火爆炸的事。
几位里面穿着黑色短打劲装,外面围着黄皮半甲胄的汉子风风火火的进了酒馆。
随手把手里的长刀铁刃往一处空桌一扔,豪放的有些土匪。
“小二,要五斤酱牛肉,三张大饼外加一壶烧酒。”
三个大汉满脸横肉,气势汹汹的坐在一边。
“唉,自从城外驻扎的军队走后,周围又出现了几个限制级的鬼蜮,走个镖的功夫又死伤了三个兄弟。”
为首的大汉脸上刺着诡异符文刺青。
小二也不敢怠慢这三位,他们点的东西一并都给上齐了。
那脸上有刺青的汉子,露出一口黄牙,撕咬牛肉间摇头晃脑,耳垂上的两个金色项圈也是叮叮作响。
“小二,为什么我点的菜还没上齐?”
邻桌的白十三戴了个斗笠,青灰色的麻布衫遮掩住他那身精壮的肌肉。
小二忙的满头大汗,稚嫩的脸通红,大冬天的这样跟喝了几壶老酒没区别。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近几年不知怎么了,战乱虽停歇不少,但周围的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却多了起来。
一些城池之间出了不少那所谓的鬼蜮,截断了商队运输。
现在纵使有些商队进城,但所交换的物资也大不如前。
生意难做,借着前几天白十三“暴力拆迁”的事情,才让这酒馆人气旺了些。
店小二就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这就来,这就来。”店小二擦擦汗,急急忙忙的又进了后厨。
后厨厨师锅铲子都快磨冒烟了,白十三要的一碟莴笋肉片和半盆白米饭才终于上来。
那店小二把菜摆在白十三面前,脸上满是为难和歉意。
白十三瞥了瞥邻座的三人,心中明白个大概,也不在为难店小二挥手放他离去了。
经过这短暂的小插曲后,酒馆里又开始沸沸扬扬起来,到处都是嘈杂的讨论声。
“诶,你们听说没?据说我们城里来了个高手,凭借着一己之力铲除了那济世药坊的邪祟。”
一个头戴蓝色破布头巾,左撇子的中年男人神神秘秘的说道。
“知府大人不是说那东西是被大火烧死的吗?据说是一个小蟊贼在装神弄鬼,结果灯烛倒了,起了大火。”
那男人听后一拍大腿,愤懑的往嘴里抛了一颗花生,咀嚼道:“官方回答,稳定民心懂不懂?要不是我一个堂哥在衙门当差,我都不知道呢。”
那男人的话吸引了在座的不少人,包括白十三。
那正在把酱牛肉裹在大饼里的刺青男子,看了看那蓝头巾男子,不咸不淡道:“他说的确实没错。”
紧接着那刺青男子眼中露出悲痛之色,顿了顿道:“我们兄弟一行五人,去给别人押镖,途中进了一处庄子歇息,便……唉。”
那刺青大汉摇摇头,不愿在提起当日的惨烈。
要不是那鬼怪杀人存在某种特定的规则,他们三人也难逃出生天。
白十三沉思,看来这些诡秘的事情也是最近才出现的,以前并没有发生过。上边的人在故意遮掩,避免民众的恐慌暴动。
“最近有不少小孩半夜失踪的案件,多半也是那药坊的邪祟所为。我说这半年未开张的小店前几天怎么会有人前去,怕不是拐老六故意为之。”
“想要引人喂饱邪祟,这样他们这些街坊就能安全一阵。”
啪——
白十三撂下碗筷,提着刀走出了酒馆。
这里地处大曦与楚国的边界,城里有能力的该跑的跑,该充军的充军。
从那天后,白十三就洗劫了济世药坊的少数完好药材,足足十多副。
击杀那个类似纸扎人的白衣鬼怪也使得白十三获得了一百点历练。
现在总共的历练点数是一百三,包括白十三在战场上斩杀三人获得的历练。
早在前世的时候,白十三就看过类似小说。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要一副一副的强化,直接把相同的药材混合在一起,一同强化不就好了嘛。
可就当他这么实践的时候,脑海里的面板闪了又闪,最终强化失败。
于是白十三把混合的药量减了又减,最终留下三份强化好的药剂。
白十三经过大街,继而转入了一处不起眼的破败小巷,门前种着两个古槐的人家,就是他临时找的住所。
城里的武馆很多,三流之辈不在少数,但大多都因为战乱早早的逃离了这里。
剩下的无非就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江湖,城里出了邪祟,他们心有余力不足。
现在坊间到处都在流传着白十三的事迹,几乎被吹成神话。更有不少豆蔻年华的少女,心思系在这位神秘的侠客身上。
古代女子出嫁早,十八岁生子的不在少数,她们的青春期要比现代人早很多。
