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猴的世界
天外,紫霄宫。
同是一袭青衫的叶苏与后土从虚空中迈出,踏在道宫前的石阶上,望着眼前没有丝毫改变的紫霄宫,恍如回到第一次谈话之时。
“说起来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来到这里吧?”
后土望着台阶,有些怀念的说道:“那时我们就坐在这里俯瞰下方的天地,听道客们熙熙攘攘。时光悠然,千年听道不过弹指之间。”
“谁曾想,离开紫霄宫之后,便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后土的感慨,让叶苏回想起洪荒之中的种种。
除却巫妖大战,这种从开天就开始蓄积的大劫。仔细想想,封神之战或许便是源自于此处。
昔年紫霄宫中,道祖讲道所论三千大道,涉及天地阴阳五行因果循环。于是紫霄宫中听道客,每一个大能听完,都有不同的见解。
这些大能回去后,再讲自己所理解的道祖所言,讲与门下子弟、门徒。这些弟子听完后,又是一番不同理解。
于是,久而久之。如今三界之中,真正还能记得昔年紫霄宫中道祖所论大道的人,屈指可数。
道祖所讲,也早已经面目全非。道祖所讲,不落文字,不落痕迹。
纯粹靠各人的感悟与福缘。
因此截阐两教都以自己为道祖正统,这也是两教相争的核心矛盾之一。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三清现在已无教派,无量山如日中天之外,让洪荒之中呈现出了劫后生机勃发的景象。
牵起后土的手,两人迈过平平无奇的阶梯,携手步入了道宫之中。
入门,就见原本的八团道蒲只剩下六团,俨然已经把接引和准提的位置除去。
叶苏望向云床,鸿钧的还没有显化。
在道蒲上已坐着四圣,空余中间的两团道蒲给叶苏和后土。
他们在正准备处理石猴的将来时,紫霄宫就浮现在三十三之外。
这一次可没有封神之战前的空闲,它一显化而出,就有道符从天而降,道祖相邀诸圣到紫霄宫中商谈大事。
虽然他们的真身还在混沌之战,回归的只是几缕神念,但终究代表圣人,便也足够。
而后土担心着叶苏在混沌中开天,又想着因果牵连的石猴,便难得地与叶苏一起到紫霄宫中参见道祖。
等着他们入座之后,云床之上一名老道闭眸,静若磐石,有一种特别的气韵,丝丝缕缕的大道契机从他的身体溢出,扩散向混沌之中。
道祖鸿钧,再一次在所谓天地有变时显化而出!
叶苏凭借着在混沌中迈出了开天的第一步,自身境界无疑是迈进了一大步,在他观想之中,鸿钧真身仅仅是盘坐在云床上,却有无数秩序全部融入到了他的道躯之中中,熔炼为一炉。
这是道祖强大的保证,又是他的枷锁。
只要这些神链依在,他便能自由控制洪荒天地的大道,即便扭转乾坤也在一念之间。
但他又无法这般做到,他为个体之前,是天道代行者。与其说是生灵,更像是大道意志的投影显化。
“这就是道祖选择的晋升之道吗?”
叶苏暗暗想到,在看左右皆是默默无言,等着鸿钧在云床上开口。
“那石猴虽然有红云一点真灵,但在之前却有更大的因果与众生之中。”
淡淡的言语却清晰可闻的响彻在道宫中:“它为补天石之残留,天生就与天地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即便与诸圣有因果相连,却不得直接拜入任何一位圣人门下。”
“诸圣若是肆意直接干涉,恐将来有大劫加身。”
没有提叶苏在混沌中开天之事,直截了当地指出了石猴处置,几乎让道蒲上的六位圣人面露思索神色,各自暗暗运起法诀推算起来。
叶苏突兀的问道:“敢问老师,紫霄宫此次显化就为了石猴而来?”
