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移动了几轮。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白十三便独自一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座石崖。
石崖高耸入云,如云海仙境。一阵狂风起,涌动的云海像是一头蜿蜒向上的苍龙,盘在一座座的山峰之上。
无数晨间藏在林里的露,被打散,大片大片的渗透到白十三每个细小的毛孔里,不甚清凉。
山崖深不见底,携一石子投下,做不到掷地有声。风口的咆哮从下面传来,夹杂着不知多少积雪。
袁恭临走前,随便上山走了走,便在没有那哀怨的姑获鸟鸣叫和所谓的无定河“鬼蜮”了。
至少白十三这几日上山,从未遇到过鬼遮眼一类。
有时候他会想,袁指挥使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但他猜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那位袁指挥使突发“闲情雅致”,去踏雪寻梅。
那么当日的白十三,一定会落得如牛午一样的下场。
这几天里,白十三从未停止练刀,从第一天起他的身体就慢慢恢复,同时手臂,双腿以及前胸后背都长出了结实的肌肉。
之前的白十三还是个瘦弱的少年,转眼几天便强壮了一圈。
浑身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感。
三道音爆声从石崖上响起,白十三挥刀间,带着风雪舞动。
整个人的身边都萦绕着灼热的赤练内劲,无论是山间的雾气还是呼啸的风雪,还未近白十三身前二指,便被蒸发掉。
“想必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内气外放。”白十三喃喃道,今日的表现让他不大满意。
那些三流武者能把内气外放到周身四指处,这一简单的例子,就让白十三意识到自己与那些三流武者的差距。
三流武者最低的是九品,而白十三现在连品阶都不算。
如果在遇到当日那些僵尸,白十三自知撑不过两个回合。
“还是,远远不够啊。”白十三捏了捏拳头,心中想要变强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结束了自己必修的早课之后,白十三神清气爽的回到了军营。
虽然作为百夫长不好好领兵训练,会遭到同僚不满,但白十三也毫不在意。
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呢,那里管的上那些人。
纵使白十三老是不负责任的翘班,也没人敢和王为安说,谁让这位是少将军的兄弟呢。
正午的时候,王为安把白十三叫入帐中,一碟碟的佳肴看的白十三食指大动。
自从练习那血炼刀后,白十三的胃口是越来越大。正好练完功,肚子打鼓,他也索性坐了下来开吃。
王为安拿起一盘晶莹剔透的小虾介绍道:“这叫冰虾,是北地独有的虾种。这种虾活在零下三十度的寒潭里,渔民在冰上凿一小洞便能捕获。”
白十三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冰凉清爽,入口即化,鲜味无穷。
“少将军为何不去北地看看?”
楚国与大曦的北莽接壤,王为安又是镇北王的小儿子。
王为安平时人在中原,距离北莽遥遥万里,如今行军到此,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
自小便吹着异乡的风,白十三第一次同情起了这个出生就在顶点的少将军。
“去哪里作甚?我可不想与南疆的蛮族拼刀。”王为安闷闷的夹了一口虾,干脆道。
“我哪里再说南疆的事,我是……算了。”
白十三昨天还见王为安因为得知南疆十六国的宇文拓退兵而为镇北王高兴来着。
他啧啧的叹了口气,王为安和他老子的关系就让他俩慢慢磨合去吧。白十三这个外人,就不触这个霉头了,只得专心吃菜。
“老皇帝不会同意的。”王为安突然道。
白十三装作没听见,继而问道:“你说普通人到二流便是佼佼者,可为何当日那些僵尸可以徒手打压二流武者?”
