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无奈地说:“根据邸报,定北军以不愿意背离大宋为名,将不愿意依附太原的一万多军民和两千匹战马送到易州,帮助王坪备战,现在名将军民俱备,正在编练;一时间打不到蔚州,就算杨惟忠、王坪不敌,也会西退。而杨志一旦掌握个三五万人马,就算金兵十万,也未必能轻易击败杨志。”
童贯没有胡说,杨志几乎没打过什么败仗,现在的举动最多是给那些一下子接受不了的军民一点缓冲的余地;真要是到了金兵打来,涿易两州南下的道路已断,军队兴许还有机会突围,百姓唯一的去处还是云中。只是郑太后和赵多富有些不明白,王坪、杨惟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不表态。
宋徽宗摆摆手,示意无需多想,这样的烦恼事应该是汴梁去解决,润州这边怎么想都是白操心。宋徽宗心里有一个疑问必须问,沉吟半晌,宋徽宗缓缓地问童贯:“你是不是也打算去太原?”
童贯吓了一跳,立刻跪下,连连叩头说:“老臣对圣上一片忠心,不想去太原,可老臣也不想死啊。”
童贯不傻,金人要的五个人,赵楷、杨志、詹度、谭稹已经表示与金国死战到底,目前全部不在朝廷的控制范围,就是宋钦宗也无法勉强;那么,宋钦宗要是想不惹恼金人,只有拿自己的脑袋去交代,童贯自然是想跟着宋徽宗的,正好趁机说出自己的担心。宋徽宗沉默良久,苦涩地说:“我会替你向皇上求情,看能不能多出一些金银了事,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老臣明白。”童贯哭丧着脸说:“从今日起,老臣不离圣上左右。”
一阵脚步声,赵野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朝宋徽宗行礼,满脸的兴奋说:“太上皇,大捷,大捷,杨志和郓王在太行山设伏,一战消灭一万六千金军,杀死了金将完颜娄室。”
完颜宗翰被杨志活捉以后,完颜娄室就是金军西路军的主将,完颜娄室和一万六千金军被歼,意味着太原和河东的战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宋徽宗精神一振,问道:“消息准确吗?”
“准确,枢密院传来的消息,确认此战无疑。”赵野递过邸报说:“郓王已经到达太原,目前河东安抚使张孝纯、都统制王禀、晋宁军安抚使徐徽言、太原路兵马都监孙昂都率部宣布与汴梁再无关系,誓死保卫太原;陈州知州梁寻、礼部员外郎李迥、潼川知州宇文时中都弃官潜逃,估计也是去了太原。”
这是可以想象的,宋钦宗赵桓已经宣布割让三镇,郓王赵楷带着一帮人解了河东之危,张孝纯等人赶走了路允迪,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反而是梁寻等人,恐怕都是早期参与策划郓王北上的人,现在真的想另起炉灶。宋徽宗不慌不忙地喝了两口茶,才问赵野:“太原百姓不容易,郓王如何施政?”
赵野明白,宋徽宗不是真的关心太原的百姓和民政,而是关心赵楷的下一步动作,倘若赵楷到了太原自称皇帝,或者搞个什么名号,那就是彻底与汴梁断绝了关系,双方注定是兵戈相见,胜者为王。
赵野低声道:“郓王自称定北元帅,麾下号称定北军,以种师闵、王禀为正副都统制,下设种师闵、闻达、黄迪、王禀四营,现在已经调集了三万人马到太原。已经宣布归附的有应州、汾州、蔚州、代州、晋宁军,各处知州将领都没动,只是任命张孝纯兼吏部主事,曹千里为户部主事,李孝明为刑部主事,刘相为兵部主事,陆德夫为礼部主事,谭稹为御拳馆主事。”
宋徽宗稍微放了一点心,赵楷还是有分寸的,没有不知道天高地厚;郑太后怀疑问道:“杨志没有去太原?”
“没有,枢密院最看重这方面消息,杨志送郓王到祁县便走了,黄迪、王善跟随郓王进的太原,对了,枢密院打听得很仔细,杨志劝郓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赵野不清楚枢密院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很欣赏杨志的做法;宋徽宗也是诧异,站起来回味半天说:“杨志一如既往地眼光毒辣,他是看到了郓王的心思,怕郓王一时义气用事,王老志收的好徒弟。朕当初还是犹豫了,担心耽误缨络,王黼误我,李邦彦误我。”
室内的人都反应过来,郓王只要一天不称王,汴梁倘若出兵讨伐就会万夫所指;宋钦宗割让了江山,还要去攻打舍命想保住基业的弟弟,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皇帝,恐怕到时候不用恶战,军心民心就乱了,甚至会有无数的热血的人投奔太原。宋徽宗埋怨王黼两人还真不是随口说,杨志现在的表现足以说明当初谋取燕云不是侥幸。赵野和童贯听出了宋徽宗的弦外之音,有良将未用,多少是有些遗憾。
刚出去的小太监又跑进来禀告,宫门外林灵素求见,郑太后冷笑道:“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赵楷和郓王是希望太上皇前去太原。”
赵野等人大不以为然,从郓王北上的过程就能看出策划这件事的一伙人是何等的眼光格局,怎么会来做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是真有这想法,还不如赵楷亲自来蛊惑。何诉一旁低声道:“太上皇,林灵素这一阵子都是和王文卿作伴,既然来了不妨听听。”
何诉七窍玲珑,看郓王赵楷在太原自称定北军,就猜测赵楷一定会讨好宋徽宗,争取最大的赢面,这样的事情对何诉自己、对润州的这些人可是大有好处,所以出言相助;宋徽宗其实对自己困于润州也是一肚子恼火,尤其是汴梁在舆论上把割让三镇的原因在往自己头上推,让人孰可忍孰不可忍。
宋徽宗虽然不是静极思动,但是还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价值,于是点头说:“有请,让杜万彻一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