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巫山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发散思维能力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他想,这女人怎么总是替别人着想?她自己的感觉难道就一点都不重要么?
尽管知道她是出于好心,巫山还是不自觉地冷着脸:“难道我是件商品,可以为了别人的开心而推来推去互相礼让么?”
小白本来是下定决心不放弃他的,但是这次飞机失联让她醒悟了亲情对巫山的重要。
亲情这个宝贵的东西,自己很小就失去了,多少次午夜梦回为了它而哭醒,现在又怎么可以往巫家的亲情关系里面戳一根刺?
伯母不快乐,巫山就不会快乐,那自己又何尝能快乐起来?
巫山看着她一意孤行拒绝自己的样子,心里很生气:“你怕我左右为难,而你,现在正在让朕为难!”
小白已经发现,每当他特别想要控制局面的时候,就会切换回“朕”自居。
小白正在想用更多违心的话来说服他,却被他握紧了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
不过这次一看见小白龇牙咧嘴,巫山手上赶紧松了松,他知道自己的劲儿一向很大,着急的时候就更大:“听过威灵顿将军与蜘蛛的故事吗?”
小白:“嗯。”
“小小蜘蛛尚且懂得百折不挠,咱们两个大活人,怎么能遇到一点儿困难就放弃?人一辈子遇到的坎坷多了,都像你这样,碰见一个坎儿直接卧倒哪儿行?除非,”巫山顿了顿,失神地说,“除非对你来说,我是可有可无,轻如鸿毛的。”
小白的表情分明在说:看我委屈的眼神,我又何尝舍得放弃你?
“可是......”
巫山把手指轻轻放在她嘴上:“不许说了,哪有那么多可是?”
“唔......”
不远处的保镖广寒锁和秋林,不约而同把头扭向了别处,不是看湖水就是看星星。
保镖的守则之一就是不该看的场面不看。人家吻得昏天黑地,自己瞪俩大眼儿瞅着多尴尬。
秋林慢慢也释怀了,虽然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但是能看着他幸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老夫人能接受小白。
耳鬓厮磨之际,小白对巫山耳语:“你以后别把自己弄那么忙,多花点儿时间陪你父母。”
巫山:“好,也多跟他们沟通沟通,帮你说好话,帮你吹吹风。”
小白:“咱们先暂时减少见面吧。”
巫山:“也不能减得太多,我受不了。每天保持联系,最少10个电话。”
小白:“太多了,10个电话,那我成天还干别的不?”
巫山:“就想把你揣兜里,让你除了惦记我,别的什么都干不成。”
小白嗔怪:“太霸道了。”
巫山勾一勾嘴角:“还可以再霸道一点的,要不要试试?”
他的手指穿过小白的乌发滑到了她的颈间,一瞬间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一粒耀眼的红豆。
面色沉了一秒,他忽然问:“你那个红豆坠子呢,怎么好久没看见了?”
小白:“在家,干嘛?”
巫山梗着脖子问:“现在还戴么?”
小白马上心领神会了他的醋意,抿着嘴角说:“收起来了。”
巫山听说以后不戴了,感到莫名开心,兴致勃勃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送你一个,以后天天戴。”
小白:“我不爱戴首饰,丁零当啷的,运动起来多麻烦呐。”
巫山:“那你以前为什么戴那个红豆坠子?”
小白一愣,居然让他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小白:“此一时,彼一时。”
巫山一拉她的手:“走!”
小白:“去哪儿?”
巫山:“去一个只有你跟我的地方,送你一个不影响运动的装饰!”
小白想问哪有不影响运动的装饰,巫山已不由分说拉起她,朝不远处停着的车子飞奔而去。
曾经是需要用尽各种方法找回兴致,现在兴致说来就来了,他一刻也等不了,满脑子都是要送她的那个装饰。
车子一路狂飙回了巫山的海边别墅,在卧室里就能听到海浪激动地唱歌。
这里也无疑是看日出的绝佳场所,巫山打算今晚搂着小白赏月亮,明早搂着小白看海上日出。
以前走遍全球,独自看到过那么瑰丽壮观的景色,总想着以后找个真心爱的女人一起分享,现在终于有了。
心中对彼此充满爱意的两个人,上演了一出少儿不宜的激情剧目。
巫山是小白的第一个男人,小白一来没什么经验,二来缺乏比较,所以她也不清楚巫山跟有血有肉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区别。她以为这种事理所应当就是这样了。
巫山又欣赏了片刻小白肩头那美不胜收的青莲印记,然后在旁边种下了一颗草莓印——这就是他说的不影响运动的装饰!
