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肠村位于汩柏城外,不过百余户人家,依山傍水,村户坐落零散,每家每户皆有田地,自力更生。村民都是穷苦人家,未出过什么大人物,没有什么可靠的势力。但却也正因如此,没有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虽人人都需早出晚归,日夜操劳,但彼此间却不忘有往来,相处亦是融洽。
灵儿父母便是牛肠村一户姓叶的人家,八年前,灵儿出生在牛肠村那条名为“蕴灵河”的河边。父母没有什么文化,给她起名字,特意问了村子里的“守护驭师”,他是全村最有笔墨的人了。他是个老头,人们都叫他叶老头,是这个村子里七十六年来出的唯一一个驭师。
叶老头给灵儿取名湘灵,湘是为水声,灵是为蕴灵河之意,湘灵便当是在蕴灵河边的意思了。
“守护驭师”是王城分配给各个村庄的“守护者”,算是村里的“村长”。“守护驭师”有发现村内修灵人才的义务和引荐备选驭师给王城的权利。
叶老头正是通过这个制度从牛肠村出去,成为一名驭师的。但因为天赋一般,修灵十年,只增进了两层灵元。所以又被王城调回到牛肠村,成为备选村长。
牛肠村原村长在叶老头回到牛肠村不到五年后便去时了。所以,叶老头做这牛肠村的村长,一做就做了近四十六个年头。迟迟没等到王城分配的预备村长,因为牛肠村再也没有出过一个驭师,估计此村都已被王城遗忘了。
灵儿两岁时,按照村里的流程,送给叶老头检查是否具备灵元和灵脉之身。结果,不查则已,一查便成了悲剧。
灵儿的母亲听了叶老头的解释和建议后,回家哭了足足三天三夜。
“我们这小村落,谁会注意到我们?灵儿就算是阴灵体,只要没人说出去,谁会知道?”灵儿的父亲曾询问叶老头。
叶老头吐了一口烟,叹息道:“不成啊,不成啊,阴灵体这体质,不同一般体质。我曾听闻,这体质因为会吸收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如果找不到相结合的阳灵体把体内的灵气输出去,她便有两种可能——一是灵元破裂而死,二是像中了魔一样,日夜哭闹,把体内的灵气向外爆发,到时,终会吸引江湖其他人来到村里。我们这村,太弱小了,容不下灵儿这样的异体啊!”
灵儿父亲听得泪眼婆娑,一个大男人捂着脸失声痛哭。
为了村民的安全,灵儿的父亲终究接受了叶老头的建议,趁灵儿母亲哭晕之际,把灵儿丢出了牛肠村外几十里的荒山野岭里。
那夜,灵儿在荒山中嗷嗷痛哭,哭声响彻山林,方圆几里内皆可听见,如同无数野猫在山间一同哀嚎。
最后,一个男人经过山林,抱起了灵儿,他那满是皱纹,苍老黝黑的手一碰到灵儿小腹时,便知灵儿乃是阴灵体——先天满灵元的阴灵体。
男人大惊,又大喜。
他将灵儿带到了白夜楼,交给了白夜楼的满春娘手中。
“寨主,这是?你哪里弄来的小女孩?”满春娘抱过灵儿,手忙脚乱地哄着啼哭的灵儿。
“我经过复䒔山一带时,遇见了的一个弃婴。”寨主戴着黑色的面具,声音苍老。
“弃婴?你拿个弃婴回来做什么?”满春娘不解,无论她怎么晃,怎么摇,怎么拍打,灵儿都一直哭个不停。
“这不是普通的弃婴,将来大有所用。我要你把她抚养大了。”寨主命令道。
“寨主,你这……你让我满春娘养男人可以,你要我养这哭哭啼啼的女孩儿,我……我不会啊。”满春娘哭笑不得,已经被灵儿哭声吵的有些不耐烦了。
寨主负手而去,只留下冰冷的命令——
“不会就学,养孩子是你们女人的天赋。我要你把她养的服服帖帖的,而且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的存在。”
满春娘望着捧在怀中的灵儿,哭的眼泪哗啦啦的流,鼻涕口水满脸皆是,又是嫌弃又是无奈,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哦,你不要哭了行不行?”
“春娘,春娘……”门外闯进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子,叫道:“外面,外面听到这里有女孩的哭……”
“干嘛?慌慌张张的?”满春娘问道。
那女的一进门,见满春娘怀中正捧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女孩,正在嗷嗷大哭,原来哭声果真出于此。惊问道:“春娘,你哪里来的小女孩?”
