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府上,这个附近最大的田主,目前正在自家账房面前发呆。
“你说,多少钱?”
账房:“回少爷,目前府库还剩……三十二两七钱白银。”
这么大的宅子,其实光佣人、家具、吃食,一个月也不止这个开销。
“难怪,我醒来之后觉着这么冷呢。”陆离紧了紧身上唯一一件稍厚一点的衣服,然后告诉面前老泪纵横的账房:“去把这儿家里的总管叫来,我有话要说——”
账房点了点头,不挪窝。
陆离懂了:“吴叔,您这是……还兼着总管?”
吴叔:“其实是总管兼着账房。少爷,您昏迷之后不久,我就兼上账房了。家里入不敷出,也是变卖了不少东西,遣散了全部佣人,才撑到您醒来这一天,实在是……”
说多了都是泪啊,老吴涕泗横流。
陆离:“难怪,我还以为这是鬼宅呢,这么大的地方居然就咱们俩,尘土都漫到我床上了。”
目前,穿越者陆离的状况并不好过,因为醒来之后的他才发现,目前是举目无亲,而且徒有田地而别无资产的状态。老仆人吴叔是前代家主的仆人,多年主仆,早已经是挚友,舍不得抛下朋友留下的血脉,苦苦支撑。陆离再不醒来,他就只能跑了。
因为只有地主陆离醒过来,这些多而无用的地才算能变成钱,来救活这个家。
然而,陆离却并不打算卖掉田产。
老吴:“少爷,为什么?目前咱们家的库存实在是不足以支撑陆家的开销了啊,谣传咱们家得罪了山灵,民动如烟,那些势利雇农宁愿乞讨,不会在陆家租田,我觉得这些田产无人耕种,放在那里也不过是白白荒废掉,不如……”
“谁说的?这片儿地,马上就有用处了。”
陆离知道,有个人目前急需落脚的地方和身份——
便是萧遥。
老吴没有久等,就在他打定主意省吃俭用那三十两银子的时候,老管家就听到有人敲门,略一询问,果然是有客人来访。
陆家这些年来日渐衰弱,加上少主久病,昏迷不醒,树倒猢狲散,以前来往密切的朋友基本上都再无来往,所以这次突然有人到访,老吴不免仔细询问。
老吴在门后面:“这位公子,您贵姓?”
“萧。”
“公子,请问来陆府有何贵干?”
“我来找陆离。”
“我家少爷大病初愈,实在无力见客,若有事情,能否让我代为转达。”
萧遥旁边一女冷然拔剑:“尊……少爷委屈大架躬身来此……容我杀了此人以血践行——”
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老姐出身九曜之一:曜月。
山里的灵兽对外人持有两种态度:无视和排斥。曜月属于铁杆的排外党,对人类好感度在负数,其在山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杀人。
老头瞬间把门儿拴上:“少爷,快躲起来——”
“有眼无珠的虫豸!要你以死谢罪!”女剑客拔剑破门,剑锋还未触及大门,就被凛冽的剑气冲开了门栓。
剑意纵横疾驰,散向天际,一行雁队顿时死了一半,老吴吓得面如土色。
萧遥一手抓着女侠,另一手推门而入:“呃,老爷子,是我,上次来过的。”
“哦!是您呐!”老吴还不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认得萧遥之前来过,但又看向萧遥身边的女侠:“那这位夫人是……公子爱妻?”
曜月眼神冰冷,看向老吴的视线分明是看着一具尸体。
“呃……是”萧遥也忘了跟她对过口供,看向身边小声问道:“亲人?”
月语气决然:“无以为报,以死相谢……”
萧遥给她压回去:“师姐?”
“万不能当。”
“朋友?”
