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川话音刚落,两名胆子大的精壮小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了河岸,踩着泥泞,还存有积水的淤泥朝着河底沉尸的方向走去。
“糊涂啊……”
江流儿心里有些愤懑,跟着跳了下去。
“别动那尸体!”
“什么别动?各位乡亲你们看看,我们哥俩打捞尸体上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嘛。”
“对的对的,我觉得你们应该感谢我们哥俩让死者有了入土为安的机会。”
江流儿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话刚说出口时,那俩人就把沉尸从淤泥里拽了出来。
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
把目光聚集在沉尸身上的村民里,有眼尖的,忽然大叫一声,表情惊恐。
“尸体……怎……怎么没有脸的!?”
其他人大吃一惊,纷纷围观上去一看,也都集体跟着叫出了声。
就连刚才的秦大川也都被吓得噤声。
尸体因为头扎进淤泥里,所以显得面目不清,但若是仔细看的话,那尸体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了,能透过泥浆看到面皮下的骨头。
“别……别……自己吓自己,许是被河底的鱼虾啃食了呢?!!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别听这贼和尚妖言惑众。”
有几个小孩趁着大人不注意,钻到人群里也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掉了魂儿。
立刻就有大人训斥,妇人上前抱住自家的娃娃,不停地细声安慰。
白十三推开众人,龙行虎步的跳跃到河岸底下,扫视了岸上的村民一眼,懒的搭理他们。
但在场的人无一例外的都被白十三那如野兽般的眼眸震慑到了。
“问题大吗?”
面对白十三的疑问,江流儿摇摇头道:“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遭鬼了却没有丝毫感觉吗?
如今的河底,阴风阵阵,寒冷如冰山极北之地。
连我都不能无视这里的阴气,但这些村民还跟没事人一样。”
“被鬼迷了?”
“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江流儿声音阴沉,被阴气缠上,人体内的三把阳火便会慢慢消磨。
“这更像是一个印记,之后怕是会引来更加恐怖的东西。”
白十三大概明白了江流儿的意思,和河底沉尸有过直接接触,或者是跳下来围观的,都被阴气标了记号。
这和鬼物附身不同,如果是这样白十三解决起来还简单。
最棘手的是,他们并不知道今晚鬼物会从哪一个被标了印记的村民下手。
他们只有两个人,分身乏术。
“各位施主,沉尸诡异,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今夜我提议大家一起去祠堂过夜,挨过第一晚,也好摸清鬼物套路,知己知彼。”
“还鬼物?我跳上来啦,我又跳下去啦,我怎么没事?你叼我啊笨蛋?”
江流儿:“……”
捞尸的那两人还不死心,开始在河岸和地反复横跳。
最后在人们惊恐的眼光中,脚底一滑,脑袋直接撞到土壁,脊椎骨都摔了出来。
后脑上砸出了碗大的疤,当场死亡。
***
半夜,子时。
月华似练,氤氤氲氲的雾气如针般刺着人的脊椎骨。
层层的凉意由外而内。
斑驳的墙根下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内穿出窸窸窣窣的人未眠声。
“他当家的,你说我们没有跟着去祠堂会不会真的有事啊?”
房间里昏暗一片,窗花外的火把跳动着薄光,投射进屋内。
男人把手臂环到妇人的腰肢上,轻轻摩挲,嘶磨道:“鬼怪都是怕火的,再说了如果什么事情都按照神鬼来揣测,那我们这些凡人还活不活了?”
“放心吧娘子,今夜我特地去我二叔家捉了一只雄鸡,挂在了门上,灵的很。”
听到男人的安慰,妇人的耳根攀上霞红,眼神逐渐迷离,轻声道:“小宝还没睡呢,你老实点儿。”
男人这可不乐意听了,他进山打猎得有半月没回家,可馋这新婚的小媳妇了,憋了一肚子火就等着今晚发泄呢。
可笑那秃驴还让他们去祠堂,难不成要现场示范?
“小宝这么半天没动静了,肯定睡着了。娘子就别等了,你也想要的对吧?”
男人栖身而进,吓得妇人差点失声:“回你的被窝!”
“让我亲一口,我就听你的。”
妇人心思摇摆,最终还是选择了依偎在男人怀里。
五分钟过后……
“你怎么回事?”妇人略有不满道。
男人:“???”
