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川,百花山庄。
想着要离开兰国了,花离童还想见见母亲,毕竟此去,少则两三年,多则十数年,惟恐再归之期,已成墓中人,所以他和顾嚣骑马西行,直奔生他养他的地方。
花离童其实是有所预测,目前花家的处境如何,毕竟花家虽混得黑白两道有名,但人越爬得高,就会塑立更多敌人。
以往,依托花离童父亲花满天的广结志士仁人之名,花家的生意,自也不错,后来花离童年少得名,更是让花家再进一步。
但随着花离童参加宫变,成,则会让花家,在兰国广播大名,可偏偏他们一起坠入深渊,这就让花家的对立势力,逮到一个借口。
这个借口,很直白,就是如今的兰国,有他花家的“功劳”。
也正是这个借口,让花离童这两月下来,途经各州县时,只见他花家门铺,大多门庭冷清,只差关门上锁。
这个处境,对于花家的打击,是十分大的,至于花满天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的母亲?花离童有些拿不准。
花离童和顾嚣,都已经易容成两个相貌平平的江湖游士,一直在百花山庄外隐到天黑,二人才潜入山庄。
清萍院。
这是花离童母亲余容的居所,倒也是豪庭香廊,顾嚣听说过花离童母亲岀身,也知其在花家的地位,所以这小院,应该是从花离童得名剑圣之后,他母亲才能寄居此间。
可顾嚣二人潜入此中时,已经不见庭院中,点着油灯,所以小院显得有些幽静。
夏蝉偶尔会鸣叫几声,已逐渐丰满的月亮,投下银色的月光,却照不出它的轮廓。
“可能你母亲已经早睡?或者为节约花家用度,而不让下人点灯?”顾嚣猜测道。
花离童没有打算去寻找什么来验证,他解释说:“我母亲睡眠很少,在我小时候,每到子时,她都还在秉烛做绣品,而且我母亲,很怕黑,她休息时,也是不让熄灯的!”
顾嚣没有再说,二人出了小院时,便抓了两个夜巡的护院,花离童一手拤着一人脖子问道:“余容夫人呢?”
两个护院闻言,初始是以为,易容后的花离童两人,是来找花离童母亲麻烦,但一细想,把夫人尊称也叫上了,肯定不是与花离童有仇怨,反而是有遗世之恩?
那国字脸的护院,在花离童右手松了些许后,马上咽了咽口水,润润有些生痛的喉咙,才说:“因为她的儿子惹了大祸,庄主本要弃她为奴,派去打扫马棚,但在五小姐的(花贞儿)求情下,只是赶出了花家,如今已在三十里外的桃木庵,落发为尼!”
“他说的是真的!”三角眼护院也开口证实,并押上两人家落之处说:“大侠尽可以去看,如若有假,我二人一家老小,都在城南小石巷住着,王大,李五家就是,大侠那时大可找仇!”
花离童闻言,内心里竟然没有为母亲感到一丝不甘和怒气,毕竟他就希望母亲离开花家。
“别多嘴,否则我不会嫌麻烦,再回来取点什么!”
花离童提醒之下,两名护院使劲的点着头,当然,他们也不傻,作为护院,由对方轻易进岀,并套问出对方想知道的事,这个性质,是无法在告密之后,被花满天无视的,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守口如瓶。
花离童和顾嚣很快出了花家,花离童才说:“真的不去看一下我妹,还有那南萍儿?”
顾嚣有些无语不答,只是前头埋首走路,不久,二人便赶到桃木庵外。
顾嚣没有跟进去,毕竟夜深庵沉,又不关他事,所以就让花离童独自潜入。
庵中后堂。
占地并不大,神殿之外,就只有九间住房,花离童一间一间的打探,其中有三间是放杂物的,有一间茅房,有一间厨房,除外就是居室,而每室中约有五个尼姑,已经都睡下了。
原本花离童以为,居室有灯亮着的,应该就是母亲所在,但却让他失算了,因为五个居室都是熄灯入眠的,所以他只能再次细心查看。
凭着对母亲的了解,花离童终于确认,在第二间居室之中的第三张床上之人,就是自己母亲!
这也是因为,床前的鞋子,是斜放着的,与所有人摆正的鞋子不同。
居室之中,只有一丝昏沉的月光从窗户外穿透进来,所以花离童,无法瞧清母亲面色,但听她呼吸,比较平稳,也没有梦惊情况。
顾嚣等了半个时辰,花离童才出来,顾嚣与他说:“如何?”
