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随天带来了赵楷的一封信,赵楷在信中说了自己的一个意思,现在用赵鼎、李光这些人的效果很好,杨志又在城下打败金军,定北军风头一时无二;赵楷考虑到后面可能出现的情况,将召回张所到太原任职,由王坪担任河北转运使;现在定北军已经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看得出来,赵楷对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斤斤计较。赵楷想为以后的局势变化做准备,说下一步打算要陕西五路,所以嘱咐杨志用尽手段不要撤出汴梁。杨志看完信,望着蔡随天笑了笑说:“解释。”
蔡随天看了一眼梁寻,又看了一眼吕颐浩说:“王爷认为,圣上取消康王大元帅的职务,很可能是想把河北交到汴梁手中,用来督促你们出军北上;让张所离开,也是河北局势恶化,现在张所带去十多万军民,在太行山重新练兵,王坪留在河北就是一个象征意义,很难占据大城。”
吕颐浩点头说:“所以我们在汴梁至关重要,郓王要我们不轻易离职,也不轻易北伐,免得和金军打成一个僵持之势,毕竟以汴梁之力,我们根本不可能和整个金国抗衡。这和我们做出的判断差不多,只是我们来汴梁毕竟是圣上任命,有的事谁也不敢做保证。”
蔡随天松了口气,眼前三个都是明白人,要说心机任何一个人都远超过自己;杨志点头说:“我明白王爷的意思,那么后面我们就控制住从云中到汴梁的这条生意线,充实自己的实力,润州方面,我会不断地示好,不断地出些主意。随天,你回去和郓王说,就算有圣上的旨意,我也会讨价还价,为定北军再谋求一块栖身之地,尽可能按郓王的意思在陕西五路。”
蔡随天三人都笑起来,郓王赵楷不是不相信杨志的能力,而是担心杨志抹不开做女婿的面子,最后让定北军的利益遭受到损失,杨志的表态就是告诉赵楷,他一切照办。至于出主意,杨志出的盐茶司和建设杭州的主意,汴梁是一文钱都没花,但是杭州在朱胜非的规划下启动起来,润州是赞不绝口。
蔡随天还带来一张物资的清单,是太原继续在南方购买的物质,杨志就交给了吕颐浩办理;吕颐浩没费什么心思,跟随赵缨络来的江南盐商朱白舟、沈纯就在汴梁,一听说太原采购的清单大部分商品都来自江南各地,两人粗粗一看就向吕颐浩允诺,他们全部包下了。
陈东听说又去找了李纲,说太原抢夺市场上物资,李纲没好气地说:“太原是花钱买的,楚州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在应天府到处打白条,在淮阳军等地就是强行征用。我明白,你是希望商人能多去应天府交易,但是我们不能强行要求吧,你真要有时间,去应天府劝劝汪伯彦他们,他们和这边一样是军政大权在手,不要涸泽而渔。”
陈东明显比李纲还要心烦:“李纲,你不是不知道,赵开到了楚州,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到底还是没钱。”
胡寅摇头说:“不是没钱,是不在乎钱,定北军对物资看的紧,转运使的职责分明,可是康王手下的那些人总想着从润州调用物资,徐州失守,粮食、铜钱太多太重,哪怕把黄金和布匹运出来也行啊。还有军队,不能是人就招来当兵,要费心思培训,你看修二十四处城堡的俘虏就知道了。”
胡寅曾经特地到黄河边看过,杨志的军队对俘虏看管是严,但是没有虐待,饮食衣服都有保证,就是一条,俘虏要参加操练,要学着唱歌,要学写自己的名字。现在看到了成效,就是第一批的一万多俘虏中竟然有五千多人自愿加入定北军,另外一千多人愿意参加汴梁屯田,只有三千多人领了钱和粮食去寻找家人。
李纲对胡寅说:“杨志的这些小动作是有效的,不知道下一批能留下来多少。”
胡寅摇头说:“不要抱太大希望,原先溃兵都是不愿投降金人的,后面金军俘虏都是河北等地降军,家人还在北方,愿意留下来的比例会小很多;不过听许景衡说,杨志似乎不在乎这些,说这些人要是回到北方,等于是替定北军免费宣传。许景衡还说,吕颐浩正在征询他的意见,是否愿意前往太原任职。”
太原任职?李纲和陈东立即明白了,许景衡担任京畿路转运司的判官肯定是屈才了,但杨志这里能给的高位不多,加上战事紧张,有的职务杨志也不敢给许景衡。太原郓王赵楷那边就不一样了,只要许景衡认赵楷为主公,赵楷作为开府亲王,定北军元帅府能给的合适职位要多得多。
钦宗时期朝廷中主战派和投降派斗争尖锐,许景衡是坚定地站在主战派一边,支持陈东上书,要求宋钦宗赵桓起用李纲为相,担负京师保卫战;李纲被罢相赶出京城,许景衡也被议和派罢官。李纲想到往事,不由得满腹迷惘和心酸,叹口气说:“不知道钦宗和其他宗室在金国现在如何?”。
宋钦宗赵桓被金太宗吴乞买封为昏德侯后,一直住在幽州,但是杨志在汴梁城下击退十五万金军后,听说已经被迁往上京会宁府。韦贤妃以下三百余人入了洗衣院,宗室男子全部被编入兵籍;赵桓的皇后朱琏身披羊裘到金太祖阿骨打庙去行牵羊礼后,又被吴乞买宣入金宫赐浴,不堪受辱投水而死。
陈东哽咽道:“今日草芥兮,事何可说;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誓速归黄泉兮,此愁可绝!这是朱皇后留下的绝句,钦宗等人的境遇能好吗?李大人,杨志不是无敌的战将吗?定北军不是没有打过败仗吗?为什么不催促他们率军北伐,一路打到幽州,解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