“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浑身发凉,比在山里追熊瞎子还累。”
男人练过几年武,气血在普通人里面也算是旺盛。
精气足则肾气旺,所以他白天才敢跟着跳下河岸,去凑沉尸的热闹。
江流儿所说的阴气,鬼怪他是压根没感觉。
可就在刚才与娘子肉搏时,精元一泄,便如放闸的水坝,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感传来,让他窒息。
随之而来的则是来自灵魂上的寒意。
“好吧好吧,你……你休息下,还可以吗?”
妇人试探道,眼里全是幽怨。
男人一听,恰好又瞄见妇人白嫩的胴-体,强撑着精神道:“必须可以!”
之后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你还没休息好呢?”
“慢工出细活。”
……
“你说咱宝宝才不过两月大,离着那么远他是怎么看到沉尸的面部的?
当家的你别不信,我可是听人家说,小孩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没准我们只是看到了尸体的表面,真正吓到小宝的万一是藏在尸体里的魂儿呢?”
妇人越想越怕,周围也越来越安静。
见男人半天没有回话,妇人摩挲向他的后背,讶异道:“当家的你后背怎么这么凉啊?”
……
“当家的?你睡着没?”沉重的被褥下,妇人再次用手指戳了戳躺在里面,背对着墙壁的男人。
“没……”
声如蚊蝇的回应声响起,若不是四周寂静,妇人都差点没听清楚。
“其实你挺厉害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犹豫了一下,妇人还是开了口。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丈夫男人面子受挫,才如此沉默的,嘴上说着再来一次,其实背地里可介意了。
“真的吗?”
背对着墙壁的男人突然出声,一把翻过身,把妇人压在了身-下。
“死鬼……”
妇人嘤咛一声,满是魅意的望着勤快耕耘的男人。
“这次倒是勤快不少,连粗气都没喘。”
妇人双腿一紧,手臂环上男人结实的腰背。
娇声连连。
“娘子……我背上有点痒……你能帮我挠一下吗?”
妇人下意识的顺从,就这么一抓,爆浆感从手上传来,一阵黏糊。
“他当家的,我不记得你背上有烂疮啊……刚才还没有的。”
“嗯……”
妇人心跳突然加快,自己小腹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明明刚才还滚烫的不行。
“他当家的,你弄痛我了,怎么这么干巴啊……”
***
嘎——嘎——
白十三蹲在一棵老槐树下,抬头望向站在高枝儿上,眼红如血的黑鸦。
月亮被层层交织的枯枝分裂成无数块。
“门前有槐,百鬼夜行。”白十三不由得冷哼一声,此行无果。
除了祠堂那些被江流儿看管,听话的村民外,其余的刺头也都不少。
白十三只好选择最容易招鬼的地点,而这处好巧不巧的正是钱伯华的院子。
“除开这一家,至少还剩五六家。首先的是村西头,吴氏三口之家。”
白十三把临溪村的地图收了起来,朝着画圈的地方全速行进。
夜里看不见星星,白十三犹如一团红色的火炉。
被荒凉的凄草包围的宅院里,响起阵阵的打水声。
黑暗像是海绵里的水,白十三所在的地方,只能照亮周身几步远的距离。
他缓缓的走向黑暗中的水井,只见井沿儿的石砖全被往外溅射的水渍打湿。
乌黑乌黑的。
长在井边的杂草上面落满了黑霜。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白十三直直的望向那口井,期间距离还在不停地减少。
破院内,人体烘炉炙热,高温笼罩方圆数米空间,杂草枯萎引燃,石砖迅速变得焦黑。
熔魔般的白十三浑身赤红,皮肤被高温烤致化掉。
随之裸-露的是青黑色的甲胄。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要逼我?我想当个和平主义者的,而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展露心中的恶念,用来焚烧你们这些杂碎!”
大手如蟒似龙,扒上井沿儿,泛红的双目被黑色的血丝连接,一下子便洞穿了井中的诡异。
井水中一颗被泡的浮囊的人头,正在咧着流脓的大嘴朝着井外吐水。
白十三愣住了。
“你是在向我吐口水吗?”
井底的人头也是一愣,稍作沉默后,猛的朝着白十三弹射过去。
一记血炼刀划开了白十三的皮肤,炽烈的鲜血肆意挥洒,全部被白十三吸进了口中。
“你不是喜欢吐口水吗?!来啊!继续吐啊!!”
白十三疯狂的咆哮,嘴里的热血撒在诡异人头的皮上,如同热油浇灌。
“大人……饶……饶命!”
一口老血喷出,鬼怪沉尸井底,无时无刻都在被腐蚀。
“饶命?!晚了!!”
白十三转动辘轳。
寂静的月下,木桶里漂浮着一张人面,面上满是惊恐。
浑身赤红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向着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