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流除了对陆谦玉有隐瞒姓名之实,并无其它欺骗之处,陆谦玉一时间猜测不到浪流有何目的,但又无限接近这个答案。
浪流见陆谦玉一时心乱,旋即笑道:“谦玉,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弥补,万家对陆家的亏欠,此生哪怕是丢了这条性命,我也要护你周全,你可还怀疑什么?”
陆谦玉猜出一二,呵呵笑道:“管他什么从前,前路漫漫,别再说维护之言,你是我的朋友,哪怕丢掉我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随即,浪流简单的书序了几句,大致的意思,便是他因为陆谦玉父母惨死在万家的事情上,对陆谦玉有亏欠。
想当年,陆谦玉的父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任务,陆家更是麟州一代的鼎盛大户,然而,一场变故,陆铭夫妇远赴莱州,为了帮助万家解围而死,这份恩情,浪流幼年不知。
当年,逃得出莱州,浪流被家仆所救,十五年跟随家仆辗转南北,行走东西,饱经沧桑,学习万家《拂云手》,数年之前,俩人到达湖南一代,正值雨季,大雨下了三个月不息,将两个人的脚步,困在了一个小村之中,雨停之后,又逢瘟疫,家仆不幸染病而死,临死之前才把发生在莱州的一切告知浪流,为他指引一条道路,说死后,浪流孤苦无依,恐被魔炎教派所害,尽可以前往麟州避难,城中陆家与万家颇有渊源,或可接受他,给他提供温饱,又说了当日万家覆灭之时,陆铭夫妇是如何死战,如何出力,如何与万家一起泯灭的事实,浪流铭记陆铭夫妇的恩德,启程前往。
陆谦玉不知陆家和万家有何关系,但自己的父母死在万家之中,定是上一辈,关系非同非常,浪流来到麟州之后,恰逢陆家生变,又为之出力,不顾性命,嫣有作假?陆谦玉早已把浪流当做异性兄弟看待。
听浪流说完,陆谦玉感觉时候不早,再说下去,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且陆谦玉想要知道的事情,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之外,谁能说得清楚明白。
浪流那时候还是一个婴儿,又能叙述出什么所以然,陆谦玉怕申屠烈等得急了,又想,申屠烈是武林名宿,定然对当日之情较为熟悉,或者可以告知自己事情的真相,与其听浪流说,还不如去找申屠烈,了解的更多,想到这里,陆谦玉上前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别让申屠掌门等急了,我们先去拜见申屠掌门,而后找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回顾。”
浪流点点头,冷笑一声:“只怕,我这个当事人,还不如申屠掌门说得清楚。”话语之中,满是不敬。
清水在一边听着不痛快,却也不爆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各位,这边走。”
林杏第一个大步往前,他在林玉春的口中,得知的情况,远比陆谦玉知道得多,莱州惨案,此事疑点重重,而且事关重大,林玉春尚且不敢妄加猜测,更何况是林杏了。
跨过小门,迎面便是一个石头玄关,用于阻挡视线,上雕山水图,陆谦玉粗略的一看,发觉上面雕琢的风景,竟然与东丘山的景色,相得益彰,玄关之后,是个小天井,正面是一间大屋,两侧各是两间小屋,大屋下刮着几盏红灯笼,火光盈盈,犹如豆粒,屋宇颇具威严,四飞的屋檐,木雕的窗棂,大屋之内,灯火通明,然而天井中却寂静若无人,清水几步超过了林杏,登上石阶,来到了大屋前面,拉起门上的铁环,轻轻叩了三声,说道:“师父,三位公子到了。”
屋中穿了一声沉闷的嗓音,说道:“让他们进来吧,你在门外侯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一个人进来。”
清水是,推开门,转身说道:“陆公子,林公子,万公子,里面请吧。”
陆谦玉叫浪流习惯了,听到万公子这个字,老大不舒服,与清水抱抱拳,三个人一前一后走过去,清水关上门,发出咯的一声,显然是大门有些锈到了。
陆谦玉四处打量,只见屋内摆设简单,进门厅室极大,除了一桌几椅,别无一物,墙上挂着书画,有山水人物,几幅书法,字迹颇为豪迈,门厅中间,一个人坐在一张圆桌边上,侧对众人,身材高高大大,脸上神采奕奕,桌上摆满了红白蓝绿的精致小菜,有鱼有虾,有酒有肉,两大坛子绍兴女儿红,五个大字映在坛中央,一个坛子打开了盖子,酒香一阵阵传来,闻起来,令人心肠激荡。
陆谦玉心想,“这绍兴的女儿红,无愧是江南地区,名酒之一,还未品酌,便已先有了三分醉意。”
那人见到陆谦玉等人进来,慢悠悠的站起来,穿着一身青色的刺绣长袍,等转过身来,一张雄健的面庞,隐隐的透露出威严,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人感觉到冷峻,不是天下第一大帮派-连横派的掌门人申屠烈,又是谁?