鸿钧却也不答,只是颔首。
这么一个回应,之后便又在云床之上隐隐,消失不见。
在叶苏的观想之中,鸿钧便是身化入大道之中。当诸圣一一离开道宫,这里便如云烟一般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竟然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从紫霄宫离开,感觉到些许异样的叶苏也明白那石猴引来道祖亲自显现,自己的这缕神念也不是能离开解决这牵扯心神的因果,站在混沌中片刻,便与本体达成了一致让神念暂时留在洪荒当中!
他也没有急着回无量山,或者是继续进行猴子观察。
与后土一入世界,便到了西牛贺洲的第一圣地当中。
“唵”、“嘛”、“呢”、“叭”、“咪”、“吽”!
连绵不绝的佛喝让每一人都血肉律动,骨骼鸣颤,仿佛在进行道躯的洗礼。但若是内心浮躁,七情六欲流转心头,则会让元神烦闷,欲从紫府中跳脱出来。
大雷音寺四个古字铭刻铜匾上,散发着一种至高至圣至神的威严,不容亵渎,青铜锈迹斑驳,但是却难掩沧桑大气。颇有古卷泛黄,承载万古荣衰之意。
“见过师尊,见过后土圣人。”
已稳稳坐在佛教之主位置上的陆压,亲自到大雷音寺前等候。他没有显现出法相,但身上流溢出的韵味已经有了禅意。
他知晓老师不在意什么排场,因此干脆就他一人等在这里,准备亲身给叶苏当一会导游。
“佛教毕竟是借西方教的壳而生,所以必须承载下之前那两人许下的宏愿。”
叶苏望着本来是太阳神宫的牌匾,再看陆压眉心中的混沌钟:“只有这样你才机会与那脱胎于西方教而生的混元道果共鸣,继而有那亿万分之一成就圣道。”
陆压垂首聆听着教诲。
而后土轻轻一笑:“东皇太一也算是临死之前,有了做这笔大生意的魄力。”
“算起来只不过是借了混沌钟于风灵几万年,就为自己的侄子夺来一份这般大的基业,还有一枚混元道果!”
“当真是赚大了!”
陆压连忙说道:“混沌钟自然依旧是师尊的灵宝,只不过是暂时在我识海中镇压混元道果罢了,若是师尊有需,随时都能拿去。”
“佛教虽然初立,但有无量山相助,气运也还是有些,可暂时助我镇压一时”
叶苏摇了摇头:“哪里轮到你们这些徒弟来担心我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轻点后土说道:“不过此次来灵山之中,却是想请你座下弟子替为师到红尘中走一遭!”
牵着佳人的玉手,漫步在金玉般的阶梯上,向山下走去。
为了迎接叶苏,诸天神佛皆在山下等候。
陆压跟在两位圣人身后,回答说道:“能为师尊效力,便是让座下所有弟子悉数入轮回之中又何妨?”
叶苏只是颔首,便牵着后土拾级而下。
古刹钟声悠悠,可净化心神。
金光万丈,照亮了整片天地,有一种金色的佛性光辉在扩散。不知多少年的佛光普照,让这处灵山化成一处流溢着佛光净土。
丝丝缕缕,一条条佛性光辉升起,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可以说光芒万丈,可寻常生灵又看不到,只有一定修为灵眼才能观想到。
这是一片无量光,几乎贯通了天地,光雨聚拢,成千上万丈,有一种不朽的气息,非常的神圣与纯洁,正是西牛贺洲大教的奇异力量信仰之力。
佛光无量,由众生的念力合成,纯净而神圣,普照大地,光华万丈!
这里曾经是接引与准提最傲然的成就,如今却成为了自己门下弟子的道基。
行了十几步,叶苏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之事,便和身边并肩的后土说道:“好像我斩掉那两个家伙的道花之后,这西方对我就有了奇怪的传闻。”
他先是指向东方:“无量山魔头又在东胜神洲兴风作浪。”
又行了几步,指向五庄观方向:“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向西方逼进。”
再行了几步,指向地府,那里有着地藏王的行宫:“卑鄙无耻的大盗进入玷污菩萨果位。”
穿过山道,对那些一座座庙宇没有任何兴趣,来到山下的宽广道台上,便有三千佛陀,无数菩萨罗汉静坐于此等待他们的来临。
他们有上古妖族,有两教弟子,也有许许多多被接引与准提渡入西方教中的生灵。
但如今他们全都归属到了无量山的势力当中!
