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也看见了目瞪口呆的肖米,却毫不顾忌她的眼光,仍旧扶着墙慢慢地走着。
他长这么大,就没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估计从停车场进公司这一路,好多下属都看见了,不过谁都不敢打听,更不敢追着看。
最后,巫山皱着眉头费力地坐进老板椅里,半天动弹不得。
于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微妙,同时也静得出奇。
半晌,还是肖米率先打破了这样的局面:“巫先生今天要喝点什么?危地马拉蓝湖咖啡,还是换个口味?”
巫山吃力地挪动了一下不太听使唤的身体:“不用。七王屯的地快要开始拍卖了吧?”
“麻阳他人已经到土管局了,拍卖还有10分钟就开始。”
巫山看了看时间:“哦,是朕走得太慢了。线人联系好了么?”
“放心,麻阳都办妥了。”
然后就无话了。
肖米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打听,她知道巫先生很讨厌别人关心他的私生活,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活儿吧。
国家土地管理局。
第一轮报价为公开报价。
巫氏的代表麻阳、易氏的代表常胜,还有其它一些公司的竞争者,纷纷报出了自己可以承受的价格。
这个圈里大多是熟面孔,麻阳和常胜都认识,又见面少不了官场和商场上的寒暄。
但有一位戴金边眼镜、风度翩翩的老先生,他们俩谁都没见过。
不光他们俩没见过,在场的也没有人认识他。
那位老先生不苟言笑,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跟谁都不打招呼,麻阳和常胜顾及身份,自然也就不会主动去招呼他,因为作为最有势力的两家集团的代表,他们没有必要去讨好任何人。
有人说,官帽是世间最好的化妆术,它能让平凡的男子变得有魅力,引无数美女竞折腰。
商场上也是一样。响当当的名号一报出来,旁人立刻对其刮目相看,所以麻阳和常胜是这里最受欢迎和追捧的两个幸运儿,不管他俩给别人的是热脸还是冷屁股,贴上来的永远是热脸。
常胜偷着看了一眼麻阳,他似乎永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跟他的主子还真像。
不过自己也算是久经商场的人了。易氏的财力与巫氏相当,而且关于这块地,易氏更早得到消息并主动联络政府,早就开始进行前期拆除和清理的投资,跟土管局领导的关系杠杠的,今天可谓胜券在握,怕他们呢!
这样想着,常胜不禁挑起了嘴角,翘起了二郎腿。
公开报价完毕,其它小公司基本阵亡,符合条件的只剩下三家企业了,巫氏,易氏,还有那位老先生。
刚才介绍的时候,说他代表的是什么西曼地产公司,听都没听说过。
麻阳马上上网查,居然查不到任何有关这个公司的信息,心里不觉打了个问号。
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居然在本国有自己没听过、且有能力跟巫氏抗衡的公司存在?
第二轮报价为背靠背报价,就是各自在一张纸上写好自己的价格,把纸折叠了放进一个留了条缝的纸箱里,然后招标人取最接近底限的价格中标。
至于招标人设置的底限是多少,能否提前打听到,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不过更多的情况下是打听不到,因为上级在拍卖前20分钟才会悄悄通知主持背靠背招标的人员,要提前跟这个主持人约好沟通暗号。
所以这个主持人有时也被称为线人。
为此,常胜和麻阳都事先做了功课,并且都觉得自己打点的关系更可靠。
主持背靠背招标的负责人姓章,他富有深意地看了看三位说:“现在开始这轮投标。参加这次七王屯200公顷土地招标的企业一共有15家,现在仅剩下你们3家。现在是8:40分,大约20分钟后就可以揭晓胜负了。各位请开始。”
3个人听得聚精会神,因为这句看似普通的话里暗藏玄机,信息量很大,堪称价值连城。
常胜想,我跟他们的人约好了,主持人口中说出的第4个数字(七王屯的七字不算,表时间的最后一个零不算),往前推10就是我应该报的价格,所以他报了74亿。
麻阳想,我跟他们的人约好了,主持人口中说出的第4个数字(七王屯的七字不算,表时间的最后一个零不算),往前推9就是我应该报的价格,所以他报了75亿。
那位老者也不慌不忙写下了自己的价。
然后出去等待,麻阳随时向巫山汇报情况。
揭晓谜底的时间终于到了——主持人宣布那位老者胜出,成为此番当之无愧的黑马!
