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外,百善城,柳家。
清秀青年盘膝坐在草地上,面前放着一张恶洲的详细版图,皎洁月光下,他此刻正凝目望着左上方靠海的一块地方。
长守郡。
在长守郡的边上,便是凶名赫赫的屠夫沟。
静坐许久的青年突然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处,有漆黑纹路悄然钻了出来,如蜈蚣般扭动,邪异而可怖色纹路逐渐消退,恢复正常。
清癯老人自院外缓缓走近,缓缓道:“你这二天毒发的有些频繁了,这样下去,别说二年,就算是能不能撑到紫菱爆发的那一天都说不好了。”
清秀青年紧紧皱眉,凝视着面前的恶洲版图,轻声道:“不为什么,这二天老是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会发生。”
柳恒白低头看着青年注视的地方。
长守郡临靠屠夫沟,而屠夫沟号称无法地带第一凶地,往来无常人。
青年轻点长守郡的地方,道:“洛燕在这。”
这个在百善城已经声名鹊起的年轻人有些伤感,喃喃道:“有些想她了。”
柳恒白并不作声。
年轻男女的情爱一向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白老。”
何清突然抬起头,笑道:“我停步下宗已经许久了,你不妨给我说说这宗师境界的区别吧。”
柳恒白重复了一遍宗师二字。
“天下灵修,入师为小成,入宗为大成。”
柳恒白缓缓道:“宗师的三个境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在恶洲闯荡四年,想必也见过不少上宗了。”
何清轻轻点头,旋即皱眉问道:“在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我常年跟在余长生身侧,也和普朗克打过交道,在一线天甚至和红恶交过手,但是总感觉上宗其实……和中宗相差不多。”
柳恒白笑容古怪,道:“差不多?你和中宗打过交道了?”
何清摇头,迟疑了一会,道:“中宗这个境界的人……似乎很少很少,比上宗还少!”
清癯老人笑道:“是的,而且,在这周夏,在这三域六国,多得是上宗打不过中宗的事情。”
何清眯眼,却并未有太过惊讶。
“看来你也知晓些许端倪了。”
柳恒白探出手掌,边说边攥起拳头。
下一瞬,何清瞳孔猛地一缩。
柳恒白拳心有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飞速涌动,这股力量的强大,让何清都产生了惊惧之感。
但是当这股力量出现的时候,空气中突然浮现了一根根虚幻金锁,层层捆住了柳恒白的手掌,类似一种封印。
柳恒白看着惊惧的何清,淡淡道:“刚才这力量的界限,仅仅是只到达上宗初期的地步。”
何清眨也不眨的看着那虚幻金锁。
柳恒白散去手上力量,负手而立,沉声道:“上宗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境界的力量是你现在难以揣摩想象的,但同时这个境界的人也有诸多束缚,最基础的便是你现在看到的天地压制,任何超过临界点的力量都会被规则囚禁,当然了,上宗也许会打不过中宗,但后者正面绝对杀不了一个上宗,但换句话说,其实……”
柳恒白平静道:“宗师三境之内,中宗最强。”
何清眼中有着光芒闪动。
他其实早就有这种感觉,当初他和沐黑影、秦纪共战余长生的时候便有猜测,后来和段漠在彼岸港湾遭遇蒲朗克时愈发确定。
这个天下,中宗最强。
柳恒白接着道:“跟你说个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吧,当年我在下宗大圆满的时候,曾经惹上过一个上宗,我和他大战一天一夜,最终是我以灵力耗尽落败,但是在对战过程中,我屡次正面硬憾上宗,他甚至还有些不敌我。”
何清的手掌一抖。
下宗硬憾上宗?
柳恒白轻描淡写的话让何清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次对战虽然落败了,但是却令我信心膨胀。”
柳恒白淡笑道:“当时的我也确实风头正盛,同阶相争,齐败六位下宗大圆满,以一敌六,震撼周夏,那个时候的我自认天下无敌,直到一个月后碰上了人生中的第一位中宗初期。”
何清看着柳恒白伸出的四根手指。
“四招。”
柳恒白吐出了一个让何清沉默的数字。
“仅仅四招。”
柳恒白说道:“一拳,一脚,一记灵力匹练,最后便是一招灵力灌顶,将我打成重伤,当时若不是有秘宝护身,我就死了。”
柳恒白笑道:“所以从那以后,我见到上宗还能跋扈一会,但只要遇见中宗,掉头就跑。”
何清长吐一口气。
他总算知道秦纪经常和他说的宁碰上宗,不遇中宗的意思了。
他迄今为止,也确实没碰见过任何一个中宗,所以在他的观念里,上宗也就那么回事。
清癯老人沉吟一会,道:“给你打个比方吧,你对这差距就能有概念了,现在,十个你,就应该能和上宗碰一碰。”
“但如果遇上中宗的话,就算是初期,没有一百个你,也够呛。”
何清盯着地上的版图,轻声道:“一百个吗?”
何清突然笑了笑。
他能活着,可真好。
……
帝都,周区,游地窟。
白鸿此刻化为一个男子踏空而立,他的身材并不魁梧,显得很是精瘦,但就是这么一具其貌不扬的身体里,蕴含着龙象也难及的力量。
干瘦男子此刻目光正停在院子里滚落的头颅上。
“呼……”
刘文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对着那头颅轻声道:“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序常,安心去吧。”
半空中的男子落下,捡起地上的头颅。
地上的一条直线之上,楼阁倒塌,墙壁摧毁,下一瞬,有一抹耀眼刀光亮起,一个黑影手握数十丈刀芒,从废墟当中冲出,直冲那院中的干瘦男子。
干瘦男子一只手托着头颅,一只手捏成拳头,轻轻往前挥出。
数十丈刀芒甚至还未等触碰到那只拳头便寸寸崩裂而开,那黑影瞬间由握刀姿势改成一手握柄,一手按刀身,抵御到来的恐怖力量。
然而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恐怖,银白色刀身此刻都呈现下压弧度,握刀之人此刻更是如被重锤砸中,身子再次轰然落地。
这一次,他所落的地面,整片土地都为之一颤,周遭千米,下陷半寸。
半空中炸开的一蓬鲜血异常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