满春娘正愁这此事,白了那女的一眼,道:“你别管,你就告诉我怎么把这小祖宗给弄消停了。”
那女的脸露难色,道:“春娘,我……这……这……我都没有带过孩子,我哪里知道怎么哄孩子啊。不过,你确实得让她消停消停,因为她这哭声,已经传到外面去了,外面的人都议论开了……”
满春娘一听“哭声已经传到外面出了”,“外面的人都在议论”,顿时又着急,又生气,又苦恼,恨不得直接举起灵儿往地上一摔,摔死得了。可这是“寨主”交付的孩子,她哪里敢摔啊?!
“哎哟,这丫头真是烦死了!”满春娘怒道。
那女的见满春娘手足无措,提议道:“春娘,这小女孩会不会是饿着了?我听说小女孩一饿了就爱闹腾。”
“是,是吗?”满春娘一怔,突的又瞪向那女的,叫道:“那,那还愣着干嘛?快给我端些饭菜上来啊。”
那女的连“哦,哦……”,转身欲出门,突然又回头,苦笑着问道:“春娘啊,这……这小女孩断……断奶了吗?”
“不傻啊,这都两岁的孩子了,还吃什么奶。大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满春娘怒道。
那女的尴尬的笑了笑,道:“是,是吗?”,遂灰溜溜地夺门而出了。
满春娘一脸无奈地看着灵儿,想用左手直接捂住了灵儿的嘴,可看到嘴边全是鼻涕和口水,却又不敢下手。遂举起灵儿的右手,用灵儿的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污渍,方才用手捂住灵儿的嘴巴。灵儿被捂住嘴后,一下子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挣扎翻腾,手脚舞动,乱挥乱踢,小手打在满春娘脸上,小脚踢到满春娘胸口,年纪虽小,力气可不小,疼的满春娘一下子松开了手。这手一松,灵儿又放声大哭起来。
“哎哟,这么难搞是吧?大姑娘我都能收拾,还怕你这小丫头。”满春娘怒火中烧,把灵儿放落了地,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来。手帕口刚出,便见灵儿一边哭一边开门要逃出去了……
“你个臭丫头,给我回来!”满春娘一把扯回灵儿,门外走进方才出去的那个女人,她捧着托盘,果真拿来了一碗粥和两碟小菜。
“春娘,你要的饭菜送到了。”那女的说道。
“不是我要的,是这丫头要的。快,给我喂她吃,看她吃饱了还哭不哭?”满春娘把灵儿推给那女的。
那女的蹲下身,捧着一碗粥,勺了一勺,递到灵儿嘴边,笑道:“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来,吃粥啦……”
“当啷”
碗被灵儿挥落,滚到地上,白粥撒了一地和那女的一身,那女的顿时也是生气,起身拍干净身上的粥水,道:“啊!你这女孩!……”
“春娘,我……”那女的恐满春娘怪罪到自己身上,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向满春娘诉苦。
满春娘扬了扬手,道:“行了行了,我都看在眼里,这小女孩,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满春娘突的又停了一下,不落泪?这丫头不就是一直在哭的所以才苦恼吗?罢了罢了,“你去给老娘找些绳子和一大块毛巾过来。”
“啊?哦,哦……”那女的又是一副恍惚的样子,领命去了。
待那女的把绳子和毛巾取回来了,满春娘便用绳子把灵儿绑在了床边,用大毛巾塞住了灵儿的嘴。灵儿想哭又哭出声,只有泪水在脸上哗啦啦的流,身体拼命挣扎着。
“春娘,这样……她这么小,不会有事吧?”那女的看灵儿如此难受,竟有些同情起灵儿来。
满春娘道:“有事?有什么事?我就不信了,我制服不了这丫头。行了,没你的事了,回去接你客吧。”
那女的不敢反驳,领命出去了。
“哼,臭丫头。”满春娘坐到灵儿面前,捧过桌上的这个菜,用筷子夹菜干吃,故意吃给灵儿看,道:“臭丫头,我就不信你肚子不会饿。”
说罢,她特意夹出一块肉,递到灵儿鼻间,笑道:“怎么样?想吃吗?不哭了,娘亲就给你吃。”
满春娘自称灵儿的娘亲,是因为她调教买来的女子时,皆是用这套方法,皆是自称娘亲的。
此话一出,灵儿竟真的不哭了,转而是一脸的怒相,盯着满春娘。
满春娘一惊,突尔又笑了起来,道:“哟,原来你这臭丫头也会这表情啊,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满春娘这是看到了希望,凡是奴隶,一开始有怨言,但被欺压多了,便会慢慢习惯。一旦习惯了被欺压,就会成了真的奴隶。
灵儿两岁那年,便被满春娘当成了卖到白夜楼的那些女子一样训教,一旦不听话,便是断吃断喝。但少有大打出手,因为打坏了的女子,在白夜楼是不值钱的。
而灵儿不一样,灵儿一旦不听话,就会被她用鞭子抽打,虽不是重手,但对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而言,这样的力度,依然是惨绝人寰的虐待。
三年后,灵儿才从山洞的黑暗处慢慢走出,看见了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