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阳:“巫山,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荒唐,但已成事实,谁也无法改变。10年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同时用那些药会出现这种情况。而5年前,是我拦着不让告诉你,不想让你为无法改变的事情产生无谓的烦恼,不想让你母亲伤心,也不忍心看到那名药师和家人,受更大的精神折磨。你要怪,就都怪在我身上吧。”
巫山还在艰难地尝试接受这个事实。
“找证据给你看。”
华小佗拿出手机,网上搜了几篇科学报道或论文给巫山看,都是证明那3种药物混合,经年累月“可能”会使人的皮肤呈现刀枪不入的类金属状态,但对人体的其它直接伤害尚未发现,也没有发现或联系上现有的受害者。
这些医学报道倒是真实的,但巫山当时其实并没同时使用那3种药,只不过,相关报道给了麻阳和华小佗一个看似合理的藉口,反正真的巫山已经无迹可寻了......
华小佗:“你的皮肤弹性和韧性反而会更佳,皮肤相比同龄人更能持久年轻。不过,万一你身体受了什么内伤,开刀做手术将有些麻烦,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多加保重。”
巫山恍然大悟,这也解决了他很多疑问,现在他也自以为“明白”为什么这两年来麻阳如此紧张自己了
海滩不让去,从自家游泳池8米跳台跳下来而已,麻阳也紧张得要背过气去,击剑决斗更是要跟着去。
从巫山拿起瑞士军刀开始到现在,不过才个把钟头的时间,但对他来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有那么多想也没想过的情节正在发生。
事已至此,他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认为华小佗给出了对于目前自己身体现象唯一合理的解释,还好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至于麻阳和华小佗,巫山觉得他们已经尽了力,并不打算追究什么。如果当初将此事弄得满城风雨,让母亲担心,那恐怕才是巫山更难以接受的结局。
从这个角度来说,巫山和麻阳其实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们都无比在意这个叫沈长歌的女人的感受。
巫山忽然一勾嘴角:“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麻阳惊诧地望着他。
巫山:“说不定能坏事变好事,就当拿我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好了。你想,如果那3种药物混合,真的对身体没有别的损害,仅仅使得皮肤韧性更好、更持久年轻的话,也许经过改良,会变成美容秘诀也说不定,这又是巫氏的一大盈利利器。而且到时候,全世界爱美的人都会感谢那位药师的。”
麻阳听了,冷汗如瀑。
自己怎么没想到,巫山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回事呢?要是他真往这方面投钱开始搞研究,那可就糟了,因为巫山并不是一个真实有效的实验成功案例。
所以麻阳赶紧说:“保险起见,再过些年吧。”
巫山:“也是,拿我自己再做几年实验,观察一下结果再说,此事从长计议。”
他还嘱咐麻阳和华小佗对此事继续保密,尤其不要让家里人知道,怕老妈担心,也怕那个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弟弟到处说去。
麻阳离开巫氏大宅的时候,感觉虚脱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当然,他只有一条腿。
麻阳也算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只为别人而活着。
华小佗安慰他说:“事已至此,你也别太焦虑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叮咚。”
华小佗看了一眼手机:“巫山说,他这两天要跟白云暖把一直拖着的婚前检查做了。”
麻阳只觉再受一记重锤,更加心力交瘁,这谎话实在是编不下去了!真恨不得把事实真相一股脑合盘托出,还自己一个心灵的清静。
华小佗劝他:“你现在说出来,才更加无法六根清静,而且有那么多人要跟着断肠。劝君顾全大局,再忍忍,再忍忍啊,反正是好是坏,我陪你一起扛。”
麻阳:“那婚前检查怎么办?”
华小佗:“就说没有大问题,只是小白有些内分泌失调,需要调理一下,调理的时间可长可短。”
麻阳垂下了头:“真是造孽啊,我亏欠小白姑娘太多。”
华小佗:“我还不是一样?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这个名字。”
麻阳:“华兄,是我连累你了。”
华小佗:“哪儿的话?你救过我的命,我坚决跟你站同一战壕,咱们一起撑下去,撑一天算一天。”
两双自认为是历史的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麻阳刚刚回到家,手机响:“你好,哪位?......小罗?”
罗小罗:“嘿嘿,麻阳先生,是我啊,我今天下班早,想现在来看看你,给你送点东西,方便吗?”
