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和秦观二人坐在宴宾楼里,喝了口茶,清玄对秦观说道:“宫主,您说那方明镜确实就是灵隐楼埋伏在水月洞天之中唯一的一个暗谍吗?我看他都已经在这里潜伏了数百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我们找到了呢?”
秦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此事说起来也是巧合,要不是他急着下手,在灵隐楼还没有攻打过来,就要出手把自己暴露出来,咱们兴许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呢。哎,李掌门也是深谋远虑,知道暗谍轻易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所以才跟我定下个引蛇出洞的计划,谁知道还真的被他给试探出来了。”
清玄有些紧张兮兮地问道:“宫主,那你说咱们三清宫里面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暗谍?我看那方明镜的丹田之中,可没有被下了禁制啊?咱们当初收弟子的时候,可没有防备,万一真有这样的暗谍存在可该如何?咱们三清宫可不是水月洞天这样人员不多的宗门,总数万余人,但凡有一两个暗谍在暗中使坏,咱们都无处可寻啊!宫主,不得不防啊!”
秦观摆了摆手:“你这是关心则乱,咱们三清宫跟人家水月洞天怎么比?人家可是传承了两千多年的名门正派,咱们三清宫满打满算从我师父那算起,也不过是四五百年罢了,灵隐楼怎么会把咱们放在眼里。不对,应该是说还没有来得及布置呢!咱们毕竟崛起的时间还短,灵隐楼就算是想在咱们三清宫掺沙子,也得把咱们的脾气秉性都给摸透了,不然派来的人与咱们实在不合,怎么可能会被咱们收入门中?”
清玄这才放松了一些,说道:“哎,宫主,还是你看得清楚。这次来到水月洞天,实在是让我觉得有些紧张了,没想到如此一个传承两千余年的门派,到如今居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秦观问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水月洞天现在落魄了吗?”
清玄反问:“难道宫主还觉得水月洞天现在发展很好?”
秦观摇了摇头笑道:“你啊你啊,要把眼界打开一点,格局不要总是局限在那一点人数和灵地的品级上!是,人家水月洞天如今占据的灵地不过五品,方圆不过几十里,但是人家门派之中的修士素质可是比咱们三清宫高出不少啊!咱们一万余弟子,如今晋升到金丹的才有多少?你看人家水月洞天,门中数百人,诗歌修士里面就有一个金丹修士,咱们三清宫可比不了。虽然现在规模小了些,但是如果长此以往发展下去,谁也不知道水月洞天能够走到何方。而且更不必说水月洞天的李掌门胸中有珠玑,智谋在我之上,我可比不得人家。”
清玄自然是听不得自家宫主贬低自己,辩解道:“宫主,您这就是妄自菲薄了!普天之下,谁能还有您如此天纵奇才!我跟清净可是看着您从什么都不会,一路修炼到了如今的修为。咱们三清观当初可是在北海最边缘的那座不入品的灵地之中扎根,如今都已经占据了四海之内最俱仙灵之气的方寸仙山,就算是老主人还在世,也不可能比您做得还好啊!”他这话其实是高抬了凌霄子,如果凌霄子的本事能够和秦观一样,他们三清观就不会扎根在清凉山那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了,早就在北海腹地寻觅到高品的灵地,三清观也不会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了。
“哎,说来也是奇怪,这方明镜怎么看都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是灵隐楼派来的探子呢!”清玄叹了口气。
秦观随之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人还是不能光看外表,表里不如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当初我让你们去敛星城收弟子,为的就是避免在北海腹地招收弟子,被灵隐楼掺沙子。而你们做的也很好,招收来的弟子尚且资质不必说,就说自身的品性,都比在北海见惯了修士的普通人要淳朴一些。”
秦观说的自是实话。北海腹地由于是北海修行界的中心位置,又紧邻着九州大陆,这里的普通人虽然不会修行,但是周围毕竟遍布各大宗门,平日里也见惯了修士高来高去,对于修士的事情了解得也很多,所以就缺乏了对修行的敬畏之心。如果当初三清宫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创出点名堂,就贸贸然在北海腹地招收弟子,说不定连一个人都招不上来,还会平白被别家门派耻笑。而且北海腹地早就被人划分了地盘,一点多余的地方都没有给三清宫留下,就算他们想招收弟子,都没办法绕过其他门派,贸然行动还会冲突了别家门派,得不偿失。
秦观和清玄二人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能传出去的,这不光是有损于水月洞天的门派尊严,而且还会伤及其他门派的镇定之心。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家门派之中会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如果几家门派全都人人自危,说不定修联就会面临分崩离析的状态。互相之间不信任,自家门派也会陷入动乱,那可不是秦观乐于见到的。
不过水月洞天之中遇到的这些事情,也给了秦观敲响了一个警钟,那就是不要轻视灵隐楼这个庞然大物。虽然他如今已经笼络了六家门派参与到了对抗灵隐楼的事业当中,但是其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稳定,其他五家门派说不定内部还真的是有灵隐楼的暗谍存在。这样的隐患,如果是在平时还不能显现出来,万一真的到了与灵隐楼决一死战的时候突然爆发,说不得修联之中的几家门派,就会被灵隐楼给掀翻,整个收入囊中。
本来按照秦观的想法,如今修联还是得低调发展,争取把一大群散修都纳入进来,好增长对抗灵隐楼的资本。但是方明镜的事件,让秦观突然意识到,给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富裕,灵隐楼的触角遍及北海各地,如果他再不加紧步伐,说不定等到他以为积攒够了实力,再想对付灵隐楼就已经来不及了。连水月洞天这样的半隐士都难以逃脱灵隐楼的渗透,其他那些动辄数万人的宗门,门中还指不定有多少灵隐楼的暗谍存在呢!
