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灰白道袍的少年勾唇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也含有这种植物的缘故,他竟然会觉得这石柱上的阿芙蓉生得格外美丽。
如果,真的有一个生得如同阿芙蓉一般的人,不知道,该是什么模样的……
逗逗笑着抱着小镜子在最后一根石柱上轻轻一点,飞身向前。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飘然落在了河的对面。
双脚落到实地的喜悦,也许只有体验过虚空的人才能感受到。
逗逗抱着小镜子刚刚落地,前方的碧色玉床却发生了变化。莹莹地淡绿色光芒从玉床周身散发出来,形成一个碧色的水晶罩,将整个山洞笼罩在其中。
一道碧色的屏障在空气中缓缓出现,将两人和玉床阻隔开来。
逗逗伸手想要去触碰那道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屏障,只是还没触及,逗逗只觉得眼前一道光芒闪过,速度飞快。
虽说逗逗下意识的躲闪,却仍被光刀划破了衣角。
见到这般情景,身在洞中的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拉了拉逗逗的手,小镜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镇定:“神医哥哥,看来这又是一道机关了。”
“放心,会有办法的。”面对关卡,逗逗似乎已经能够坦然接受,稍稍让小镜子拉开距离,逗逗拔出雨花剑,一招起手式“风雨同舟”缓缓展开。
雨花剑内力主求刚柔并进,化实为虚。内力绵柔却后劲悠长,不骄不躁,润如春雨。
带着淡绿色泽的剑光击向阻隔两人的屏障,机关触动,新的考验展开在两人面前。
黑色的楷体字迹如同波纹一般在碧色的屏障上缓缓出现:耳鸣。
“这是?”逗逗有些茫然的看着出现的字迹,有点摸不着头脑。
倒是一边默默观察的小镜子突然惊觉,朝着逗逗说道:“神医哥哥,之前的关卡是辨识草药,说明这些关卡都是为你设置的,或者说和你要取的剑魂有关。这样看来,这一关是不是就是医治疾病了?”
“耳鸣?你是说,只要写出治疗耳鸣的药方就可以了?”听了小镜子的话,逗逗神思一顿,漠然不语,思考着治疗耳鸣的药方。
耳鸣,取穿山甲一大片,以蛤粉炒赤。加蝎梢七个、麝香少许,共研为末,另以麻油化蜡,调末作成挺子。棉裹塞耳内。
剑尖疾点,治疗耳鸣的药方便在逗逗的剑下飞速流出。
屏障退减,就当两人以为可以通过时,却又出现了新的屏障和字迹——目翳。
目翳,着乌贼骨一两,去皮,研为末,加龙脑少许点眼。一天三次。又方,用乌贼骨、五灵脂,等分,把熟猪肝切成片,蘸药末吃,一日二次。
雨花落下,答题正确。
接下来的回答似乎极其的顺利,顺利的让逗逗有些隐隐地不安。
鼻渊,采水苏叶、麦站科、川芎、桑白皮、炙黄芪、炙甘草、生地黄(焙),等分为末,加炼蜜做成丸子,如梧子大。每服四十丸,人参汤送下。
口疮,取秦椒去掉闭口的颗粒,然后水海洗面拌煮为粥,空心腹,以饭压下。重者可多服几次,以愈为度。
这些疾症所指的是人的五官七窍,虽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联系逗逗自身却有说不出的诡异关联。
来不及细想,厚厚地阻碍屏障破碎,两人只觉得脚下一震。逗逗低头去看,立足之地渐渐发生着变化,一副九宫格的图案以碧色玉床为中心缓缓展开。
九块巨大的石板覆盖在原来洞穴的地表上,逗逗和小镜子所站的,正是正南正中间的石块。
“看来这些关卡阵法,果真是切合了我的所长而设置。”逗逗拉着小镜子在九宫格中站定,面如止水。
如果说对于草药,身为天狼门继承人的小镜子还有些了解。那这些风水布阵,奇门八卦,小镜子可以说几乎没有触及过。于是她只能看着逗逗从身上不停的掏出些罗盘,铜钱瞎捣鼓。
“罗盘显示,我们站的地方是正南,身处离宫,那就是九紫右弼星,那么旁边的东南巽宫就是四绿文曲星……正东,震宫为三碧禄存星,东北,东北艮宫,八白左辅星……所以西南是……六白武曲……不对,西南是……”
看着逗逗手拿罗盘,絮絮叨叨地在罗盘上比划着,口中说着一些奇怪的名词。
对这些东西,小镜子觉得很是无聊。歪着脑袋这般瞧了一会逗逗,耐不住性子的小镜子好奇地朝着左边走了几步,转眼间,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左边的那块石板。
