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昆虫的生命力极为强悍,甚至仅仅需要潮湿和一点点温暖,就能孕育成长。
比如说臭虫,倘若不加以控制,它们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由最初的两三只繁衍出一大群。
而人?
人不行,人比较脆弱,比不得臭虫!
人不仅腿比昆虫要少,而且不能长期生存潮湿看不见阳光的环境里,那会让他们的眼睛感到不适,接着是身体里的器官慢慢的枯竭。最后,人就会丧失理智,开始胡思乱想,逐步发疯。
此时,陆刃蹲在地上,模样像是一只黑身白毛的丧家狗。一束光透过墙壁上方的小窗口射到他像杂草一样的头发上,他眯着眼睛,不管像鸟屎一样的眼垢,他的视野里刚刚爬过去的一只体态肥硕的臭虫,其大摇大摆,悠然自得的步伐像一个招摇过市的流氓,态度异常的嚣张。
“混账东西!”陆刃蜡黄的脸上不禁浮现起愤怒,于是,他伸出大拇指,狠狠的碾在了臭虫身上。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响和喷射而出的臭虫体液,陆刃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闪亮。他拎起臭虫的一条腿,让它倒立在空中,眼睛凑近了,去看它支离破碎的尸体。陆刃恶狠狠的说,“这么胖,这么圆。肯定吸了老子不少血,混账东西,混账里面不是东西的东西。”说完,他的余光里又相继出现了几只同体型的臭虫,他顿时高兴的从地上跳起来,情绪激动不已。
它们到处都是,床上,被褥上,草席下,在这间阴影笼罩的小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莫名其妙的臭味,每一个角落里统统都是该死的臭虫!
“好啊,你们都来了!”陆刃哈哈大笑,挥舞着一只手,像将军冲阵似的跳到了床上,与臭虫们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他喊道,“来吧,我要一只只,捏死你们这群可恶的臭虫,一个个只会吸血,不懂回报的臭虫!”
隔着一道重铁栅栏,武陵雄望着陆刃疯癫的模样,脸上露出嘲笑,他扭头哼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还没有。”武陵风得意地说道,“老东西忍受不了人生巨大的落差,仅仅是一时气血郁结,想不开而已。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好起来的。”
“那样就好。”武陵雄摸了摸比小孩胳膊还粗的铁杆,他说,“大哥,你为什么只废了他的武功,而不干脆杀了他?”
“他浪费不了多少粮食。”武陵风走到牢房近身,目光里浮现着陆刃张牙舞爪的滑稽模样,他笑道:“留这他,日后说不定,有大用!”
“大用?”武陵雄摸摸下巴,一头雾水的说,“他现在连武功都没有,还被人砍掉了一只手,废物一个,能有什么用?”
武陵风淡淡一笑,没有继续回答,他敲了敲栅栏,发成重重的金属声,对里面喊,“老东西,你既然这么闲,干嘛不现在默写《千军破》的修炼方法呢?只要你写出来,我马上放你出去,那样你就不用在担心臭虫了,怎么样?”
陆刃仿佛没听见似的,他继续在床上与臭虫大军作战。这会儿,他旗开得胜,五六只大臭虫,三四只小臭虫,被斩落马下。并且偶然间在草席子下面发现了一个臭虫隐藏的巢穴,密密麻麻的幼崽,像白色的芝麻似得。这让他喜出望外,高兴的大喊:“你们这些畜生、垃圾、恶棍,原来都藏在这了。很深嘛!是不是要趁我睡觉的时候,出来咬我。偷偷摸摸的干这事,一定非常爽吧?”
“现在不想写?”武陵风不理会陆刃说什么,他长叹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不要紧,我相信你早有一天会说的。”
“臭虫!”陆刃突然大叫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盯着臭虫窝说,“肮脏又卑微的生物,你们支配活在阴影之下,我现在就要铲除你们。”
“哦!对了。”武陵风怔怔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命人把陆家大门上的匾额换上了武家。从今以后,麟州城将再也没有陆家了,只有麟州武家。”
“恶心。”陆刃大喊着,用拳头砸向巢穴,转眼之间,臭虫窝尸横遍地,一阵阵臭熏熏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揪着鼻子,说,“你们不仅名字里带着一个臭字,连身体都是臭的,你们的臭,与生俱来,真让人恶心。”
“不识趣的老东西!”武陵雄心平气和了半天,这时突然瞪了一眼,他说,“你装疯卖傻也没用!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千军破》交给我。你知道,反抗是徒劳的,我们可以慢慢等!不过,这里的虫子,只会越来越多。”
“区区几个小虫,真当我会害怕?”听此,陆刃停下手,背对着武陵风发出轻蔑的冷笑,“你这只臭虫,别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千军破》乃是我陆家立足于江湖的根本,深奥至极,威力无穷,鼠辈根本不配拥有它!”