月想了想,勉强点头:“受宠若惊。”
萧遥目前下山,是因为住在山上想引导剧情颇为麻烦,这又不是电视机遥控,再说这年头开挂也有基本法。山下容身之处,思来想去就是陆离这里比较合适。
然后,进入陆府,身后便有两道影子如影随形——
这两人,是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者名“南庄元”,一者名“孔探花”。这两个家伙也算不负父母拳拳之心,一个是贼里状元,一个是采花大盗。
这两人一个劫财不为色,一个劫色不为财,狼狈为奸、各取所需,梁上大盗之中再无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狗人。
城中大家大户,对其二人无不谈虎色变,家有良姝则不露财,家有富贵则藏娇妻。常人眼中的人生双丰收,在城里则是悲剧前的征兆。
这两人此时盯上了陆离家——
“孔兄,都说陆家有货,哼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什么宝物,不过这一趟倒也没有白等。”
采花贼看着萧遥身边的女人,一脸淫邪地笑道:“南兄,我除了看到那女人身上有点货色之外,可没见到什么宝物。”
“孔兄好眼力!”南庄元说的是曜月手中那柄剑:刚刚那招元气外放,分明是太极阶的招数,但那女人的修为撑死不过无极阶。一剑落雁,好宝贝。
“南兄也是好眼光。”孔探花则是一直盯着曜月的屁股:这酥胸,这丰臀,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剑归你,人归我——”
“杀人越货,今晚动贼之于大盗,大盗之于淫贼,双方对彼此的见解不外乎就是:“这群有眼无珠的蠢货。”但这两个家伙实属例外,一拍即合,默契地令人恶心。
入夜后——
这两人早已摸清了陆府的布局,来到萧遥主仆所在的西厢客房。
他们办事向来默契,一人潜入,一人探路。到了点子,一人望风,一人迷药。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到了房间内,大盗检查房间,采花贼则是第一时间往床上摸——
南庄元无声无息地抹黑找到了宝剑,松了口气,回望床上:“后半夜还要杀人,别弄太久。”
“那可要看这小娘子的腰软不软——”孔探花笑着把手往被窝里伸,突然摸到一根条状硬物,惊觉不妙:“糟了……”
南庄元立即拔剑缩在窗边,在旁小声道:“怎么了?”
孔探花:“妈的……怕不是摸到个兔儿,怎么抓到了那话儿?”
突然,手中一滑,被中摸到的那条硬物竟突然溜走。
“什么玩意儿!”孔探花勃然掀开被子,只见一条白影倏然一闪,扑在自己脖颈上。
一道尖锐的痛觉扣在脖颈上,孔探花当机立断,拔刀乱披风,着地滚开,又觉伤口不再疼痛。随后,听到的是令人心惊胆颤的声音——
嘶嘶嘶!
“毒蛇?我无极阶三段的修为,怎么会中蛇毒?”孔探花向后一看,身后则是更为惊悚的一幕:
那柄剑的剑柄化为了蟒蛇头,已经把南庄元的小臂吞进去大半。而南庄元眼神不断求救,身体却一动不动。
孔探花迈步欲走,才发现自己也和他状况一样,身体绵软,动弹不得。
黑暗里,平缓的蠕动声和泛青的瞳孔,让人感到如堕冰窟。
当月光照射到她身上时,两人才发现,这女人的下半身为蛇相,仅有上半身为人身。
妖!太极阶的化形灵妖!
大盗和淫贼顿时绝望:孤山上的大妖怎么会下山!?难道……隔壁那小子是——
她的蛇眼不带丝毫情感:“自寻死路的臭虫。”
“饶饶饶饶……”
正当两人求饶时,外面一个敲门声,纸窗上印着萧遥的影子——
“月,醒着吗?”
曜月捂住那两人嘴巴,装作半夜醒来的语气:“是,醒着。”
“出去走走?”
曜月将身边这两人放开:“遵命。”
月色之下,她的蛇身变回双腿,两条蛇回到身边,化为剑和脚环佩在身上,转身去拿外衣。
“得救了!”两人摆脱蛇缚,在袖中摸到了解毒丸,正在感叹小命得保时,便听见下一个毛骨悚然的指令。
“记得灭口。”
曜月的视线渐渐移回那两人身上——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