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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章 暮春之决

穷工极变 春申六月十六 8839 2022-11-10 01:03

  沈煜喝止了身为御者的汤克诚临阵退缩的举动,

  告诉他:“自咱们从前脑子一热,杀了那些个大人物后,就没回头路了,要么做绝,要么现在就死!”

  说完,便把视线移向被绑起来的公主,如同看向手里的筹码。

  十四岁的少女眼睛被布片蒙住,身体被五花大绑。

  而沈煜把五花大绑的少女不客气地从马车后面丢进车厢。

  绑架公主,也是为了两年前的不成熟买单,退了的话,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身为公主的少女就像一件行李一样被丢进了车厢里,少女的额头一下磕碰在地板上,娇小的身体摔躺在车厢里。

  “大、大先生,好歹是一国的公主,先不管位分的高低,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从车头驭马的御座上传来了一个不安的声音。

  “过了?汤克诚,一个半时辰前,我照你们叶船主的计划,刚刚一铳崩了钰王,也就是她哥,咱们连一字王都杀了,你还担心起对一个公主失没失礼?”

  沈煜把后车门合上,将手中自来火铳的铳托轻轻敲了敲车轮,走到御座旁,冲御座上的汤克诚说清局势。

  末了,又鼓囊了一句:“十七岁就是容易怯阵……叶宇长怎么会把他派过来接应我?”

  而汤克诚则喃喃自语:“是啊,从今往后,大半个晋国都会盯上我们了……”

  然后抽拉缰绳,调转两匹马的马头,领着马车转向小道。

  “哼,是我们盯上了他们!”

  沈煜轻哼一声,丢下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后就跳上了御座,掠过御座上的汤克诚,二十岁的他身影动作矫健,其人迅捷地撩开幕布窜进车厢。

  见状,汤克诚心里不由地嘀咕,大先生真的瘸了一条腿吗?

  沈煜坐上车厢右侧长凳,从长凳下面的箱子里摸出一块燧石,替火铳更换了燧石。

  轮子的嘎吱声与振动经由长凳传到了沈煜身体里。

  在汤克诚的操持下,车轮碾过崎岖的路面与石子,两匹从齐国进口来的骏马拉着四轮马车开始在小道上奔驰。

  沈煜悠闲地坐在长凳上,吹着口哨维护起了手里刚刚刺杀了一个年轻王爵的自来火铳。

  “嘿,这四轮的新型马车就是比以前两轮车舒服,运力还大,难怪为了这次行动特意搞了这么一辆车。”

  沈煜说话的同时也暗暗地想,这车的原型也是从那艘船上弄来的啊……

  而这铳也是。

  若有所思间,沈煜瞥见躺在自己脚边的小公主正用微小地动作挣扎着,同时她的背部洋溢着一种奇怪的气息。

  难道想用周术?

  我应该用绳索封住元池流出的气了才对,怎么还会有类似于元气在流淌的感觉?

  沈煜警觉地把气从体内元池中提出来向周身流动。

  从小公主的脖颈处发现了链条状的首饰,只不过吊在链条上的不是宝石,而是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镌刻着指代着星星的象形图案。

  沈煜整个人的思考为之一滞。

  “大先生!出事了!”

  汤克诚的惊呼穿过幕布直达沈煜的耳蜗。

  “怎么了?”

  沈煜扭断了项链与木牌的连接,直接把木牌丢出车外。

  “有三骑从后面跟了我们好一会儿,我以为没这么巧,现在逼上来了!”

  闻言,沈煜小心翼翼地将车厢后门小窗上的铁板拉开了一寸的间距。

  赫然看见三名甲胄齐全的骑兵在马车后紧追不放,跟得最紧的两个骑手已经一只手把弓握在了手里,而最后面的那个骑兵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罗盘。

  “啧,失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后手的!”

  沈煜从腰间的竹筒里掏出一个纸壳子弹,一边用牙齿撕开纸壳的末端,将火药倒进铳管,一边懊悔自己忘了仔细检查这位庶出的公主。

  星者,识途寻人之物。

  那木牌被专业的工匠刻制了用于定位的符甲,在一定范围内,配套的罗盘就能找到携带木牌的人。

  拿捅条捣实弹药,再把弹丸填入铳管底部,将引药倒进火门盖之下。

  把铁板与窗口的间距扩大到三寸半,沈煜把铳管伸了出去,思虑了片刻后,压下了扳机,燧石撞击火门盖,火光瞬间乍现,厚重的震动传遍了左手虎口与整个右肩。

  伴随着火光,弹丸若飞鸟般射出,顷刻间就穿透了一名骑兵的扎甲,随之响起的是一阵艰涩的痛嚎与马匹的嘶鸣。

  沈煜立马把铳从窗口收回,一边机械性地清膛、再次装弹,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敌情。

  追逐马车追得最紧的骑兵跌落马下,当场昏死过去,而被火药炸裂声弄懵了的战马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打转。

  “好,还差两个!”