“站住!”就在此时,逗逗突然高呼出声,他的身手极快,右手还拿着罗盘,左手抄过小镜子的身子,将她带离了两块石板的边缘。
“神医哥哥!”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小镜子心里一惊,不解的抬头去看抱起她的逗逗。
“西南,坤宫,二黑巨门星,为小病方!”随着逗逗的话音落下,小镜子刚刚踏上一只脚的石块突然发生剧烈的震动,一块碎石从山洞上方掉落下来,落在石块上,瞬间变成粉末,散落在石块表面。
被抱起的小镜子看到这番情景,倒吸一口气,幸好刚刚神医哥哥将自己拉了回来,否则,那粉身碎骨的就是自己了。
就在小镜子惊讶的时候,逗逗的声音又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按照推算,西南的坤宫,属黑二巨门星,正西的兑宫属七赤破军星,西北的乾宫属六白武曲星,正北的是坎宫属一白贪狼星,那么正宫便是五黄廉贞星。正宫,五黄……廉贞……”
突然,少年之前镇定从容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正前方位于中宫的碧色玉床,眼神中,有震惊,又不解,还有流露出的不安焦躁。
“中宫,五黄廉贞星,为大病方!”
只是这碧色玉床位于洞穴至中至重之处,又怎么会大凶大险!
就在这思考之间,刚刚被小镜子无意触动的九宫阵法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一道道光刀从洞穴的四周射向逗逗和小镜子,几乎避无可避。
少年清秀的面容带着一丝冷凝,抱着小镜子腾翻跃步,连身后所负的雨花剑也未曾取出。
只见道道光刀击向少年,却又被他灵巧的避开。他的步伐奇特迅速,其中暗含的正是与这九宫阵相关联的奇门遁甲之术。
逗逗一边抱着小镜子躲闪光刀的袭来,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乾三连、坤三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
左手抱着小镜子,逗逗腾出右手抽出雨花剑,眼眸中寒光闪过,击向他看向的前方。
乾为天、坤为地。既然坤宫为病方,那便占了乾宫,解了此阵!
“水漫金山”乃是雨花剑剑法中最为强大的剑招,剑气绵长,厚积薄发。一剑击出,如水漫金山,万物尽毁,秽物可消。
果然,逗逗一剑击中九宫乾宫,整个阵法瞬间便静止下来。
就在两人以为这一关已经通过的时候,又一波光刀更胜从前的射向两人。
“小心!”刚刚放下小镜子的逗逗,眼看光刀即将击中小镜子。顾不得多想,逗逗揽过小镜子飞身一跃。然而那刀光虽然在最后稍有减弱,却仍有余力,击中了逗逗的后背。
“神医哥哥,你受伤了!”被逗逗抱在怀中的小镜子虽然没有看到那道光芒,但逗逗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却传人了她的耳中。
“没事,只是皮外伤,待会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告诉着逗逗伤势不轻,但少年还是咬着牙,抱着小镜子躲闪那些致命的光刀。
当初在雨中马蹄之下,被马蹄踢中的也正是后背背心,中蛊之处也位于后背,这一记光刀砍下来,逗逗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涌,硬生生地闷下一口心头血,提气跳跃。
“怎么会这样,按照推算,明明破阵之地已经指向了乾宫,怎么还会?”现在的逗逗已然顾不得伤痛,只想尽快破除这九宫阵法。否则,就算他熟知奇门遁甲,善于脚力,也很难和这些没有止尽的光刀抗衡,最后落得个力竭而亡的。
两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巨大的洞穴中左右躲闪。几圈下来,逗逗只觉得内力不济。
他本就是医者,善于医药和道术。虽然在七侠中手持排名第四剑的雨花剑,但实质上,武功却不靠前。又因为中蛊的缘故,本就异常的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逗逗怀中的小镜子却朝着逗逗开口说话:“神医哥哥,是不是只要站在你刚刚说的那个方位,这些光刀就不会朝我们射过来了?”