陆谦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江湖中的传闻人物,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可转头一想:“申屠烈与我一样,都是十大家族的人,十大家族,不分彼此,各有所长,他即便是连横派的掌门,我又有什么好紧张的!”陆谦玉深深一揖,说道:“晚辈麟州陆家幼子陆谦玉,见过申屠掌门,让申屠掌门久等了,还请赎罪。”
林杏与浪流先后行礼,却无半点,忐忑之处。
申屠烈见三个小辈如此淡定,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愧是十大家族的后裔,先祖们的荣耀,让你们直的起腰板,见到了我,竟然这般从容,哈哈哈,好,看见三位贤侄又如此魄力,真让人高兴啊。”
林杏问道:“怎么,难道平常人见到申屠掌门,与我们不太一样吗?”
申屠烈笑道:“那是自然,他们都知道我申屠烈脾气不好,同辈们见到我,一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声,晚辈们见到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陆谦玉道:“申屠掌门,又不是妖魔鬼怪,我们当您是江湖上的长辈,又有什么好怕的。”
申屠烈拉开椅子,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你们不用怕我,我当人不会吃人,其实我这个人,随和得很,又是江湖上的长辈,怎么会跟小辈一般见识,这都是那些江湖上的小辈,把我想得太过于不近人情了,来,三位请坐。”说完,申屠烈先坐了下去,并不在三人身上多看一眼。
陆谦玉三人,分别坐在了圆桌周围,陆谦玉说道:“我等,素来钦佩申屠掌门,只是身份低微,一直得不到机会见上一面,这次申屠掌门,居然邀请我们朋友三人,当真让人又是欢喜,又是意外,不知道,申屠掌门,叫我们三人,又有何事?”
申屠烈不着急回答,而是说道:“三位来的可是来得有点晚啊,想必东丘派准备的食物,不大符合众人的口味,我特地在这里准备了一些麟州,莱州的特色佳肴,至于林公子,我为你准备了一些草要羹,里面有些养身补气的东西,另外这绍兴女儿红,是当地三十年的陈酿,普天之下,只有三百坛,这是我来到东丘后,有些帮派送给我的,三位先来尝尝味道如何?”
陆谦玉倒不爱酒,与浪流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对于酒,也有了一份情感,听闻这居然是三十年的女儿红,一时间,酒瘾大发,而浪流却以先饮为快,倒了一大碗,一饮而下。
“好酒,好酒,三十年的陈酿,人间不可多得,多谢申屠掌门。”浪流一抹嘴,又倒了一大碗,咕嘟咕嘟,又饮下去了。
陆谦玉跟着饮下一碗,一时间,酒入肠胃,便如吞下了一团烈火,烧的面色通红,仔细品咂,口齿之间,醇香萦绕,当真是美酒。
申屠烈端起酒杯,向林杏比了一下,示意敬酒,林杏虔诚回礼,俩人均是一口喝下,并未多说一句话,一时,酒桌前,四个人面面相觑,气氛颇为尴尬,片刻之后,四人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英雄出少年,今日得见三位,实乃是我平生之幸,三位小友,均是性情中人,那我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的是我邀请三位前来的,对于三位的身份,也了解了一二,陆公子,大半年之前,陆家给人抢占了去,死了数十个人,我听闻跟这个消息,怒不可遏,陆家乃是十大家族之一,发生了这等大事,我本来要亲自带人,前去帮忙,但可惜,后来一打听,居然是陆公子的叔叔,勾结了外人,私吞陆家产业,这本是陆家的事情,三百年前,十大家族自立门户的时候,有过约定,无论是谁,都不能插手对方家族的内部的事情,所以我无能为力,至于林公子,我早些年,听闻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小神医,就想到了那是林玉春老爷子的小孙子,你定然是从林玉春老爷子的手中,继承了他妙手回春的本事,恭喜恭喜,这位,万公子···”申屠烈说到这里,饮下一碗酒,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