他们围绕在功德池旁,绿叶摇动,哗啦啦作响,碧光闪烁,垂落下一缕缕大道气芒,菩提树犹若一块碧玉雕刻而成,通体绿莹莹,碧灿灿。
先天菩提树下,一尊金身幻灭了又成形,散发不朽的光辉,背后升起各种异象,体内诵出古老经文,至高至圣至神。
仿佛再说“无量山老祖降临他忠诚的灵山!”
见山道下两位名传洪荒的青衫标注,所有生灵都要在这一个放下自己的任何骄傲,俯下头颅。
万佛礼敬!
叶苏回首向后土说道:“那混沌深处,我便暂时不回去了。”
“我留在洪荒中当完一次导演再说!”
这猴子的存在若是不处理,又会牵扯到开天。若是到了关键时刻,被干扰一下,或许就是致命失败的伏笔!
既然不允许诸位圣人直接出手干预,叶苏也立刻有了一个奇思妙想。
洪荒当然不知什么是《楚门的世界》,但叶苏从紫霄宫离开之后就有了打算,利用无量山的直播导演一出《猴的世界》!
叶苏这么说罢,便随意一指这山路旁与他最近的佛陀。
那佛陀端坐在宝座在大白象所擎举的宝座,其上有莲花与月轮,周围有缀满珍珠的宝幔庄严,佛陀具足三十二种妙相,八十种随好,身后一轮妙光佛轮放着毫光。
被叶苏这么一指,他便立刻五体投地拜下:“禀师祖,徒孙金蝉子。”
叶苏一愣,却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指,真就指到了正主。
不过叶苏只是淡淡说道:“入轮回去吧!自有机缘在其后等候。”
没有丝毫犹豫,金蝉子便说道:“尊法旨!”
而那另一边,石猴在山中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与狼虫为伴,獐鹿为友,猕猿为亲,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
一日石猴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截灵木耍了一会,便去那山涧中洗澡。见那股涧水奔流之间,猿啼叫之声不断。
出生之后,在山林间独自游荡了一段时间,它终于遇到了形貌相似的同类!
石猴生而不凡,有种种伴生神通,征服仅有几只猴精的猴群自是不在话下。
在接下来的六十年间,这石猴就在山上逍遥快活,带着那大批猴子漫山遍野的玩乐。
这被猴子们取名为花果山的领地物产丰富,此前也有妖族盘踞,那些猴精很快就发现了一些洞府,也寻到了一些兵刃、宝贝,不仅不愁吃喝,还直接过上了‘小康妖族’的日子。
无忧无虑,甚是热闹。
许是这石猴灵性太多,猴群在几年之间群开灵智,口能人言、身手敏捷,且吸引了更多猴子加入他们‘部落’。
他们驱虎狼、赶豺豹,酿美酒、产子嗣。
石猴是最能打的,也是最强横的,待它发现了那花果山的洞天福地水帘洞,一群猴精顺势拜了石猴作大王。
石猴自称爷爷,猴精们就成了猴子猴孙。
逍遥快活六十年后,有只老猴精寿元尽了,老死在了水帘洞中,让石猴直观感受到了‘生老病死’的威力。
生灵惧死向生,石猴也是这般,问何为死。
一旁的有个大马猴开口解释了一番玄妙的道理,引出了仙人、长生道,告诉石猴修仙法可长生。
石猴恍然明悟,这才启程要往西去,w找寻仙人修行长生法。
这石猴并非简单的想要长生,他临行前大手一挥,说的是:
“待本大王回来,定要让孩儿们也能修仙法,得长生!”
他敢说,那群猴子还真敢信。纷纷而言等候大王归来,成仙得道就在明日。
而石猴不知道,那教化他的大马猴是准提所化,它同样不知道花果山上上下下都布满了【摄像头】。
诸圣在背后拉扯不断,叶苏真就把这石猴当成了有趣事业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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