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如瓶中之流沙,在这座矗立于极寒之地的城市以一种相同的速率缓缓流逝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悄然划过,一瞬而逝,成为过往。
而在这座城内原本属于长老府所在的那方天地,无数身穿黑色甲胄,手持长枪的洛阳卫战士却是齐齐探出了头,纷纷屏住呼吸,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凝视着那个躺在地上的青年,丝毫不敢有所转移,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连在那个站立于人群最前方,身着青衣,手持青色长剑,盘地而坐,长相非凡的青年也不例外。
他的心神,同样在那个人身上徘徊荡漾,似乎正摸索着什么,丝毫不敢有所放松。
这一刻,昏迷的南宫天已然成为了所有人的聚焦之所,成为了这片天地里万众瞩目的存在,成为了众人最为关心的这一点。
自风陌离开他的神识后,整整一个时辰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消磨而去了,漫长的仿佛乌龟在爬一样,根本就看不到一路的尽头。
然而一路走来,除了焦急与等待外,这些洛阳卫战士却依旧什么做不了,只能任凭脸上那种名为担忧的情绪蔓延而开,毫无任何办法。
直至开始到这一刻,他们都担心着自己的少主,那个名为南宫天的青年再也回不来了,就那么永远睡去,睡于寒土之下,和自己的战友那般。
那将是莫大的悲哀,是恸哭的泪水,是一群人为一个本该成为英雄的人奏响的哀歌,是盛世之下悄然而逝的残花。
磁!
突然间,轻微的响动不知从何产生,在静谧的环境下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微微随着寒风荡漾而开,游离于四野所及之处,却又是那般悄然无息。
这样的微响里,躺在地上的南宫天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苍白的手,随后这双手再次归于寂静,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只是天地的幻觉罢了。
自然,如此一瞬而逝去的变故并未惊动那双双疲乏到至极的眼眸,也未惊动已然筋疲力尽的洛阳卫战士,完全被这些战士忽略过去了。
然而这一变故能够逃得过普通人的眼眸,却被离南宫天最近的风陌尽收眼底,一览无余,一下子就令风陌的心神微微一动。
毕竟风陌的属性为风,任何微小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法眼,他的洞察力更是好的有些离谱,至少在这里是这样的。
“战士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的少主已经彻底掌握了冰火之力,已然安然无恙,只需再修整数日,便可脱胎换骨,重现生机!”
见得这一幕后,风陌当即重重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处流下的汗水,朝身后那些焦急等待的洛阳卫战士喊了一声,并未隐瞒。
“风陌少侠,你的意思是少主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我等皆愚钝之人,对此您能否解释一二,我并没有看出少主与之前有什么变化?”
不解的饶了饶头,在风陌身旁的剑心却是第一个提出质疑的,他的目光里尽是不解之色,一会闪过希冀之色,一会却又被自我否定。
虽然在这等待的一个小时里,以交流为媒介的剑心也在风陌没有选择隐瞒的条件下大概摸清了风陌的底细,知晓了许多关乎风陌的事情。
然而在如此情境下,他还是下意识的划清了与风陌间的界线,保留了心中特有的那份警惕。
这一刻,风陌的相关资料在剑心的脑海深处徐徐展开,回荡着有关眼前青年的一切事情。
此青年名为风陌,自称是御风之主风岚的唯一传人,真实实力强达雷劫后的剑王中期,不过因神魂被重创,实力大幅度下降,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保持在雷劫前剑王初期,虽与被重创前完全无法相比,但在此刻的北境依旧算是一个具有话语权的强者。
至于风陌手上的那把利刃,它名为疾风无痕,无论是飓风,龙卷风,微风,狂风,只要是和风有关的东西被此剑一御,皆可成为斩尽四方之利器,故此剑可谓风之君主,无双利刃,乃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毕竟疾风无痕所代表的属性为风,是神州上为数不多的神魔兵之一,与南宫天身旁的炽焰火凤剑与极寒魔龙剑同个等级的存在,其之威能,自然不言而喻,有如此称谓,也非言过于实。
据风陌自己所述,他之所以在最为危难的时刻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受师傅临终之命,再加上疾风无痕的指引,而非偶然与侥幸。
但是对于一段从来历神秘,未曾谋面之人所说出的话语,剑心也只选择听信了自己所认为是真实的那部分,依旧保持着一贯以来的谨慎。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这是从古至今都不变的道理,自有其难以言说的东西在里面。
“剑心兄问得好,或许你没有注意,但我看见南宫少主的手动了一下,一个死去之人的手是不会再动弹的,所以他活着,就是这么简单。”
嘴角间泛起了一丝微笑,风陌的回答很是平淡与简单,甚至让剑心感觉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却引得剑心心神为之一颤。
然而下一秒,他便在身形闪动间走到南宫天身旁,用手轻轻掰开南宫天紧闭的双眸,沉声道:“剑心兄,若我猜的没错,此刻南宫少主眼眸深处应该有着无尽烈焰与极致玄冰,你要是不信的话,可将剑气注入眼中,以开通天之能,一视便知。”
“竟有如此之事,风陌少侠,并非我不信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确实需要亲自确认一下,还请少侠见谅!”