“哎?你怎么知道?”一边抱着小镜子,一边躲着光刀的逗逗惊奇出声。
“我们刚刚绕着玉床在石洞里面转了好几圈,然后我就发现,当我们经过那块你之前击中的石板时,光刀的攻击就会减弱,一旦离开,又会发起进攻。”清秀的小眉头微微皱着,小镜子说的煞有其事。
正所谓:童言无忌,切勿轻信。
但是小镜子的想法有时候却比成年人来的更为敏锐,说出的话,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
逗逗思绪一转,脚下的步子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飘向“乾宫”的位置。
果然正如小镜子所料,当逗逗抱着小镜子在位于乾宫的石块上站定时,那些光刀居然齐齐停了下来,消失在半空中。
“那如果我们走出这块石板呢?”想要要靠近碧色玉床,取到剑魂,就必须离开这块石板,走到九宫格最中间的正宫所在。
于是,问题来了,那走出这块石板,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如果是从前怕死的神医逗逗,也许就会呆着这块安全的石板上面,等待着救援。但是如今的逗逗早已不复从前,初心不忘,却已经历了江湖血雨的洗涤,涅槃重生。
他先将小镜子放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踏上另一块石板。直到双脚都站上了另一块石板之后,逗逗看着周围依旧安全的环境,才安下心来。
“看来,这乾宫必须要有一个人守着,否则,那些光刀还会出现。”逗逗看着站在乾宫处的小镜子,颇为担忧地说道。
“没事的,神医哥哥,我呆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们都在一个石洞里面,离的也不远,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随时来救我的。”小镜子说着,已经乖巧的在石板上找到一处平整的地面坐了下来。“神医哥哥,快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
小镜子的声音清脆动听,可爱的模样让逗逗弯起了唇角:“好,等哥哥取到剑魂就带你离开!”
踏上中宫的石板,逗逗却发现到现在还是无法直接接触到玉床。这玉床笼罩在月光下,一道无形的阻碍将逗逗和玉床双双隔来。
少年只好围着玉床细细观察,想要找出接近玉床的方法。
中秋的月亮又圆又大,清辉华美,抚上万物生灵。皎白的月光穿过天洞落在碧色玉床上。就在逗逗和小镜子两人不停的闯关之时,时间也在缓缓地流逝。
“今日是中秋?”看着眼前的事物,逗逗突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是啊,今天是中秋节,爹爹说今天的晚上子时的月亮是最圆最大的!”不知道逗逗为什么问出这样的话,坐在地上的小镜子心中还想着爹爹给自己准备的礼物,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和喜悦。
“中秋子月,阴气最重,煞阳气,宜聚魂。”不知为何,逗逗心口一疼,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脱口而出。
月华皎洁,只听见几声鸦鸣从洞外传入洞中,又突然诡异的消失了。散发着碧色光芒的玉床突然光芒大增,发出耀眼的光芒。
逗逗和小镜子连忙伸手遮挡那过于刺眼的光芒,只是等到他们将手放下后,却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惊得再也无法言语。
泼墨般的长发在腰间轻抚,未点一簪一摇,柔顺至极。白净无暇的小脸在墨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苍白脆弱,仿佛只要轻轻触碰,便会消失在空气中。长长地羽睫覆在紧闭的双眸上,没有人能看到她眼中,到底流淌的是怎样的情感。
纱衣蹁跹,碧色盈动。她**着双足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一尊精心雕刻的玉像停留在那里,不移分毫。
洞穴里的阴风乍然刮起,覆在她左臂上的纱衣微微浮动,淡绿色的月牙形胎记显露在月色下,如同碧叶又似朝露,带着新生的希望。
一条红绳系着一块月牙形的玉石垂挂在她的胸前,浸着血色,闪着幽光。
清新中带着艳丽,狡黠中带着温婉。
一时间,洞穴中只听见山风刮过纱衣的摩擦声,还有那散进在空气中越发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