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新雨刚过,地面还在湿漉漉的。
经过几日的休息,徐长安人也变得疲惫了些,明明已行走无碍,却还是懒得动,每天便就是吃吃睡睡,监督着王胖子和洪家三兄弟工作。
几日修养受潮,伤口竟有些发炎,徐长安想了想,便想去转转看看蜀山有什么药草能够用的。
他自小就走南闯北,对一些常规的药草也颇为熟稔。
正想着,外出采办多日的何掌柜突然闯了进来,一路上还绊倒了一盆水,引得洪大瘦一阵小声的埋怨。
徐长安躺在椅子上便笑道:“何大管事是饿了几天了么?这么着急。”
何管事大概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做作,不过作为需要讨好上面和下的人,脸皮都不会太薄。
“这不是听说徐小少爷受伤了么,我这才回来,就赶着来看你了?”
徐长安微微一笑道:“那多谢管事挂念了,不过我却有两件事想麻烦何总管。”
何总管听得这话,立马一躬身说道:“小少爷,请讲。”
何总管个头本就不矮,此刻在坐着的徐长安面前躬起了身子,极为的恭敬。
“这管事和那胖子一个德行。”洗菜的洪老大对自己兄弟说道。
洪老三点点头,当初张大胖对徐长安也是一样的毕恭毕敬,不过转头就想抗推徐长安,让徐长安背黑锅。
“这膳房原来的张天宝这几日都没来膳房,何管事乃是杂役的总负责人,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听到这话,何管事心里“咯噔”一下,这徐家小少爷是想逼着自己表态呀。
何管事想到了那块令牌,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
“此人违反了规定,自然是放逐下山。”
徐长安点了点头,看不出表情。
半晌无语。
何管事又接着小声的问道:“那小少爷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徐长安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可知道这蜀山什么地方药草多?特别是防止伤口发炎的药草。”
何管事立马提起了精神,“哎哟,小少爷你可问对人了,这蜀山啊,除了后山药草丰富外,最多的便是潜学殿后面那片林子里了。不过小少爷何必亲自采呢?您运气可真不错,我这不是刚从外面回来么,带了不少药,我待会让人送点过来。”
徐长安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拒绝。
经过一番寒暄之后,徐长安送走了何管事。
张大胖这几日一直都在自责与悔恨之中,他不敢回膳房,更不敢询问关于膳房的所有事情。
甄有财这几日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一会让他打他几拳,一会对着一副画在说些什么,就像戏班子在排练一样。
经常见不到甄有财,张大胖便只能每日躲在弟子宿舍,还好甄有财他们的宿舍比平民宿舍大上不少,不然就要露宿野外了。
张大胖正在发呆,这时候,门口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张大胖眼前一亮,认得这个人是何管事的心腹,人很是机灵,叫做大毛。
“大毛,进来。”张大胖立马招了招手。
“何管事去过膳房没,帮我探到什么没?徐小少爷很生气么。”张大胖的心有些慌,毕竟他也明白,身份的差距,自己也不可能和这些富家子弟待太久。
看见大毛面露难色,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不过张大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催促道:“吞吞吐吐的干啥呢?说吧。”
“何管事的说了,让胖爷您赶紧走吧,好像这是惊动了上面,再不走不仅你,一大批弟子都要遭殃了。”
听到这么一说,张大胖心彻底凉了下来。他并没有去怀疑什么,他深知那块令牌在蜀山的分量。
张大胖也是个果断之人,转过头,收拾东西,便朝着山下奔去。
甄有财摸摸后背,疼的龇牙咧嘴。不过想到李宏许诺的好处,若是成功,那这些疼痛便都值得了。
可当他回到住处的时候,立马傻了眼。
他屋里屋外找了几遍,就是不见张大胖的踪影。这张大胖不见,谁来给他作证。若是请外门同窗作证,堂哥肯定不信。
想到堂哥严肃的样子,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徐长安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小瓷瓶,里面是何管事送来的药膏。
徐长安只需要闻一闻便能知道药的成分,不过是用马齿笕捣碎制成的糊状药品。虽说的确有些消炎的作用,可对于徐长安来说,这药物远远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还是决定亲自去潜学殿后面看看。
蜀山肯定不会备用这么劣质的药,看来这何管事也是吃了不少的回扣。
绕过潜学殿,便看到几间竹屋。虽然有些诧异潜学殿后面怎么会有竹屋,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想怎么弄怎么弄。就像渭城的大地主家一样,非要在守门的大狮子旁盖一个小小的茅厕,虽然不协调,也没人敢说什么。
再往上走,林子越发的密集,荆棘和杂草也多了不少,没过多久,徐长安的衣服已破损了不少。
虽说林子密集,道路难走。徐长安也见到了不少有药用的植物,对于自己找到这夏枯草和马勃也增添了几分信心。
“嘿哟,嘿哟!”远远的便听见樵夫砍柴的声音。
若不是徐长安知道这是在蜀山的后山,估计他真要以为这是一座平凡的山,一个平凡的樵夫在这里搭了几座平凡的竹屋。
樵夫率先停下了手中的活,满脸的疑问:“你是哪家的弟子,怎么我没见过你。”
徐长安听到这样问话,便知道这定是蜀山的前辈高人,只是这人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多一点。
“我不是蜀山的弟子。”其实夜千树把徐长安带来就丢杂役房,徐长安的心里肯定有些想法,时叔带着躲了十几年的孩子就只是一个杂役?云梦山上设置的那些东西岂不可惜?
听到这话,樵夫反而有些意外。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徐长安,确定了徐长安身上没有一点儿法力的波动。
“那你是?”
“杂役。”听到这话,甄洪的瞳孔一缩。
“膳房杂役??”
徐长安有些意外,不知道这樵夫怎么一瞬间就猜出了自己来自膳房。
“膳房徐长安。”
樵夫突然放身大笑:“好名字,长安,想必是望你一世长安,只是不知道能否遂愿?”说着双眼还有些通红。
徐长安不明就里,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樵夫怎么知道自己名字之后便会又如此大的变化。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先生有何指教?”
樵夫道:“我怎么敢指教你?没想到你居然敢自己找上门来。”
徐长安一听这语气不对,若是在渭城哪个少年和他这么说,他早动手了,不过这一路以来,所见到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
“弟子只是上山找些药草,不知哪里得罪了先生?”
甄洪冷哼一声:“你可知道衮州甄家?”
徐长安茫然的摇摇头。
看着徐长安的样子不像是说话,甄洪有些狐疑。
“真上来采药?”不过甄洪面上却未曾表露些什么。
“这山上全是杂草,如何找药?”甄洪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徐长安见得这位前辈缓和了下来便松了一口气,指着一片草地回道:“那片地上弟子大致看了一下,九成的植物有用,可内服,也可外敷。只有三种草,没有任何的作用,只会抢夺药草的养分。”
说着,徐长安便花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上前去把那三种杂草给拔了。
甄洪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诺,这就是一块小型的药田了,虽然质量很差。”
甄洪看着这一幕愣在原地,徐长安用自己对药理的熟知和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来意。
徐长安看见甄洪出神,便欠身道:“若没事,弟子先行告退。”
待徐长安走远,甄洪这才缓过神来。
“这徐长安凡俗一个,怎么能够在甄有财的背上留下伤横;若这地是甄家,那谁又会是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