  沈煜不自觉地赞了一下自己。

  铳管里不仅拉了膛线,铳管连带着铳身都由叶宇长手里最好的工匠刻了符甲,再加上善射的自己,射不中才是怪事。

  后车厢的门咚咚作响,是箭矢射在上面的声音,由于,后车厢门内嵌了钢板,所以沈煜装弹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

  装完弹药,沈煜又将铳管伸出去,铳口直指一名骑兵,短暂瞄准后,又扣动了扳机。

  弹丸喷射而出,那名骑兵听闻方才夺取同僚性命的轰鸣之声,左手微拉缰绳稳住战马,右手一掌拍出一团火焰,火焰径直飞出,吞没了弹丸,顺势撞在后车厢的右厢门之上。

  沈煜突感左面颊一片燥热,左右厢门之间的门闩被火焰的冲击力崩断,失去了门闩限制的两扇门,门顺着震动时开时合,沈煜失去了这一掩体,算是半遮半掩地暴露在了两名骑兵的视野里。

  整个马车一阵趔趄,引得前头的两匹马万分恐慌,步子骤然间纷纷紊乱,马车的左轮撞到地面的凹凸不平之处,马车随即失衡,沈煜险些摔出车厢,最终奋力把身体压向反方向,稳住局势,得以避免倾翻。

  沈煜怒喝:“慌什么?!你稳住那俩畜牲成吗?”

  他情急之下,新取出的子弹竟从手中滑落,掉到地板上后顺势弹起,从两扇门时大时小的缝隙中掉了出去。

  “混账!苏哈鲁!”

  “大、大先生!剩下那俩骑兵是周师吗?”

  “你只管驾好你的车!”

  沈煜身体半蹲,拿未装弹的火铳做柺杖撑住身体,屏息凝神,驱动了体内的元池。

  两条锁链从另一名骑兵战马上的皮革囊中奔出,扑在马车的两个后车轮上,随后像蟒蛇一样,越过轮轴,穿梭在轮辐的缝隙之间,将车轮缠绕地结结实实。

  两条锁链的尾部各连着一把像蝎子的尾巴一样的短镰,短镰抠入了大地之中,在车轮的运动下,短镰在地面拉起了道道火星与碎石。

  马车被锁链尾部的短镰所拖累,速度骤降,马车的转动也渐渐步履蹒跚起来。

  沈煜出言感慨:“嚯呵!是控弦家,还是用铁链的,少见!”

  刚才吞没弹丸的骑兵再度运气,抵近后车厢,手掌一甩,甩出了更大的一枚火球。

  沈煜不看火球,他紧盯着那两名骑兵。

  火球呼啸而来,沈煜周身的空气一振,一团虚实相合的气在他周身聚集成型,一只形如石狮子的造物横空出世,窜向沈煜面对的前方,右爪撕碎火球,左爪微张,顺着前窜的冲力,一掌拍在骑兵的前胸上,骑兵闷哼一声,跌下马去。

  狮子落地时,狮尾扫击马头,马儿当场晕眩,躺倒在地,它看也不看马与坠地的士兵一眼,直接冲另外的一人一马高声怒吼,刹那间,世间一切的声音仿佛都被一种震颤所掩盖。

  那士兵与战马呆立当场,全身麻痹,随后昏厥,不省人事。

  马车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控弦家与周师已经被我摆平了,快驾马开溜啊?”

  沈煜狐疑地转过头去,只见,汤克诚艰难地抓着御座旁的横木吐着白沫,而两匹马像是刚刚溺毙了一般地躺倒在了地上,马腿不时地抽动。

  显然,这是一起误伤友军的事件。

  沈煜立马丢下火铳,从后车厢跳下,准备绕到御座那边帮一把汤克诚。

  踉踉跄跄地走过后车轮的时候,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直接把沈煜按在了地上。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沈煜还是爬不起来,他的眼睛突然看见一丈开外立着一个人。

  是方才被狮子拍下战马的士兵,同时也是一名周师。

  “除了火,他还、还会别的东西?”

  沈煜还发现,自己刚才唤的化身——堂狮,和他一样被看不见的力量压在地面,一步都迈不动。

  沈煜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已无法再战的现实,他朝御座孤注一掷地吼道:“汤克诚!你还醒着吗?”