这一晚,巫山觉得小白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而且今晚,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皮肤分外光泽。
有一个瞬间,他好像还感到小白的眼角湿漉漉的,不过他认为她此刻应该很幸福才对,没道理流眼泪,所以就当作是错觉或者幸福的眼泪了。
后来,巫山沉沉坠入“梦乡”,小白则没有困意。
伴随着带有咸味儿的空气和海浪的声音,借着窗外斜打进来的白月光,她痴痴望着枕边那惊为天人的容颜,不敢相信这天仙般的人儿,曾几何时是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恶魔。
可惜爱情故事的结尾,也并非就像现在看起来这般安详美好。
巫山就是她的白月光,越圆满,越觉得孤单,从今往后,照天涯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凌晨4点,巫山从“熟睡”中醒来,闭着眼睛一伸长臂,只摸到一摊被子。
他不用开灯就可以将夜色中的房间看个清清楚楚。
枕边没人。
这女人睡觉也不老实,这么大地儿都能滚到床底下去么?服了她了。
可是探身一看,前后左右的地上都没有。
洗手间也没有。
巫山起身,很费解地坐在床边。
夜深人静的,这女人会独自去哪里呢?
他起身到其它房间扫了一圈,全没有。
忽然发现她的包也不在了,难道是馋猫饿了,自己半夜出去买东西吃?那得饿成什么样啊!
带着一肚子问号拨打手机,说关机。
巫山感到不悦,又打给秋林。秋林可是为他工作的人啊。
可让他更加不悦的是,秋林居然也关机。说好了保镖24小时不许关机的,话费和手机可都是他付的。
秋林竟然就这样和小白一起失联了。
巫山痛恨“失联”这个字眼,简直可以说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
无意中掀动了一下枕头,忽然瞥见下面露出一角淡紫色的信封来。
搞什么鬼?那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什么特别惊喜吗?
巫山又不那么生气了,偶尔小白的确会古灵精怪,不过都是出于好心。
拆开看完之后,心里“咯噔”一下。
里面是张字条,小白的字迹:“巫山,原谅我不告而别,不要找我,好好陪父母,自己也保重。”
片刻之前还亲密无间,蜜意浓情,转眼就各自安好,再也不见!
自以为很懂女人的巫山,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白痴,怎么事先就没想到,小白这种优先为别人考虑的人,会为了成全自己和父母的关系而选择离开呢?!
所以,几个小时之前的温存是她最后的告别?!
巫山一边感动,一边气愤,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每一个问题都有许多种解决方式,而小白选的无疑是一个损人不利己也解决不了问题的下等方案!
他又想起,为了小白的安全,曾经在她手机里安装过卫星定位软件,当然她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赶紧打开定位,查查她人在哪里,这种技术无论对方开机关机都能找到信号。
结果一查才发现,这女人够狠,原来她怕被自己找到,手机就在枕头底下放着,根本没拿走!
跳伞出事那次,小白的手机摔坏了,现在这个手机是巫山派麻阳给她送去的,现在算是还给巫山了。
黑暗中,巫山捏着那个信封枯坐,嗅着她留下的最后一缕气息。
他孤独,他寂寞,月亮也不能代表他的心。
白天,巫山又不甘心地派人到小白工作单位去问,幼儿园说,小白老师几天前就递交了停薪留职一年的申请,昨天开始就不来上班了。
而福利院说,啥也没听说。
巫山心痛又失落地想:“原来她是早有预谋的!”
小白策划得这么好,肯定也藏得很隐蔽,想找到她恐怕有些难度。
巫山从未受过如此待遇,以前他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有他放别人鸽子,或者让别人独守空房的份儿。就算是亲妈也无法每时每刻知道他的行踪,可现在......
前几日父母失联时的那种感觉卷土重来,让巫山心慌气短,他很怕再尝一次这种能要命的“失去”的滋味。
而“恐惧”这种认知,对他来说相对还是比较陌生的,也就前几天才经历了第一回。
小白发梢的余香似乎还在鼻翼旁,人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往了不知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