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田的策略看上去很奏效。第二天的天亮之前,他率人几乎是零伤亡的成功运回了所有阵亡者的尸首,断了敌人从这些尸首上捡给补之路。
期间,龟缩在防御阵内的那些祝融人也有零星的偷袭。不过,威力皆不大,仅造成了他的两名手下受伤。一重一轻。
度田对此很是遗憾——差点儿就是零伤亡了。
搬运回来的尸体,立刻被原封不动的送到了前沿的医帐里。在那里头,已经集结了一队医者。他们奉主将大人之命,收敛这些英勇的阵亡者。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命令。事实上,帐内的每一名医者都心知肚明,将军大人主要是想查验数百人瞬间阵亡的原由。先前发放下来的那一撂厚厚的空白尸检报告纸,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清点阵亡者的遗物,检查其中的法宝等物品的受影响度,是他们的另一项重要任务。
又验完一具尸体后,亲自验尸的主医官放下了手里的小刀。
立时,旁边有年轻的侍者捧上来一只装着大半盆温水的铜圆盆。
主医官一边仔细的在盆中洗水,一边连眼皮子也没有抬的问道:“这是第多少具了?”
旁边,一名负责填写尸检报告的年轻医者连忙答道:“回禀大人,这是第十九具。第二批运进来的,刚好检验完毕。”
主医官皱了皱眉头:“他们的死因都是一样,是么?”
因为阵亡者太多,而将军大人给的时限又非常之紧迫。所以,为了加快进度,他只能同时开设四座工作台验尸。他亲自主刀其中的一座工作台。
刚才的那一具,是他查验的第四具。和前面三具一样,也是死于窒息。大量细腻的炭灰瞬间堵住了他们的口鼻,继而是呼吸道。而处于兽化状态的落桑族人,呼吸道是非常脆弱的。这是落桑族举族的弱点,也是绝密。于是,这些刚要发起猛烈冲锋的军官们,就这样被无耻的谋杀了。
是的,主医官在验完第四具尸体之后,认定这是一场谋杀。
无耻的祝融人畏惧于落桑族勇士们的强大力量,不敢真刀真枪的与勇士们决战,于是,就用这种无耻、卑鄙的手段,瞬间谋杀了数以百计的落桑族勇士。
尽管这数百人都是带罪之身。但是,主医官还是难掩心中的愤怒。
不过,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被腾腾燃烧的怒火烧尽。余下不多的那些理智告诉他,必须尽快将这一情况上报给将军大人。否则,将会有更多的落桑族勇士会被这样无辜的谋害。
而在上报之前,他必须先搞清楚,另外三座工作台的验尸情况——尽管他已经能完全推测出答案。因为事情不可能这么巧。所有的阵亡者从外形上来看,都是一模一样的。而送到他这里来的四具,恰好是死于同一原由。另外的十五具却另有死由。他之所以发问,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严谨。
果不其然,年轻的医者飞快的翻阅了后面的尸检报告,很快答道:“回禀大人,是的。另外十五人也是死于大量的炭性粉尘堵塞呼吸道,瞬间窒息。”想了想,又补充道,“英勇阵亡的十九名勇士,他们的肺脏都是非常干净。炭性粉尘的侵入速度太快,尚且来不及侵入肺脏,勇士们已经窒息而亡,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这是一场谋杀!”主医官完全能确定了。他停止洗手,拿起叠成长条状、搭在盆边的洁白手帕,胡乱的搓干手,然后,“啪”的一下,将之扔回盆里。
水花飞起老高,糊了端盆的侍者一脸。
后者本来低垂着头,于是恨不得能将头深深的埋进胸里。他一声不吭的端着盆,快步退了下去。
年轻的医者深知大人现在很生气,一时之间,也噤若寒蝉。
帐内的更远处,负责另外三座工作台的医者们皆是如此。
好在主医官抬手捏了捏鼻梁,很快的恢复了冷静,接着说道:“本部必须立刻上报将军大人,尽快阻止卑鄙的祝融人的谋杀。所以,余下的尸体不必再这样一一检验了。接下来的工作,以核实身份为主,稍加清理就可。”说到这里,主医部痛苦的微微仰起脸,努力的压制住悲意,又道,“时间仓促,只能这样匆匆行事了。真对不住壮烈牺牲的勇士们。”
“是。”年轻的医者如获大释,连忙躬身领令。
就在这时,从帐外传进来一个急躁的声音:“里边怎么这慢?真的是!外面都快堆满了……”
“呼啦”,紧闭的帐帘被一下子拉开。
这时正午时刻。强烈的阳光霎那间随着一道黑塔似的壮硕身子冲进帐内。
主医官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壮硕的身影已经到了他跟前。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绣花吗?”来人立着一双刀把眼,气势汹汹的厉声喝斥道,“将军大人等着你们的验尸结果决定下一步的作战方案。数以万计的将士们,由于没有得到下一步的作战方案没有确定,只能沿用先前的错误方案,因此而在前方流血牺牲。你们却缩在这舒适的医帐之内,心安理得的闲聊!是这样的吗?”
他身后的阳光比他更加的肆无忌惮,刺得帐内所有人眼睛生疼。他们的眼泪几欲喷涌而出。然而,没有人敢吭一声,只能慌忙躬下身子行礼。
“不是这样的,副将大人。”主医官也躬身行礼,并出声辩驳道,“刚才,我们检验完了第二批送进来的阵亡勇士们的尸体。现在,可以出具验尸结论了。”
“是吗?”副将瞪着他,“那还在磨蹭什么?快,随我去报告将军大人!”
“可是,可是,后面还有很多的……”明明是十分确定的结论,主医官突然间心里又不确定了。他不好明说,只能飞快的找借口。
副将很不耐烦的打断他:“这里立刻撤掉!又有一批伤者下来了。你们赶紧的开始救治。”撂下话,他大步的往外走去。
主医官咬咬牙,不死心的再一次争取道:“那,外面的那些……”
副将脚下打住,烦躁的转过身来,对他吼了起来:“暂且摆到一边!现在战事吃紧,人手太少了。只能暂且摆到一边!唉呀,这也想不明白吗?你,真是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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