  一个沉闷的动静从御座传来,同时车厢里还响起了三下敲击声。

  汤克诚恍惚间发觉沈煜遭遇强敌后,在第一时间滚进了车厢,由于暂且还无法说话用三下敲击声表示了自己仍旧清醒。

  “恐怕到了明念之境的周师,把你也能用的‘那个’拿出来,然后——”

  话至一半,沈煜听见自己的脖颈出传来“嘎哒嘎哒”的声响,随后,嘴巴就再也不能动了,渐渐地五感开始流失,直至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汤克诚强忍着肉体与精神上的恶心,凭着模糊的记忆从左侧长凳下面的盒子里,找出了‘那个’东西。

  刚刚把‘那个’握在手里,强烈的恶寒压在了汤克诚的身心的所有混沌之上,并把他丢入了冰窖。

  汤克诚喘着粗气,抬起头,目光穿过后车厢两扇大开的门,看到了掌控着无形之力的人。

  既是士兵,又是周师,更是在追杀他们这些犯下弑杀钰王与绑架公主之罪的人。

  比一座山还要沉重的力打在他的脑门上,撞在他的背脊上,渗进他的骨血之中,仿佛在撕扯他的肉,整个人被压在车厢地板上,超大的力量把他与地板挤压在一起,地板崩裂,他从车厢被压到了地面上。

  仅有的意识让汤克诚在昏厥过去的数秒前把手里的‘那个’对准了周师,并扭动了其上的发条。

  周师重整了一下元气,正打算挥手用周术把沈煜与汤克诚身体里所有的空气压出来,突然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妙。

  但具体有什么让他感觉很不妙,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看了看那个被他从车厢压到地面的人,那个人手里拿着镜子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正对着他。

  那东西指着自己,让他有一种自己的位置被抓住了的错觉。

  “一群学艺不精的鼠辈,我在怕些什么?赶紧救了公主,把这些人押去凌迟。”

  而这句话,也成为了他的遗言。

  话刚出口,一道白得不能再白的纯白光束从浩瀚的天外宇宙突破天际从天而降,经由他的天灵盖贯穿到他的脚底。

  压迫着沈煜的东西烟消云散,他晃着脑袋定了定神,看到了刚才差点杀了自己的元凶,但已经焦得不成人样了。

  一般懂的人,会称其为碳化。

  “这、这、这就是叶宇长说的卫星炮么?真是无话可说……”

  沈煜吞了吞口水。

  车厢那里一阵晃荡,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后车厢翻下,但摔在了地上。

  沈煜定睛一看,是被绳索束缚的公主。

  “不好!是化身!”

  顿感不妙的沈煜唤动堂狮,冲向了公主。

  蒙住公主双眼的布片已经脱落,公主镇定自若的双眼与沈煜四目相对。

  一团虚实相合的气在公主周身凝聚,一只形如山雀的小鸟骤然乍现,一经出现就像飞镖一样在公主身侧反复回转,将绳索或是割裂、或是击穿,三下五除二地将公主身上的绳索尽数切断。

  堂狮扑了过去,同时准备聚气大吼,两枚细小的羽毛射入堂狮的双目,它登时丧气,整头狮子就像瞎掉的耗子一样仓皇乱窜,小鸟挥动双翅膀,将它小小的爪子踢在堂狮的鼻梁上。

  小小的鸟爪蕴藏着与其体形不相称的力量,堂狮翻滚着被踢向一旁,形散而消。

  绳索一除,堂狮已消,小鸟毫不拖泥带水,像弹丸一般地直撞沈煜小腹,沈煜栽倒在地。

  但他大喝一声,仍奋力站起,小鸟将它的前爪踏在沈煜的前额,止住了沈煜最后的努力。

  耳侧传来公主的声音,“不要乱动。”

  这是规劝,也是命令。

  小鸟从沈煜的前额抽身,飞停到公主的手腕上,沈煜依然难以找到反击的点,故而没有轻举妄动。

  沈煜判断,若要扭转颓势,还需等待。

  公主把小鸟停着的那只手点在沈煜的前额,沈煜顿时感觉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窥视着一般。

  少女蹲在沈煜跟前,她的眼睛探索着他的眼睛,说道,“本该谢谢你杀掉了我的王兄,但你这么肆无忌惮地把我丢来丢去,就以为不用付任何责任了吗?作为赔罪,我想知道你的事,来,全告诉我吧——”

  无数的人,与无数的事,像海中的泡沫一样,从记忆的海底浮上了海面,呈现给沈煜以及他身前的公主。

  那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奇遇,这,就是他成为刺客之前,与一名船长、以及一艘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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