这是他困惑已久的问题,照王为安那么说,普通人十年遇不到一个二流武者,那么二流武者应该很强才对,可面对那些僵尸为何会如此不堪。
王为安想了想,道:“不是僵尸厉害,是炼尸者厉害。这些歪门邪道虽然上不得台面,但也诡秘莫测,不可小觑。”
“通常炼尸者能炼出三流尸就已经难得,更别说二流了。很大的关系是与炼尸者的实力挂钩,我说的实力不是境界,而是奇门相术的理解深浅。”
“而奇门之术又分为咒法,符箓,奇门和遁甲等。炼尸就是咒法,镇尸就是符箓,如果施法者实力不到家,炼出的邪尸就会噬主,从而变成无魂无魄的无主僵尸。”
“这类僵尸一旦成长起来,后患无穷。所以一些炼尸者避免自己练出来的邪尸噬主,便会在尸体脱离自己掌控之前销毁。”
“而能炼出当晚那种僵尸的,多半是奇门一届的强者。”
白十三听后点了点头,等到吃完饭,他破天荒的要求与王为安切磋一下技艺。
二人来到演武场,暮色四合间,双方的身影飘忽。
原本王为安还想拒绝,说自己不是白十三的对手。白十三吓得连忙摆手,自己是啥水平,他还有点逼数。
二人约定自己不用内力,只论血炼刀法第一式的理解。
主要是白十三想要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水平了,老是自己在山崖上闭门造车,也不是个办法。
而且,白十三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遇到了瓶颈,总觉得这刀法里面隐隐藏着一种势,掌握了这种势刀法才能臻至大成。
虽然白十三现在仍可以靠着脑海里的异能,以及大补药把武学境界提上去,但终归不圆满。
白十三要求的是精益求精,任何一点瑕疵在他眼里都是不允许的。
这可能也是他之前在医学院培养出来的习惯,如果你在诊疗病人的过程中出现瑕疵,那将会给病人带来一生的影响。
二人面对着对方站定,互相恭了一手拳后,各自展开攻势。
白十三携着三道力大势沉的刀锋朝着王为安砍去,刀锋发出音爆,空气把刀身磨的发红发热,霸道的赤练真气隐藏其中。
谁知那柄赤练刀只是穿过王为安的虚影,一记携着罡风的鞭腿从白十三的侧面袭来。
“不好!”
白十三大吼一声,提着朴刀转身就是一记横斩,硬生生的逼退了王为安的偷袭。
周围的士兵也都停下手中的训练,纷纷望向白十三这边。
“少将军在和白夫长切磋呢。”
众人跑过来围观,一些组织纪律的人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想看看这两位少年天才之间的争斗,以便查缺补漏,巩固自身境界。
袁恭留下来的两位金银镇抚使站在不远处的古树上,看到这幅情景相视一笑,随后便专心视察周围。
“我压少将军赢。”
“那我压白夫长赢,那一夜的风流,可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这名士兵话音刚落,有人便怼了怼他,提醒道:“喂,别压了,你的白夫长已经被少将军压制住了,小心输得底.裤都不剩。”
那人一看,也赶紧闭嘴。
有时候,胜负之间无非就是一瞬的事,上一秒还势均力敌,下一秒就可能被敌人找出破绽而败北。
白十三的刀又快又狠,但却始终斩不到王为安。
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纵使王为安不用内力,那二流武者的体质也不是自己这个不入品阶的能比拟的。
白十三快,但王为安比他更快。
王为安见白十三的体力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不在闪避,挥刀开始硬碰硬。
俩人都在周身舞出了刀花,凌厉的刀光像是一道白色屏障,护在自己四周。
刀光相触间,火花迸溅,反弹过来的大力差点让白十三的刀脱手而出。
白十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系列的动作让他脸上渗透出细密的汗珠。
锋利的刀刃划过双眼和喉咙的窒息紧张感,更让白十三心跳如鼓。
这种生死之间的感觉是他之前从未感受到的。
或许白十三自己应该庆幸这只是切磋,要是在战场上王为安的刀一定会划破他的喉咙,就不会点到为止了。
“十三兄弟,停手吧,再打下去没意义了。”王为安向后跃出老远,正好躲过白十三由上至下的一记劈砍。
白十三收不住力,顿时烟尘四起。
王为安走到白十三的身前,突然发现他一动不动。
习武多年的王为安自然是意识到白十三进入了武者梦寐以求的顿悟状态。
顿悟也分为大悟和小悟,就是不知道白十三属于那种。
“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白十三。”
***
此时的白十三好像自主的封闭了五感,自身出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一些他从未了解过的武学经验大股的涌入脑海里。
心生明悟。
突然一声枷锁碎裂的声音在白十三的脑海里传来,血炼刀的第二式已然在白十三的脑海里了。
他一睁眼便觉得一道白芒从目冲出,闪烁着炯炯之光。
看了看天色,已然进入了后半夜,这一悟,悟了近两个时辰。
白十三好像掌握住了藏在赤练刀法第一式中的东西。
“狭路相逢勇者胜,勇武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