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
后面传来的洪亮叫声,如有震天动地之势,让段九背后仿佛吹来一阵凉风,甚为惊讶,当然,最让他吃惊的,还是这“段九”二字。
他们知道我是谁?
眼前的街道七转八拐,正是甩开敌人的好机会,段九遂将内心的疑虑放下,向车内的灵儿示意道:“灵儿,驭灵。”
车厢内的灵气霎时间如丝丝引线一把牵在了段九身上,段九只觉身体一股凉意随着血液涌上了心头,“啊”,段九第一次觉得如此冰凉,嘴唇开始颤动,脸上的肌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颤抖……
是因为灵气还不能完全适应夏小猪的血吗?还是,有副作用?之前修驭灵乾坤功时,虽有此感,但并不十分明显,故而段九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修养多几天,这感觉就消失了,不想反而增强了。
是因为,夏小猪的血越完全融合进段九的灵脉,反而让灵儿的灵气这种冰凉的排斥感更甚了吗?
“真是糟糕透了!”段九在内心暗骂一声。
双手用力一展。
“轰!”
顿时段九马车以后的整条长街轰然掀起,如地下钻过一条巨蟒一般,地板皆数爆开,像四周砸去,一直延绵到了那追赶上来的一群灰衣人马蹄之前。
“压!”
只见那走在灰衣人前面最为年长的一位老者,长喝一声,连马都没有丝毫勒住之意,那崩开的街道瞬间在它马蹄一下铺回原样,一路奔驰而过,长街便又仿佛没有受损一般。
段九此时转右而行,余光中见了这老者的驭术之高明,心中暗暗称奇。本以为可以通过此法拖延一下追兵的时间,却不想这法瞬间被破,毫无意义。
“吁!”
方才走了不到百步,却见又见前方需向北而转,段九急忙勒紧马绳,掉头而去。却见前方,多是七拐八弯的街道。段九原以为可以靠这地形拖一拖追兵,如今看来,这等地形实则是在拖他自己。
追兵骑的是快马,勒马转弯比段九要敏捷迅速许多,而段九有个车厢,每每急转弯,车厢都会狠狠一甩,给马增了不小的阻力,如此一来,既折腾了灵儿,又减慢了自己的速度。
“不行!”段九心中暗暗惊悟。
“搭瓦建桥。”
也不见段九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却连那街道两旁的房屋瓦块纷纷向段九飞来,却不是要把段九给埋了,而是在段九马车之前,聚集起来铺成一条路,这路成了斜坡,直接通上前面的房屋之顶,在屋顶之上,又搭成了一条直行大道。
段九鞭马往瓦片做成的路上奔驰,马车过了这瓦块之路一丈,这走过的一丈便又飞回了原本的屋顶之上。而马车未及的一丈,却又有其他屋顶的瓦块飞来补给铺上,如此一来,这条用瓦片铺成的大道,便足以段九长驱往南门直去,不必在转弯抹角。
段九一旦走了直路,其逃离的速度必然大大增加,而追兵尚且需要转弯抹角,其速度必然下降。
这真乃一石二鸟之计。
段九心中自以为找到了妙计,却不想背后追赶而来的,却也不是等闲之辈,段九能这么做,他们为何不能?
果不其然,这背后的追兵,皆用段九的方法铺路直追,丝毫不给段九逃离的机会。
“真是一群难缠的家伙。”段九心中略有焦急。
策马奔腾之间,仿若奔走在辽阔的大草原一样,前面一览无余,无边无际,尽是夜空,繁星点点。
“驭瓦为箭。”
段九望着前方奔腾,两手抓紧马绳,暗施驭术。
只见他这马车走开一丈长的瓦片,不再飞回屋顶之上,而是“嗖!嗖!”的,悉数往身后那追赶之人射去,络绎不绝,片片如箭,迅猛有力。
“雕虫小技。”
那灰衣人中走在最前的老者直接伸手抓住了飞袭的瓦片,用手一甩,向段九的那滔滔不绝的“枪林箭雨”甩去,顿时,“轰!”,这一片瓦块,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万夫莫敌,将飞袭而来的瓦块一一击碎,清开一条路。
这一招,段九遂又落空了。
“这人,莫不是广平驭师?”段九越觉不对劲,一般驭师,怎会有如此了得的驭术?用一片瓦块,击破段九的成千上万片瓦块,如此霸道震惊的实力,非广平驭师不可。
段九虽至始至终并没有回头察看过一次,但他听身后的声音,便已知后面是如何一番不可思议的景象。
先前他听那“段九”一声,声音如此恢宏有力,却不似那有六七十岁的老者,故而没有一下子判断出背后追来的竟是中和殿的殿主广平驭师。
广平驭师,实力为五行大殿五大殿主中最高,已入乾灵境三层。其驭土之术霸道异常,举手可推山,覆手可平地,双手一出,便是地崩而土裂,方圆十里无一完整之地。故而,方称“广平”,即是广阔无垠之处皆可摧平。
在整个苏朝大陆里,除去五行灵祖之后,实力排名第三!
“真是给足我段九面子了。”段九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只有苦笑。
真不知道望月楼的司空劫何以敢打起《土方经》的主意?如今看来,原是有替死之鬼。
“哼,来的也好,我倒要看看,我有没有那个复仇的能力了。”段九突然感觉热血沸腾起来,如果能打赢了整片苏朝大陆实力第三的人,那其复仇之日,指日可待。
因为,传言,为奉煜王卖命的人中,有整个苏朝大陆实力第二的独孤燕!