“或许都是梦一场,这青灯古卷,才是她的归处!”花离童还是为母亲高兴的,毕竟放下,是大自在。
“那就走吧!”顾嚣起身前行,花离童也限在后面,不久二人便消失在月色下……。
光阴似箭,人如飞花。
转眼已经半年有余,顾嚣和花离童,一路骑马西行,并一路寻访名山大川,只想得遇个什么奇人异事,好学点本事傍身,但一直出了兰国,都是无果而过,之后穿过猛兽横行的古宁山脉,进入翌国。
之所以来到这个荒凉小国,是因为太白剑诀的创研之人高太白,就是翌国人。
而高太白这个人,是个天赋惊绝之人,传说是翌国皇室后裔,因为争权失败而转走兰国江湖,并在短短三年之中,以一把青竹剑,斩杀兰国三山五岳十二洞掌门,所以即便已过百年,他的传说依旧不褪色。
顾嚣为寻找太白剑诀,打听过当年与高太白交好之人,并盗墓于他们,但仍没有发现太白剑诀的下半部,所以顾嚣和花离童觉得,叶落归根,人老思乡,高太白的突然消声匿迹,是他已经回了翌国。
所以顾嚣两人,怀着期盼来了翌国。
相比起顾嚣的东张西望,处处新鲜的样子,花离童就显得目的性明确,对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也全然不在意。
而翌国的京都,显得要瘦小一些,建筑也大多以土砌成,所以在娇阳之下,显得一地金黄。
见街上男人,都用布包着头,让顾嚣看得摇头不已,并和花离童说:“他们不热吗?”
“我反正热的很!”花离童已经只穿一件薄衣,但汗水依旧不减,所以他对这个地方,是十分不喜的。
而让花离童和顾嚣更惊奇的是,街上极少见的女人,是用罩袍罩着头的,那种程度已到只露一双灰色眼睛。
而对于顾嚣和花离童这两个异国之人,自然也是惹来周围人的目光焦点,那罩着袍子不知年纪的女人,也在驻足张望他们。
女人身边跟着有三名侍卫,见她对这异国之人好奇良久,便行礼出言催促离开。
顾嚣二人自然是听不懂翌国语言的,但是女人出行,既有侍卫,途径百姓也是见则即行礼,直到她过去三丈远,才正身各自离去,以此来看,这女人必有些身份。
但顾嚣和花离童,也明白翌国人的规矩,就是男女有别到极致,所以想从她那里询问高太白的事,有些过于登天。
顾嚣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驿站,两人进去时,是一个包着绿布,白络腮胡的老头儿,见他两人奇装异服,便先后换了好几种语言询问:“两位打哪里来?”
总算听懂了,顾嚣也佩服这老头儿的本事,竟然会这么多国语言,他回说:“兰国!”
“哦,原来是从兰国,那可是要穿过古宁山脉的,想必两位,必定是高高手!”老头儿双目满是仰慕道。
花离童很享受这种崇拜,抱剑桃眉的站在顾嚣前面,却不说活,让顾嚣十分鄙夷的推到一边,才和老头儿说:“我二人腹中空空,你们这儿,有些什么美食,尽管上来!”
“好说好说,两位贵客请!”老头儿行礼引路,把顾嚣二人引入宾室,又才下去安排饮食。
不久,美食上来了,却是一人一盆咖喱羊肉手抓饭,让顾嚣和花离童,扶额叹息不已。
但为了裹腹,顾嚣和花离童,还是洗手开动,怎么说呢?还行吧。
解决了饥饿问题,顾嚣才直奔主题:“老辈子,你知道高太白这个人吗?”
听闻顾嚣之问,老头儿说:“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整个翌国不超三个人!”
“这么说来,老辈子是其中一个?”顾嚣明悟道。
“不错,老头子父亲,当年曾是景华太子的侍从!”老头儿目光长远,言起便终。
顾嚣也是十分会意的拿岀一朵金花,放在老头儿面前,他才欣然收下,并接着说:“整个翌国,除了掌史令大人,以及他的后人云策郡主以外,就只有我还知道他的事!”
“而百年前,他宫变失败之后,便远走他国,二十年后回来不久,又病逝在华清宫中,现葬在北笩山!”
老头儿可以说十分精明,在顾嚣一开口问出高太白的名字时,就已经猜岀他们千里迢迢而来的目的,所以在得到金花后,三言两语,就把顾嚣想要的答案托出。
“北笩山在哪里?”顾嚣也不掩饰。
“岀门南走二百里就是!”老头儿有问必答。
顾嚣和花离童对视了一眼,花离童本有杀人灭口的意思,但想想还是算了,所以两人就出了驿站,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