麻阳:“天都黑了,你上了一天班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早点回家吧。”
罗小罗:“没关系,你放心,送完我就走,我现在已经打好车了,你就告诉我地址就行。”
人家一片心意,麻阳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只好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她。
罗小罗一进他家门,先放下了几盒家乡特产,然后鼻尖和眼眶就红了,1分钟后又“打雷”又“下雨”,从没见她这么哭得这么伤心过。
久经沙场的麻阳,唯独缺乏应对女人这种状况的经验,急得手忙脚乱,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最近的心思全部放在巫山那头,所以别的事情出问题是很有可能的。
罗小罗抽泣着说:“麻阳先生,我要走了。”
麻阳:“去哪里?”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不穿白色护士服的小罗,酒红色的紧身圆领衫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
没了护士帽,一头秀发梳了个精致的六股辫,显得清丽又俏皮。
小罗:“我家里有事,必须要回老家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刚刚从医院辞职了。这一走,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麻阳先生,我真怕以后都见不到你了,555~~'”
梨花带雨的罗小罗,已经完全不是初识时凶巴巴的模样,一句又一句的“舍不得离开你”,让自诩为铁汉的麻阳有些动容:“不哭了,不就回趟老家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视频电话啊、聊天工具都很普及,飞机火车速度也很快,不会见不到的。你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小罗听了,哭得更凶了:“可是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你偷偷娶老婆了怎么办?555~~”
麻阳有点儿懵圈,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罗啊,你说说我有什么好?要身高没身高,要长相没长相,也不年轻,也不风趣,也没情调,最重要的,”他拎了拎裤管,露出金属做的义肢,“还是个只有一条腿的残废......”
“哇——”
罗小罗哭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久才泣不成声地说:“我不许你再说自己是残废,你比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强多了......我这个人,凶巴巴的,别的病人都对我敢怒不敢言,只有麻阳先生你,是真心不生气,真心包容我......”
麻阳:“哦哈哈,就是因为这个啊?”
都说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看来有时不是太复杂猜不透,而是简单到令你不敢相信!
罗小罗抬起头,眼巴巴地恳求道:“麻阳先生,你可不可以等我回来?等我一年就好。”
麻阳说:“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热烈欢迎。”
罗小罗:“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可不可以等我一年,如果万一一年我没能回来,你再娶老婆。”
麻阳听了又想笑,又感动。
无论从哪一方面讲,自己都不值得她如此付出,一旦假巫山的事情走漏出去,自己难逃法律的制裁,将成为一个带罪之人。
为了不伤小罗的心,为了断掉她的念想,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对沈长歌的感情,他说:“不瞒你说,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所以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娶妻生子的。”
“哇——”
这一回,罗小罗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好像长久以来所有的期盼都落了空,听得麻阳的心肝肺都颤了颤,拉着她的胳膊:“来,坐下。”
小罗乖乖坐在他身边,今天难得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你还年轻,机会大把,一定会遇到适合你的真命天子的之类。
可是没有。
麻阳的切入点不太一样:“小罗,我给你讲个故事啊。从前有一个樵夫,他一边砍柴,一边想念着浩瀚大江对面自己爱慕女神。他想,乔木树枝在顶端,砍柴还是得在低处选啊。我高高在上的女神若嫁入王室,我能作她的马夫,不时见上她一面就心满意足了。这个颇想得开的樵夫,边砍柴边唱歌,也挺快活的。①”
罗小罗听得入神,但一时没懂其中深意。
麻阳总结道:“真爱不必非要得到,远远的望着、想着,也是一个不太坏的选择,而且在给别人送出祝福的时候,自己也能获得心灵的宁静。你想啊,故事里的樵夫如果真的和女神在一起了,估计女神去趟厕所都会把他吓一跳——心目中的女神怎么可能还要上厕所呢?怎么可能还需要吃饭睡觉呢?”
他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有人比他更懂爱而不得的滋味,他每天都远远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却什么都不能做。
麻阳:“哦,你千万别误会啊,我的意思不是把自己比成女神,把你比作砍柴的,我的意思其实是说......”
唉,其实自己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自己是那樵夫,沈长歌就是那女神。
对一个正苦苦挣扎在情网里的人说这些,显然是鸡同鸭讲,罗小罗根本听不进去,也理解不了这个逻辑,她只知道,喜欢就要努力去争取,不留遗憾。
看她一脸的不认同,麻阳只好说:“好吧,反正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肯定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罗小罗听了,破涕为笑。
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所谓承诺,但至少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注:
①《国风·周南·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