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澈眉目清秀,带着一股狂侠之气,即便是面对杨志这样的位高权重者,欧阳澈都没有丝毫怯场的样子;杨志看完李纲的信,心里实在是好笑,一个个是出于争夺权势的目的要调走定北军,偏偏都摆出一副为了天下人的态度。杨志抬头看欧阳澈跃跃欲试,含笑问欧阳澈:“李纲说你是善辩之士,你想说些什么?”
欧阳澈朗声说:“大人为了一己之私,打算从汴梁率军退走,何不把定北军留给张浚?”
直呼张浚其名,果然是不一样的人物,杨志目射寒光道:“我不想把十万将士白白冤死在汴梁,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张浚不是从军旅中起家,在楚州一战葬送了二十万宋军,前前后后损失了超过四十万的精锐,让千万百姓在金人的压榨之下,这样的人值得定北军信任吗?欧阳澈,我不喜欢别人没有原则底线的包容、原谅某些人,不讲求客观事实,为了道义而假装道义,不管是不是伤害其他人。”
欧阳澈天生傲骨,并没有被杨志吓住,反问道:“那么京畿路的百姓呢?”
杨志冷冷地说:“欧阳澈,在我面前不要装圣人,否则我会以为你是张浚一伙的,你应该听说了,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没影子的和谈;但是金人为什么和谈,我和李纲在现在这个位置,多少比你看的清楚,就是为了河东。定北军的目的就是收复河北,目前的局面都是将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打出来的,在这种情况和谈,就是换一种活法。
到时候金军就可以集中力量进攻河东,我军若在汴梁,可以挥师北伐支援,牵制金军,张浚行吗?我带领军队回河东就是为了战斗,至于京畿路的百姓,张浚既然敢来,必定有应付金军的方式,我们可不能随意诽谤张大人。
欧阳先生,说点李纲信上的内容,我不赞成发行交子,你们都抱着凭空压榨百姓的心思,还妄谈什么仁义,可笑。告诉你,定北军马上要调走,没有资格操心这些事,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清谈,这样,我写一封信你带回去,相信李纲能明白我的苦衷。”
欧阳澈差不多听懂了,杨志对自己看好的东西几乎是全盘否定,立即暴躁地站起来说:“怎么能这样?”
杨志心里话,难怪在另一个时空你和陈东被赵构杀了,真的是不懂得自保;杨志懒得与欧阳澈扯皮,直接给李纲回了一封信,让人把欧阳澈送回应天府。不过宋徽宗的两封信,对于杨志来说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如果不能堂而皇之地回复宋徽宗,便只能任由润州在舆论上施展压力。
尤其杨志眼下身份敏感,不能采取任何手段;杨志不是怕润州不高兴,而是怕赵楷有想法,眼下的局面杨志或许可以用非常手段另谋出路,但要是赵楷担心杨志以后会给自己来一下,对于杨志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杨志不敢怠慢,写了自己的意见,连同两封信一起送往太原,请赵楷拿主意。
从最近太原这一阵子传来的消息看,赵楷其实也在着急,张孝纯等人的担心不在李纲之下,杨志这几十万人进入河东,想要安置就要把这些人分散到各地,一个个骄兵悍将,当地的官府未必能吃得住。赵楷接到宋徽宗信后,与一众手下商议后,立即派曹千里来汴梁传话,希望杨志能出奇谋,重点就是安置杨志在京畿路带走的军队,不给河东增加压力。
曹千里说完赵楷的意思后只能苦笑,派他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来送信,其实也是赵楷对他曹千里,和杨志一样有了担心。说得好听一点,是做个样子给其他人看看,说得不好听,就是赵楷现在看重的是自己与杨志的能力,信任度上比以前差了那么一点点。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过来。”从开德府赶回来的王彦恨恨地说,梁寻和吕颐浩都不动声色,低头喝自己的茶;王彦的心思两人太清楚,王彦就是想看看这些大佬们的态度才回来的,谁知道这一幕是不是郓王的安排,反正有杨志这个大个子在上面顶着,梁寻两人可不想找不自在。
杨志呵呵一笑说:“哪有这么简单,当时如果我们不来,金国真的一鼓作气打下开封,大军占据两淮,大宋还有什么可以抗争的把握?我们现在的成就天下人都看到了,证明了我们该有的价值,只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的战绩让很多人眼红,对我们承认的同时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王彦有些苦恼地说道;杨志笑了起来:“对我们来说,现在也是一个机会嘛,金人不会光想着和谈这么简单,而是要改变目前这种僵持的状况,我们便必须要加强河东的力量,既然朝廷是要我们离开,还可以暗示置换防区,我们便可以把目光摆在环庆路和秦凤路,庆阳府和绥州是我们对付西夏的第一目标。”
杨沂中打开了一份西北的地图,从标注上可以看到,庆阳府现在其实三分天下,定北军控制着邠州、醴州,西夏控制着定边军,王庶下面的环庆军统领庆州、环州。而绥州地区原来分为西夏的绥州和大宋的绥德军,绥德军属于永兴军路,辖清涧城等三十三个城、寨、关、堡,由于蒲州和延州属于定北军,绥德军差不多就是一块飞地。
“可是润州同意吗?”看见杨志一门心思地说打仗,王彦完全跟不上杨志虑事的节奏,担忧地说:“如果上面让我们对付西夏,不是麻烦吧?”
“不是麻烦。”杨志自信地笑道:“现在听说任得敬负责整个东面的防线,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嘛,曹大人,这个人你做过详细的调查吗?按我看,此人野心勃勃,恐怕不好驾驭,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正是利用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