“真是这样吗?”武陵风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摇摇头说道,“你这张嘴,比你的剑还厉害。那么我们走着瞧,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如果这样。”武陵雄仿佛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道:“大哥,我倒是想到个办法!”
“说!”
“既然他力气这么多,那就从明天开始,饿上他一饿!”武陵雄狡黠的说,“我看,米饭也不用吃了,用狗食就好了。”
‘“这个办法。”武陵风点点头,“那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吧。”
正在这时,从外面快速走进了一个家丁,他神色慌张的来到武陵风身边,对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来的这么快?”武陵风微微一愣,表情暗淡,问,“一共来了多少人?”
“三个人!”家丁说。
“什么事啊?”武陵雄十指交叉,伸着懒腰问道,“到底是谁来了?”
“少罗嗦!”武陵风严肃的说道,“快跟我回去。”
“老东西!”武陵风转身之际说道,“你最好这几天就想清楚,不然,这里不仅会有臭虫,还会有其它什么东西。”
“听见了没有?”武陵雄转身踢着栅栏一脚,哎呦叫道,“疼疼疼。”接着,他瞪着圆目骂道:“老东西,你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把你另外一只手也剁掉?”
“臭虫!”看着武氏兄弟离去的背影,陆刃把头顶在铁杆上暗暗骂道,“总有一天,你们会像我一样,遭到报应!”
阳光灿烂的从山后投射过来,夏风温和的轻抚着面庞。
这个清晨,让人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此间,浪流微微闭着双眼,双手放在脖子后面,翘着一条腿,躺在船尾,沐浴在懒洋洋的阳光下。
船桨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耳边有节奏的响起,小船平稳的向前行驶,流水的哗哗声,让他误以为自己躺在一条小溪边上,接着,他翻了一个身,看见了一个不大的棕色的瓷坛。
“顺子。”浪流坐起来,拿过瓷坛,打开了盖子,酒香味瞬间弥漫而去,他美滋滋的问,“我们到哪了?”说完,他灌下了一大口酒。
“前面不远处就是石头城了。”顺子从船舱里钻出来,说,“我们刚过了麒麟峰,大哥你睡了太长时间了。”
“没酒了?”浪流晃了晃手中的瓷坛,随手把它扔进江里,他说,“一定是我昨晚喝醉了,这才睡的太死。”
“你的伤势,最好的不要饮酒。”顺子红着脸,皱着眉。此时,手里正拎着两条鳞片刮了一半的鱼,浪流不是认识鱼,觉得像是草鱼。顺子接着说,“但看起来,大哥你好像没事!”
“酒能疗伤,你不知道吗?。”浪流盎然笑道,“今天早上,我们吃鱼吗?”
“鱼汤,清淡一些,对大哥的伤势有好处。”顺子说。
“我感觉红烧更好,不过,清煮味道应该也不错吧?”浪流说着,爬起来。接着,双手伸直举过头顶,左拧一下,又拧一下的活动着筋骨,但他不敢太用力,怕把刚愈合的伤口撕开,他问顺子“你刚才说,我们快到哪了?”
“石头城!”老蔡在船首喊道。他光着黑黢黢的膀子,肩膀披着一块灰不拉几,用来擦汗的破布,握着船桨的胳膊,清晰的鼓起了结实的肌肉,他接着说,“那城中有草药铺子,会对浪英雄的伤势极有好处。”
“那么!”浪流驻足眺望远处朦胧的城镇模样,想了想,说“先去石头城打一壶好酒,然后顺便找些草药来!”
“若是去郎中那看看,就更好了。”老蔡说。
“无碍!”浪流得意揉了揉手腕,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于是说,“老蔡,你最近乖了不少嘛,怎么不啰嗦去东丘的问题了?”
“浪英雄,你可真厉害。”老蔡眉飞色舞的讲起来,“那天,你教了我一招巧用力的方式。我掌握了要领,如今我划了几个时辰,感觉力气仍然充足,都不觉得累。这两个膀子也不酸疼了。”
“小伎俩!”浪流呵呵笑道,“改天我再教你几招,到达东丘之后,你少说也是个武林高手了。”
“还是不能去东丘!”老蔡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太远,就像天堂!”
“那我就让你活在地狱里!”
“哎呀呀...浪大侠...英雄...别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