“三流终究是一个统称,以我现在的实力应该是最末的九品。”
白十三推门而入,缠绕在腐败木门上的爬山虎枯茎又被扯断一些。
“呜呜呜……”
砸着脏辫,满口黄牙,穿着破布杂缝衣衫的拐老六被白十三绑在一石墩上,封住了口。
他一见白十三回来,是又惊又喜,生怕白十三就这么走了,或者直接把他砍了。
“怎么说我这圣贤书也读了二十多年,我很讲道理的。只是你这老玻璃的所作所为,让我很难办啊。”
白十三抽出长刀,把刀刃对准拐老六的脖颈,搁着衣领抹了抹。
吓得拐老六下身一软,热流涌动间,化了地上的雪。
白十三难掩嫌弃,随脚踢了堆落雪,掩盖住了那滩腌臜。
“我已经把蛮熊劲练到了小成,但是缺仍觉与八品相差甚远。”
白十三的力气成长了许多,并且皮肤的表面也隐隐的形成了一层角质层,也要比以往紧致。
据他这几日在酒馆茶楼内所听得的消息,大致搜集到了两种鬼怪信息。
一种是限制级,只有你进入鬼蜮,才会被鬼怪按“流程”杀害。
并且流程不会改变。
正如刚才那些走镖的镖师一般,看到前两个同伴的相同死法,等轮到他们的时候,自然能提前预知危险。
还有一种就是白十三在地方县志上看到的鬼物,比如当日的纸扎人。
这称谓也是他看了类似文献才知道的,得亏这拐老六是开书馆的,平时自己也爱藏些上边禁止阅读的书。
上边说无论是纸扎人,稻草人,亦或者是山间的精怪。
年份旧了,或者受得香火多了,都会成灵。
比如那药坊的纸扎人,据说是一位神医早年间制造的。神医空有医术但却潦倒孑然,寂寞的久了便制了个纸人。
纸人跟随神医云游四方,救治的人数不胜数,一晃三十多年过去,神医从青年到迟暮。
纸人不仅没有破旧,反而更加逼真。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便是那纸人的福报,神医云游到此,开了间在当地极负盛名的济世医馆。
纸人随行,恍若真人。
可最后神医不知去向,纸人也成了那所谓的恶灵。
调整了几天,白十三也不准备继续在这里逗留了。
来到异世这么多天,白十三仍没有弄清楚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
如若只是平民,那为何身怀那么名贵的玉佩。如若是大家子弟,又为何沦落到那般田地。
困扰白十三的谜团太多了,他搞不清楚迷雾中的东西对他是好是坏。
白十三是中原人,那么在没有搞清楚一些东西之前,他就不能回中原。
又或者,在自己没有足够粉碎一切阴谋的力量前,还不能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
***
北方的小城里又飘起了雪,小贩卖力的吆喝着,街角的梅花开了,小孩子追逐打闹。
跑着跑着,小孩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没看两眼小孩就吓得哭着跑回了家。
大人们闻讯赶来,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拐老六。
拐老六在冒绿的葭草旁被人割去了舌头,鲜血撒了一地。
围观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人来人往像从前一样。
拐老六被送去了衙门,在知县大老爷的逼问下,咽了气。
白十三在城门口的马厩旁为自己那匹长鬓黑马梳理毛发。
忽然间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了那处小巷,目光呆滞。
“公子,依旧粗饲料吗?”马厩的小厮问道。似乎他也知道白十三要走了,想要争取卖出些精饲料。
白十三看了看他。
“不,这次要精饲料。”
那小厮马上喜笑颜开,对待白十三的马匹也小心翼翼许多。
对于拐老六的事情,白十三说遗憾也不遗憾,说矛盾也矛盾。
而让他矛盾的无非就是那颗来自文明社会的心。
在这个霜杀百草的年代,人命如草芥。
如果白十三不会武学,那么他将在无尽的恐惧与痛苦中死去。
算计他的人,居然是一位素不相识的路人。
白十三突然想起以前流传的一句话,但在这里他要改一改。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之间,不过是你看我草芥,我也看你草芥。既然大家都明白,那么你杀我,我就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