此时因为众人走的皆是直线,马车已然奔驰到了天都城外,瓦片却也没有再多的补给,段九驭瓦铺路而下。出了天都城城门,便是到了山路平地,策马而行亦无妨。
段九见天边已经开始泛白,晨曦之色悄然在天边染上。万万没有想到,这守株待兔一晚上,却得了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哦,不,似乎一开始就没有蝉可扑,实是自投罗网,请自己入瓮。
虽是可笑讽刺,狠狠打了段九这一番推理的脸,可如今却不是感伤的时候。
“听闻广平驭师伸手之间,可以推山,我来试他一个虚实。”
段九战斗的意愿一起,便是再难消除。先前所遇到的对手,尚可已其霸道的灵力进行跨段位压制。如今,这广平驭师灵元上与段九半斤八两,或许说在段九之上,却不再能简单粗暴地战胜对手,没有一番斗智斗勇,恐难脱身。
“步步为墙。”
段九使出一招四品天阶驭术,只见随着这战术一起,其马车以后,便是一面面土墙如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起!
“嗖!嗖!嗖!”
这马车奔驰所过之处却真有一步一面墙,将山路皆给封住,如果广平驭师不绕道而行,恐怕不得通过,而绕道?旁边皆是荆棘丛生的荒芜之地,马匹绝不好走,搞不好,可能还有沼泽陷阱,陷入其中,九死一生。
既然这么危险,像广平驭师这般有头有脸之人,便不会绕道而行,能直走的,何苦绕道?
“真是小孩子过家家,这娃儿忒是瞧不起老夫了。”
广平驭师依旧没有停马之意,见眼前这等高墙立起,倒是觉得无聊透顶。眼看自己就要连人带马撞上了土墙,却见这马头似乎触碰到了这土墙之上。
“轰!”
一声巨响,土墙突然崩裂毁灭,爆开四射,块块泥土,皆掩埋在大道两旁的荆棘地上。马依旧平稳奔去,所要经过的土墙,皆是未能触及马头,便已悉数毁去。
段九奔驰十里,广平驭师追赶十里,十里所过之处,已经无荆棘之地,这原本仅仅通两辆马车的山路,如今成了通四两马车的大道。
红日悄然升起,黑夜一扫而去,包括星辰与月亮,皆被黄光抹去。天边白云悠悠,苍穹碧蓝,四周草地稻田可见,山泥灰褐。
“小子,你还有什么花俏的驭术都使出来吧,老夫今日一一给你破了,让你知道谁才是驭土里的行家。”广平驭师远远扬声道。
段九轻笑,他确实还想到一招有趣的驭术,那是赵常空的——
“御灵兽,万狼征召!”
驭术方起,灵气灌入无尽大地,顿时一头头饿狼从地下钻出,皆有六尺长,两尺大,比之一般认知里的狼要大上一倍。这等庞然大物,虽清一色的土灰色,狼头不见眼鼻,却有一张长满锋利长齿的口,似要撕人吃肉,一副狰狞凶狠之相。
这等饿狼,见上一只已是令人腿软,更何况如今这狼如地里钻出的蚯蚓一般,一匹匹,络绎不绝,仿佛无穷无尽,皆撒开腿来,一同奔向广平驭师。
广平驭师身后有些道行不够,生性胆小些的弟子,见了便是纷纷刹住马,惊慌失措,有掉头逃命之意,却又不敢,直直愣在原地。有笨手笨脚的,便在勒马之时没抓稳马绳,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广平驭师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右手向地面一吸,却是吸来一把六尺长枪,在马前一挥,颇有征战沙场的将军威风凛凛之样。
“啊!”
广平驭师大吼一声,奔马直冲万狼之军,只见他左右一挥,横劈竖刺,一阵功夫下来,数百匹饿狼尽数散去,化为淤泥,真乃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身后弟子皆是看的热血澎湃,屏息而视,伫马观战。
“啊!”
广平驭师再喊一身,长枪撩地,扬起泥沙无数,这泥沙飞去,竟化为滚滚沙尘暴,向狼群席卷而去,所过之处,饿狼皆散,数百之地,寸草不剩。
“嘿!”
广平驭师将长枪扬起射出,直穿沙尘之中,长枪飞去,枪头被疾风冲击,竟是那三个手指宽的枪头,瞬间刮成了拇指宽,如箭头一般。
“嗖!”
段九只觉耳边风声掠过,眼前闪过灰褐色的一道光,顿时惊然回首,见马车已被那广平驭师射出的长枪射穿,幸亏这长枪射偏了,射高了,皆没射中灵儿和段九。如若非有那沙尘遮蔽了眼,这长枪便当射的不偏不倚,直取段九的头颅。
好险!好快!好有劲的长枪!
段九此时竟有劫后余生的幸运感,他勒住了马,停在原地。
这玩驭土,与广平驭师相比,看来段九确实太不自量力了。如若广平驭师有意陪自己消遣,凭他的道行却怕不是段九阻止他追赶,而是他能断了段九的进路。
罢了,罢了。
逃,是逃不掉的。
沙尘散去,广平驭师一众人已经伫马停在段九身后不过数十米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