周正与冯婉孀二人在周正的洞府之中相对而坐,冯婉孀问周正道:“师兄,难道你不觉得这次事情很奇怪吗?方长老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疯了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上!”
周正自然是能够猜得到一点端倪,但是自己这个师妹可不是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而且秘密知道的人太多了,也就不能称之为是秘密了,所以他只得应付道:“师妹啊,你难道不知道方长老一直醉心于修炼,对于门中的大事小情都不放在眼里,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看中方长老大公无私,怎么可能把刑堂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所以你就别瞎揣测了,师父既然说了,方长老是走火入魔了,那就必定是如此了,就算是你觉得不可置信,那也不能说师父他宣布的事情是假的吧?”
冯婉孀撇了撇嘴:“谁知道师父是不是想要掩盖什么事情,所以才对外宣布说方长老是走火入魔了!你肯定是知道点儿什么,故意不告诉我的是吧!”冯婉孀对于自家师兄是十分了解的,光是看他的那个眼神,就能猜到他是在应付自己,不由得有些愤愤。
周正赶忙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说道:“师妹!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师兄怎么可能会骗你!再说了,师父他老人家一言九鼎,一口唾沫就是一根钉子,怎么会瞒着你呢!你一定是多想了!哎呀呀,时候不早了,我该抓紧修炼了!哎,去灵山的一路上,我光顾着赶路了,都没来得及好好修炼,修为进境都落下了好多了!再不抓紧修炼,说不定就该让李泉那个家伙给超过去了!他师父可是刚刚走火入魔,咱们师父如今已经快要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子来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收归门下了。咱们俩再不抓紧修炼,就该让那小子超过去了,咱们俩的面子放在哪里!”
冯婉孀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再纠缠方明镜的事情了,毕竟方明镜跟他们俩也没有太多交集,一个金丹长老,还是刑堂的实权长老,跟他们俩筑基期的弟子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李泉就不同了,身为刑堂长老之徒,一直是门中年轻一辈弟子拿出来与周正和冯婉孀比较的人选。周正和冯婉孀也一直把李泉当作竞争对手,不管是在什么场合,都得互相较量一番才肯罢休。
冯婉孀连忙跳了起来,跑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要跟周正说一句:“师兄!那我赶紧回去修炼了,我也好些日子没有正经修炼了!趁着灵隐楼的人还没有攻打过来,我可得好好修炼一番,省得到时候拖了师父他们的后腿!师兄,你赶紧修炼了,我走了!”说罢,扭头就冲出了洞府,连周正在她身后喊着“不要着急,注意女子风度”的话都听不到了。
周正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这个丫头,还真是好糊弄啊!哎,不过师父也真是的,方长老既然是灵隐楼潜伏在门中的暗谍,直接告诉大家不就得了,为何还要把方长老给弄疯了,还放在洞府之中静养起来。也不怕方长老是装疯,暗地里再把门中的消息都泄露出去!”
不过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师父什么都是英明的,唯独最是心软,就连师叔背叛师门的事情,他知道了都没有那么气愤,还让三清宫的秦宫主出手救治!这可是欠下了一大份人情,说不得就得在什么时候还给人家。但是他也明白,师父这点人情味,才是他深受爱戴的最主要原因,如果不是他如此有人情味,说不得门中三脉的修士,早就已经各自为政,哪里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其实对于方明镜,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虽然差一点就在灵山身首异处,但是毕竟并非是方明镜亲自出手,而且方明镜不过是个可怜人,从小就被灵隐楼从父母身边带离,不知道给下了什么样的法术,死心塌地为灵隐楼卖命。单单是在一个陌生的门派之中潜伏数百年,就让周正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他自己是个孤儿,小的时候父母双亲就在海难之中死去了,独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地在家乡生活。要不是遇到了师父出外招收弟子,恰巧就遇到了他,说不定他早在六岁那年就死在了茅草棚子里了。
这份养育之恩,是周正无法回报的,所以不管李逸仙做了什么,他都会支持自己的师父,毕竟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师门也是他唯一的家了。
周正和冯婉孀二人的对话,其余人并不知晓。但是在水月洞天之中,却有一人一直处于惊慌失措的情绪当中,不住地在心中暗想道:“方长老怎么可能会疯了?!他不是早就已经在水月洞天之中埋伏了数百年!?这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怎么可能在灵隐楼即将大举攻来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就走火入魔疯了呢!这其中必然是有蹊跷!”。
他想着,是不是应该给灵隐楼发去讯息,但是又寻思连方明镜这么个金丹圆满的修士都无法安然无恙,他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也难以达到目的。
“不对!说不定方长老早就已经把讯息发了出去,他肯定是在装疯卖傻!没准等到统领率着大军攻来的时候,方长老就恢复原样了呢!对,我不能暴露自己!我一定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让别人看出马脚。不然我的小命难保不说,坏了统领的大事可就不妙了!”想着,他便一直给自己加油鼓气,才算是把慌乱的情绪压了下去。不过他的潜意识里也清楚,这无非就是在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