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龙峰山腰,已是数千米的海拔,陡峭蜿蜒的山道在迷失在终年积聚不散的白雾中,再也看不清真容。
浓雾中,李狂背着睿公子一步步踏着石梯,脸色挂着一丝阴霾显示他的心情很不好。越往上爬,山体散发出来威压越是强烈,二爷是灵术师,本就体质偏弱,再加上这邪门的圣龙峰的压制,他早就累的不行,一路走走停停,休息的时间也渐渐变长,到最后彻底没力背睿公子了,两条腿一直再打哆嗦,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大口喘气,脸色白的跟宣纸似的。
无奈之下,这背人的苦力活落在了李狂身上,二爷早就到了体能的极限,开始还能勉强跟在后面,到后面距离越拉越远,彻底没了踪影,估计是趴在某处山路旁休息去了。
李狂索性不再管二爷,背着一人一猫继续迅速前进。林睿靠在他的背上无聊的打瞌睡,那肥猫就窝在他的肩膀上呼呼大睡。李狂一路都沉默着,没理背上的人和猫,并不代表他就没什么意见。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轻松,其实额头浮现的汗珠表明他并不容易,没走一步,威压便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增强,他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再考验着他的耐心与毅力。
每隔一小段路程,山道上都会有一名白龙卫屹立在路旁站岗,犹如石雕一般纹丝不动,对二人的到来视若不见。看来那腰牌还挺管用的,竟能让持有者畅通无阻,随意闲逛。
当他每路过一个岗哨,每名白龙卫的眼神里都会闪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到了半山腰时,除了笑意之外还多了些惊奇。
李狂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忽然有些愠怒,拖着林睿大腿的手狠狠一捏。睡梦中的睿公子痛呼一声,抬头惊醒过来,连带肥猫也被惊得往空中一弹,然后眼神迷茫地望向四周。
“怎么样?爽了没有?小爷累死累活的赶路,你倒好,什么都不用管,直接元神出窍了是吧!”李狂骂骂咧咧道。
睿公子感受到腿上传来的痛感,彻底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是李狂下的狠手,有些怒了:“你就不能换一种平和的方式叫醒我,故意的吧!”
李狂冷笑:“再叫你就下来自己走,有种别赖在我背上,跟个废物一样。”
睿公子望了眼前面的路,态度立马一变,打了哈哈道:“能者多劳嘛,我要是没受重伤,哪能麻烦您呐,这不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你就别跟我这残废一般见识。”
李狂见他自己承认是废物,讽刺说道:“你这厚脸皮倒是和那贱人有得一拼,怪不得他认你当主子。”
睿公子翻了翻白眼,就当没听见,反正要他下来自己走是万万不行的,别说走不动,就是走得动能省些力气也是赚的。这圣龙峰他来过几次,每次上山觐见龙灵王都像是来受罪一样,被龙灵峰的威压折磨得痛苦不堪,一上一下来回折腾一趟,他就要回去躺上好几天,这滋味儿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就在睿公子回忆着童年的阴影的时候,前面白雾中浮现出一位白胡子老头,正好下山路过。那老头走的很慢,却步履从容,白衣飘飘若风,仙风道骨之姿。
靠近李狂时忽然停下来,微笑看着李狂,眼中毫不掩饰欣赏之色道:“好一个张狂的气势!不错,不错!”
李狂却不买他的帐,神色不屑道:“装神弄鬼的家伙,小爷要你来欣赏?”
