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的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昏暗的房间里,点着几盏油灯,赵诗琴侧卧在地上,头枕着右臂,蜷缩成一团,左手中仍然抓着那本用来记录的小册子,身下压着的半张阵图已经皱了起来,好在苏启已经看过,不然一会还得叫醒她,在睡梦中,这个温柔沉着的女子终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表情,她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如此深锁,不难判断她在梦中也不轻松。
整整三天,苏启两人一直都在这栋小楼中闭关,苏启不需休息,赵诗琴每日也只睡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两人都在忙着解出这角帝阵,赵诗琴的进步飞快,她属于那种一点就透的天才,再加上极为努力,即使在吃饭时也捧着一本阵法书在看,所以三天下来,她已经在阵法一道上有了不俗的进展,虽然不清楚道余为何收她为徒,但这一步显然走对了,赵诗琴对于阵法的理解力极为出色,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是肯定会成为阵法大家的。
三天里,只有姜骊中途来过一次,送来些吃食,见到两人如此忙碌,也没敢打扰,放下食物便匆匆离开,从她的风尘仆仆来看,这几日多半也是没怎么休息,剑门弟子都在忙着帮忙配制灵墨,分成早晚两批,日夜不休,而她和赵日月正是负责指挥夜间那批。
苏启面前还剩下五张阵图,彻底掌握这角帝阵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其实苏启现在就已经知晓了帝阵的能力,但出乎苏启意料的是,这角帝阵并非是用来防御的,而是用来攻击的。
攻击性的阵法其实很多,剑修常常合力使用的剑阵就是其中之一,而道修对于此道则更为擅长,像是天火大阵、五雷阵、以及龙舞朱雀阵,在东荒都是很有名气的攻击阵法,但与防御阵法只是布置在一地,无需移动不同,攻击阵法则要求更加灵活,毕竟与人争斗,分秒必争,对方总不可能给你十天八天的时间来布阵。
所以大多数攻击阵法的规模都很小,有的甚至是依靠符纸来布下,剑修们则是通过剑图来使用,而那种规模极大的攻击阵法,通常都是用来埋伏敌人的,这种在战场上更为常见,昔年大黎王朝和大寒王朝开战,大黎就曾经在一座山谷中布下了天火大阵,又详装战事不利,大部队一路逃窜,将大寒的十万军队引入了山谷,全军覆灭。
这角帝阵可以召唤天雷,对于大多数妖族来说,这都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也难怪道余会选择它,它可以和剑门的护山大阵互补起来,或许会比单纯得再布置一道防御阵法更有效。
身后传来蠕动的声音,赵诗琴揉着眼睛,从地上缓缓爬起,窗子外的晨光暗淡,距离太阳升起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我睡了多久?”她随手将身上披着的小衣丢在一边,走到窗前的桌子旁,倒了一杯隔夜的浓茶,轻轻抿了几口,脸蛋微微皱了起来,这茶很苦。
“不到三个时辰。”
她端着茶杯走到苏启身旁,跪坐了下来,“还剩五张?”
“嗯,我已经派人问过了,天机阁的两位阵师昨天下午就开始着手画阵了,今天下午,我们也可以加入他们。”苏启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怔怔地望着阵图,眼神迷离,显然那杯浓茶也没能让她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我还没亲手画过阵。”赵诗琴察觉到苏启的目光,举起茶杯,微微挡住了脸。
“总有第一次,”苏启笑了笑,“而且肯定比我第一次画阵时好得多。”
“嗯?”赵诗琴有点好奇。
“那是在临安城......”苏启一边解着阵,一边随口说着数月前的故事。
当日上三竿时,苏启放下了手里的阵图,长舒了一口气,颇为感慨,这是他解出的第一个帝阵,虽然只有一角,论复杂远远不能和完整的帝阵相比,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
赵诗琴也很开心,她低头看着满满一地的阵图,嘴角很少见地翘起,手里捏着记满了的册子,抓得很紧,半晌后,她突然对苏启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多谢小师叔这几日的指点。”
苏启耸耸肩,随手一招,阵图一张张地飞落在他的手心,“走吧,下楼。”
屋外的阳光明媚,正是午时,离火峰上升腾着闷热的气,连林中的鸟都懒得叫唤,屋外鸦雀无声,但阴影处站了一个弟子,见苏启下楼,那弟子立即快步走来,行李道,“巨阙峰弟子陈谆见过小师叔,掌门命我等在这里,小师叔你下楼后,便请你立即到巨阙峰主殿。”
苏启皱着眉,“出什么事了?”
陈谆拱手道,“弟子不知.......但今日晨间,有青莲宗的人来了。”
“青莲宗......”苏启念叨了一句,前些日妖族围山时,青莲宗的人也龟缩在山门里,大阵全力运转,但妖族似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次都未攻打过,而颠倒山飞临东海之边已有四日,青莲宗一直悄无声息,不知今日突然上门,到底是为了何事。
苏启想了想,将手里的阵图交给赵诗琴,“你先去吃些东西,也可以再休息一会,等开始画阵时,我再来叫你。”
赵诗琴点点头,她现在除了阵法,对其他事都不感兴趣。
苏启御剑而起,飞至巨阙峰时,在广场上见到了大批身着青衣的女修,她们整齐地静立着,约莫有近百人,见苏启飞来,也有人好奇地抬起头,打量几眼,便又迅速地低下头去,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来了这么多人......
看来青莲宗所图不小。。
苏启暗自琢磨着,走入大殿,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巨阙子坐在首位,身旁坐了一个温婉的女子,苏启已经见过,正是青莲宗的掌门南宫瑶,而苏启左手,坐着的都是剑门长老,右边则是七位女子,有老有少,当苏启走入时,她们的目光立即都投了过来,带着浓浓地审视。
那种意味,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