因为政府的底限是73.1亿,他报的是73亿,简直神一样地无限接近标底啊!
常胜和麻阳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喜怒义形于色的常胜,差点就翻脸了——这线人怎么不靠谱啊!
在公司等消息的易如风跟巫山,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马上着手调查那家西曼地产的背景,可是无论全球网站上怎么挖,就是一点有关它的消息也没找到。
那么,它是否真的有实力支付这么大一笔款项呢?就算是分期付款,首款就是十几亿呀!
结果当天,这匹黑马就分三次顺利支付了不菲的前期付款,并没让别人看笑话,看来势力确实不俗。
土管局的牛主任,私下里跟巫氏和易氏两头分别道歉,他是这么解释的:“哎呀太不好意思了,我真没想到,这个线人他数学这么差,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居然把数字给算错了!”
巫山听了麻阳的转述,黑着脸不发一言,显然不接受这个荒唐的解释。
虽然这个解释听起来很欠揍,但举手无悔大丈夫,事情已成定局,毫无办法。
巫山想站起来,到窗边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消消气,结果起了几次都没起来。
麻阳问:“你的腰感觉怎么样了?”
“使不上劲。”
麻阳很抱歉地看着他:“再忍几天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
麻阳少有地结巴了:“华华华大夫不是说了吗?”
巫山又扶了扶腰:“但愿如此吧,大夫又不是神仙,搞不好得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好利索。”
麻阳:“不不不会的。”
而易如风方面听了土管局的解释,很大度地表示理解:“唉,这个事情不能怪你,这都是天意啊!翻篇翻篇,但是下次如果有好机会,可得留给我们易氏啊!”
牛主任诚惶诚恐:“那是那是,易先生请放心!”
但事实上,巫山倒是翻篇了,易如风却远没有真正放下这件事......
牛主任的太太杨红在某贸易公司任销售主管,两天后的早上刚踏进公司,就听说自己负责的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一笔国外大单子忽然黄了。
这是领导非常看重的一笔单子,是她干了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笔单子,也直接关系到她的业绩和年终分红。
杨红急了,马上跟那家公司联系,问怎么回事。
对方负责人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在杨红听来莫名其妙根本不成立的理由。
“咱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是怎么样的为人你们也清楚,我给你们的报价绝对是......”
忽然,对方的背景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还跟那女的啰嗦什么啊?你就直接告诉她,巫氏给施加压力了,不让跟她们签约!”
对方负责人赶紧捂住了话筒,然后对旁边:“嘘——”
杨红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自己的老公前两天回来说了七王屯那块地招标的事,这明显是巫氏没得着那块地,心怀不平有意报复啊!没什么可报复老公牛主任的,所以就把坏水儿泼到自己这儿来了!
简直难以置信,这么大的企业,领头的心眼儿居然这么小!
杨红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巫氏,回家跟牛主任又骂了一通。
他们夫妻俩,一个混商场,一个混官场,年头也都不少了,经验也都很丰富。但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往往无法理智地分析问题,很容易被主观想象所左右。
他们哪里知道,这事儿跟巫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是易如风故意使的离间计罢了,这会儿易如风正偷着乐呢。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无人接听。”
小白又一次失望地放下手机,她已经尽量挑非工作时间打给巫山了,可是一次都没接通过,不是忙音,就是留言信箱,要不就是干脆不接,短信也从来没回过。
他是太忙吗?还是压根儿就不想再搭理自己?
为什么一个人的态度,这么短时间内就可以有这么剧烈的转变呢?
看来他以前真的是因为太想赢那个赌才接近自己的,现在30天已过,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她只是想跟他说句“谢谢”而已,谢谢他在危难的时候能够舍他的千金之躯来保护自己。
想着想着,嘴一扁眼看要哭。
小白赶紧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翘起了嘴角做出笑的样子:“哼,也搞不好是他接到我的短信太激动,晕过去了,所以才没回我的。吃冰淇凌去!”
此刻,巫山其实正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名称是:“朕的女人”。
手机在他手掌里灵活地转了几个圈,然后被搁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