听闻此语,剑心当即皱了皱眉,沉声喝道,完全没有任何掩饰的意味,直接承认自己如此行为的动机。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对此,风陌这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并未多语。
听得风陌回答,剑心急忙集中精神,按照风陌所说,将一丝剑气注入眼中,凝视起了被风陌所掰开的那双湛蓝如水的眼眸,心神全然灌注。
剑心倒要看看,这个来历神秘的风陌所言是否句句属实,是否真的是来帮助南宫天,还是另有所图?
凝视的最先数秒,剑心并未从南宫天的眼中看到什么端倪,该清澈的地方依旧清澈,该湛蓝的地方依旧湛蓝,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
可时间不过又过去数秒,剑心便感到自己的眼睛奇疼无比,如被烈火灼烧,又如被玄冰冰封,正承受着某种极其可怕却又难以言语的压力。
而他所看到的景象,亦是在发生着种种快速的变化,渐渐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看得剑心触目惊心,踹息连连。
火,一只眼眸深处埋藏着烈焰,如同一片浩大的火海,热气冲天,一望无际。
冰,一只眼眸深处封印着玄冰,好似一片圣洁的雪地,冰封千里,无穷无尽。
而南宫天双眼中的景象并未因火海与雪地的出现而凝固下来,依旧在缓缓发变化,似乎即将到达另外一个更深的层次。
这竟不是南宫天眼眸的最深处,真正在他的眼底的东西即将呼之欲出,令剑心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够了,快给我停下,我不要再看了,我相信你说的一起,风陌!”
额头上冷汗滴滴坠落,已然心神大震的剑心急忙对着风陌大声一喝,以阻止继续窥视命运的逆天之行。
直到目前为止,他已然双目流血,目眦尽裂,五脏六腑皆是微微震动,整个人几乎萎靡了不知多少,好似受到了重创一般。
长久以来的直觉告诉剑心,接下来会有更加恐怖的东西会出现在那双湛蓝如水的眼眸深处,届时自己轻则失明,重则当场毙命。
在没有相应的实力前,窥视没有资格窥视的东西,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饶是以风陌这等通天之力,做出此等逆天之局,依旧落得神魄被重创,实力大损的下场。
这便是最好的例子。
一个如此血淋淋的例子都放在面前,剑心怎会重蹈覆辙,在这种情形下不自量力,做出自毁前程的举动呢?
有时候,放弃好过坚持。
被剑心这么一喝,风陌反应也是迅速,第一时间便知晓剑心快要看见那不可窥视的东西,急忙用力一摁,让那双湛蓝如水的眼眸再次闭上。
“呼!呼!呼!”
随着风陌这番动作的结束,剑心感到眼前那种恐怖的压力瞬间就消失了,当即手扶胸口,开始剧烈踹息了起来,甚至还吐出了数口鲜血。
踹息许久后,剑心这才抚了抚疼痛的眼睛,擦去眼间鲜血,对着身后的洛阳卫战士喊道:“少主没事了,你们几个扶少主去房间休息,其他人与我一同处理这个战场,埋葬那些死去的战士,让他们得到应有的荣誉,至于敌人的尸首,烧了便是!”
“太好了,少主没事情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就知道,少主命不该绝,洛阳万岁,少主万岁!”
......
剑心的话语刚落,那些原本无比紧张的洛阳卫战士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激动的语无伦次,急忙按照剑心所言,纷纷行动了起来。
时间在众人的忙碌间匆匆过去,数天光阴,悄然流逝。
在那场决定洛阳存亡的人魔大战过去的第六天,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南宫天终于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