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吴彻也着实不想这么说,他甚至都不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但这是唯一能保护各家族的办法了。
平静了一年,他这一回来又惊起了一丝波澜,所有人都以为看到了希望,便会更加拼命,说不好会搭上全族性命。
吴家实在没能给他们什么,也许从前吴家给了他们荣耀,令他们的家族在各个地盘都能光辉万丈,但吴家这几代人都没做出什么值得他们骄傲的事,反而要令他们担惊受怕,甚至带来灭顶之灾。
“少主,你……”令狐剑南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你!”
“令狐爷爷想说我混蛋?”
“唉!”
吴彻哈哈一笑,道:“我本就是个混蛋而已,吴家大势已去,好在父子两条命暂时保住了,也不需要你们再做什么,我爹既然不想争,我自然也不想,你们既然来送我,我也不能让你们糊里糊涂的走。”
“吴家数十代的声誉难道要毁在我们手里?少主,这如何对得起吴家列祖列宗,我们族侍奉吴家的先辈如何得以安息?”
吴彻面无表情听着他们的抗议,但自始至终也听不到他们说出一句气话来,就算吴彻话中意思是要抛弃他们,他们依然不敢有一丝不敬。
吴彻心中万分感动,他压了压手,所有人立刻闭嘴。
他正要把话再说狠一些,却见令狐剑南忽然道:“好!我们回家。”
“令狐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纷纷指向令狐剑南,不过这其中也有几个人已经完全明白吴彻的意思,也知道令狐剑南的想法。
吴彻的意思是:保存实力,见机而动。
令狐剑南忽然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威势,周围地人不自主地倒退,就连湖水也被威势激得泛起了水浪。
“怎么?少主的话都不听了?”令狐剑南横眉怒道。
吴彻摆了摆手:“都回去吧。”
水老鬼呵呵一笑,也不说话,只有一股可以和令狐剑南匹敌的气散在四周,这船无桨自动,开始往湖心岛行去。
栈桥越来越远,几乎看不到岸上的人之后,吴彻终于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船上,躺了下去,这样他的腿才舒服一下。
“唔——”
“有劳你等我了。”吴彻话虽这么说,但却没有一点恭敬地样子。
老水鬼不满道:“你小子少耍嘴皮子,老子要的是那个,谁要你谢了,老子劳心费力帮你,你一句谢谢就打发了?天下最他妈没道德的就是‘谢谢’这两个字。”
湖水飘摇,吴彻神情惬意,虽是去天牢,但周围波光接天,湖面的风十分清爽,这样摇摇荡荡的感觉能让人十分放松。
吴彻好奇地问道:“你你一个修行之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你小子身份尊贵,我怎么能和你比?”水老鬼长叹:“你可知王城里还过得去的酒多少钱一两?你可知烟花巷子唱曲的,多少钱一曲?你可知要穿的体面,那好一点的布匹要多少钱一尺?”
“我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吴彻慢慢把手也枕在脑后,眯着眼睛道。
“你自然衣食无忧,在外你有家臣的侍奉,就算他妈的坐牢你父子也是最好的待遇,而我却要给你们守门,真他嘛无处讲理去。”
吴彻听他喋喋不休,真像欠他多少钱一样,他慢慢坐了起来:“我爹重伤,宇文家有很多机会杀他,只要你投靠宇文家,荣华富贵还少吗?”
“老子倒是想这样做,可惜没机会啊。”水老鬼哀叹时运不济:“你爹重伤,虽然一时半会恢复不到巅峰,但宇文家在这一年巩固实力,还没抽出手来对付你爹,王室留下吴侯,也是为了以防宇文家以后又反心,我想投靠宇文家也没那个机会啊。”
“你扯得慌,我真听不下去。”吴彻勉强笑了笑,这老水鬼显然终于皇室,本分守牢。
船行平稳,天牢所在的湖心岛越来越近,吴彻闭着眼,心中却渐渐沉重起来,想起韩冰青那句话,他又陷入很深的迷惘之中。
“侯爷不争,但你要争。”
争,就代表正式走入王朝的乱流之中。
想要活在争斗和算计之中,必然要心思缜密,手段更要狠辣。
这表明要挥别过去,和过去那个浑浑噩噩,只顾自己快乐的小侯爷告别。
这更表明他要承继前人,进入修炼之路,修炼所带来的寂寞和痛苦,早就有人跟他形容过了。
何去何从?
“不,我不用急着下决定,我爹一定还会出来主持大局的。”吴彻睁开了眼,转身看去,只见前方一个景色秀丽的岛上有一道非常古老的牌坊,上写天牢二字,牌坊下的路直通深处。
这小岛整体平缓,地势不高,只有偶尔凸起的地方长满了野树,山不是山,丘不是丘。
“意外吧,这里名为天牢,实为世外桃源,有资格进天牢的哪个不是功勋之人,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其他的应有尽有。”水老鬼见吴彻惊奇的表情,在旁边解释道。
吴彻点了点头:“但话说回来,换做是你,你愿意在这里呆着吗?”
老水鬼笑道:“老子自知没什么本事,也没资格关在这里。”
接近湖心岛之后,船行如箭,船尾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很快就到了栈桥。
“上去吧。”老水鬼指了指上面:“你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上面自有人安排你的住处,你就在这里陪着你爹,不过,宇文家现在算是彻底巩固实力,你们只怕也没几天安宁了。”
吴彻站起身,道:“神虎有孕,宇文家请了一个姓董的大儒操琴,如果这件事做得好,我爹翻身的机会微乎其微。”
“这你不要跟我说。”老水鬼连连摆手:“我对你们那些事不感兴趣,我只对这个感兴趣。”
老水鬼又搓了搓手指,仿佛在说:你要是有事求我就赶紧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吴彻是聪明人,自然看出老水鬼的意思,笑道:“你帮我办件事,办成了少不了你的钱。”
老水鬼哈哈一笑,正色道:“不行,我今晚要去听曲,曲子我听不上,事情我自然就办不好。”
“这是要敲竹杠啊。”
吴彻叹了口气,把腰上玉佩解了下来,他的腰带上还镶着玉饰,却怎么也抠不下来。
“瞧你那点力气,我来我来。”老水鬼实在太不要脸,一手抓住吴彻的腰带,一手把上面的玉饰很轻松的抠了下来,拿在手里对着阳光:“嗯,成色不错,是块好玉。”
老水鬼继续不要脸道:“咱们君子约定一下,这件事我要办的成,后来的报酬自然不用说,但我要是办不成,你依然要付我。”
“你一定能办得到的。”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帮我送封信。”
“送给谁?”
“丹阳公主,她两年前已经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