老头抚须浅笑,不以为意,又望向睿公子,微微颔首道:“君子之风,其性如水,睿公子长进不少,后生可期啊。”
睿公子拱手一礼,微笑道:“贾老谬赞了,晚辈在山下混的狼狈不堪,几无立足之地,如今还要来向老祖宗请求庇护,哪里称得上什么君子。”
老头笑而不语,伸手拍了拍林睿的脑袋,一道白光灌入头顶,随后飘然而去,只余下淡淡的回声自山下传来。
“既是诚心上山,切不可再让他人代步,让吾王看轻了公子才是。”
睿公子闻言,脸上一红,若有所思,忽然感觉有一道纯正的灵力自天灵盖涌入,游走奇经八脉,所到之处,损伤的机体迅速被修复,运转几遍后,身上的暗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躯体说不出的舒服与清爽。
“李画,放我下来吧。”
李狂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确定?要是累死在半路上,我可不给你收尸。”
睿公子笑道:“放心,我身上的伤已经被贾老治好了,只是爬山的话还没有问题。”
李狂很干脆手一松,拍了拍衣衫,自顾自地往前走。睿公子被他猝不及防地放下,差点没站稳,摔下陡峭的山道。
“我说你就不能稳着点,这要滚下去,还不要了我的小命!”睿公子好不容易站稳,拍着胸口大骂。掉在地上的肥猫也幽怨地冲李狂直叫唤。
李狂头也不回,懒得向这个白痴解释。眼看李狂快要消失在浓雾中,睿公子叹了口气,拎起肥猫赶忙追了上去。
“刚才那老头儿很厉害吗,似乎跟你很熟。”李狂边走边随意说道。
睿公子和他并肩而行,没好气地说道:“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你说厉不厉害,说出来吓死你,贾老可是这圣龙峰上除了老祖宗之外最了不起的人物,境界深不可测,非你我能够揣摩,据说贾老是和老祖宗同一辈的人物,一直以来就跟随在老祖宗身边,很少离开圣龙峰。虽然名义上是老祖宗的仆人,这龙灵城谁敢真把他当成下人看。当年我上龙灵峰那会儿,可是亲耳听见老祖宗叫他“老贾”,这关系可非同一般,深浅不好琢磨。总之,在贾老面下尽量保持尊重总没有错,我说你听见没,别老是一脸谁欠你几百万一样,还好老人家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要是碰到脾气差点的高手,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狂皱着眉头不悦道:“你还闭嘴比较好!小爷做事不需要你教!”
“诶,我说你这么冲干嘛,本公子好心提醒你,你却当成驴肝肺!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闭嘴!死呆子!”
“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
“你看看这山高不高,我很好奇,人掉下去会怎么样。”
“······”
两人一路对怂,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偶尔互相嘲讽几句,却没有真要动手的意思。一个时辰后,睿公子没有力气说话了,一身衣衫像被水淋了一样,湿乎乎的。他们已经走出云层,太阳直射在头顶,刺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且热的发烫,像火炉一样烤着湿透的衣服直冒蒸汽。
李狂明显放慢了速度,不仅仅是为了照顾睿公子的步伐,他的身上汗水也很重,虽然远没有睿公子那般夸张。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接近峰顶,没走一步,都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艰难,青色石梯上印着无数深浅不一的脚印,似乎是多年来往返的行人累积下来的痕迹。
在一个转角后,李狂停住了脚步,双眼直视上方,微微眯起。
睿公子感觉到他的不对劲,顺着视线望去,青色石阶开阔陡峭了许多,却在前方到了尽头,原来峰顶到了。
然而让李狂停步的原因不是路走到尽头,而是矗立在石阶尽头,迎着强光站立的那个挺拔的身影,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你看那傻瓜,对着太阳眼都不眨,也不怕刺瞎了眼。”李狂指着上方那人放肆笑道。
睿公子急道:“别胡说,那可是三千白龙卫的统领,林若风,惹恼了他,咱俩都得完蛋!”
“哼!”李狂一步三个阶梯,向那人靠近。睿公子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无奈地尾随其后,只期盼着以林若风境界和地位,不会把这个疯子太当回事。
事实上,除了少数超脱世俗情绪的高人,像林若风这样的强者也是会生气的,尤其是看着一只小蚂蚁居然敢当面指着他,嘲笑他是个傻瓜。
饶是林若风涵养再好,也不禁皱起眉头,本就没有表情的脸更加寒冷了几分,尤其是对方还迈着大步,不知死活地迎了上来。林若风情绪少有波动,在圣龙峰上,三千白龙卫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除非下面的人做得太过分,他很少动怒,早已习惯波澜不惊的状态。
此刻面对那道嚣张的目光逐渐逼近,他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恼火中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他竟然笑了!
如果让任何一个白龙卫看到他的表情,恐怕会晚上震惊地睡不着觉,这简直就是天大怪事。从来没有人见过林若风笑,好像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笑这种表情一样,在所有白龙卫的印象中,林若风从来都是万年不变的僵尸脸,偶尔动怒已是难得,更别提其它正常人的情绪变化。
李狂在距离他三个阶梯的位置站住,泛着青光的眼瞳对视着他的眼睛,虽然矮了许多,却气焰嚣张,不可压制。
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站得太高,让我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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