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镇江县已足够热闹了,热闹得几乎堪比远在数千里之遥的临澧县。
然而谁也不会料到的是,慕雪派收徒大典还未开始,镇江县的热闹程度竟还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并不是说又有多少江湖势力准备在镇江县乱局中横插一脚,而是,在慕雪派收徒大典的前夕,镇江县内发生了几件足以令人津津乐道之事。
早市中,随处可见镇江百姓们交头接耳。内容除了讨价还价,东家阿婆的狗偷叼了西家大婶晾在外面的鞋子,南边那家丢了只鸡吵到了北家,谁家孩子有多乖巧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再局限于人们嘀嘀咕咕,含沙射影地小声议论身镇江县聚集的众多江湖人,更多的谈资是昨夜半夜突兀出现在镇江县夜空,几乎照亮了整片县城的硕大烟花。
烟花在民间虽说稀罕,可逢年过节老百姓们还是能趁着富豪们相互炫富饱一饱眼福的,所以自然算不得如何惊奇。
但,昨夜的烟花却真真实实是令人见之难忘,可以说是镇江百姓们或者说镇江之所有人平生之仅见。
银色烟火悄无声息升上夜空,平静得似乎只是夜空中转瞬而逝的流星。然而当其怦然炸开,却是几乎笼罩了大半个镇江县城,衬着明月当空,月色皎洁,似星辉漫天,说不出的绚烂瑰丽。
想必,这将是无数人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洪大盛景。
酒楼客栈中,一大清早便挤满了各色各样的江湖人,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喧哗声一片接了一片。
单单只是看着这热闹盛景,便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
当然,令江湖人这般兴致盎然的自然不可能是老百姓们口中鸡毛蒜皮的市井小事,也会不是昨日那瑰丽壮美的灿烂烟火,而是凑巧的是,昨夜江湖上当真发生了两件足够成为众多江湖人好长一段时间饭后谈资的有趣事件。
第一件事,前来镇江县的二十余位绮云台之人,除少主苏钲外尽皆被人废去半数修为。
是真真正正的半数,不差分毫。
挥手毁去一人修为,大多数江湖人都可做到;出手小做惩罚,毁去一人部分修为,也有不少人能为,当然,这必须看那人的功力与把握火候。毕竟一个不留神,小做惩罚变成严惩不贷,江湖上其实也不少见。
但似去绮云台捋虎须那人这般,人人皆是被废去了半数修为,且分毫不差,这便有点可怕了。
看来绮云台是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第二件事,也是不知哪位好汉大侠艺高人胆大地捋了虎须。当然,准确的说,到底是不是虎须,还有待商榷。
今日清晨,慕雪派中人收到了九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雪雕。
竟有人主动招惹慕雪派之人,无缘无故将作为慕雪派圣使的在外巡查的雪雕尽皆折磨得那般凄惨。
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
虽说,前来镇江县的不少江湖人都存了试探慕雪派斤两的心思,可这般耐不住性子,这般明目张胆的下绊子,不知背后之人意欲何为?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没脑子,倒也是江湖人争论不休的重要话题。
当然,江湖人讨论这些,大多也都是抱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话语中却都难免透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像是不是哪个江湖前辈看这两个势力不顺眼,或者说哪个霸主势力看不惯他们等等不靠谱的猜想也是层出不穷。
不过,如此一来,江湖众人显然对两日后的慕雪派收徒大典更为期待了。
如今便已是热闹非常。那日来临,江湖众势力齐聚,又将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映月客栈,苏钲听着门人一个接一个地禀报,面色难看至极。
许天望之言竟是真的。
竟当真有人为了区区一孩子而得罪绮云台这般的庞然大物。
当真荒唐至极,也可笑至极。
如今自己带来的精英尽皆折损,无论众门人气势还是绮云台的声望必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况且,群龙盛宴日期临近,如此时候发生如此之事,群龙榜单上绮云台在江湖势力中的排名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他本并未将许天望那日之言放在心上,竟不想会惹出如此大祸事。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与许天望置气。只是低个头而已,有何可纠结的?
不过,既然如今木已成舟,他苏钲也不打算再主动去向许天望求和。
他虽可以不要脸面,可若是可以,他还是比较乐意体面些的。
反正天大地大,又非只有与许天望结盟这唯一出路。况且,昨夜之事,他苏钲才不信与许天望没有半分关系。既然你无情,也不要怪我无义了。
冷冷一笑,苏钲手中狼毫疾挥,不多时便见白萱上已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千余字。他将白萱举在头顶看了看,随即唤来将一黑衣青年,将白萱折叠后递于其手上,平淡嘱咐道:“这个给本少主尽快送往门中,记得必须要快。”
黑衣青年淡漠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苏钲的应对之法显然是果断而决绝的,然而,距之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中,慕雪派之人却远不如苏钲来得爽利,当然也不如他来得极端。
只见此时,三位老者正看着面前神色萎靡的雪雕,眉头紧皱。
一手持暗褐色手杖的白须老头沉声道:“看来,圣子并不愿接受自己的使命。”
另一长眉老人面色严肃点了点头:“应当是如此,而且看情况,圣使们该是找上了同一人。”
那手持手杖的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如此这般,我们当如何?”
长眉老人面色更加严肃,稍作迟疑,随即道:“既然他们敢公然与我等叫板,想必也非寻常之人。”他转头看向一旁沉思不语的白衣老妪,“古妮,你有什么看法?”
白衣老妪迟疑了下,紧皱眉头道:“我在来镇江县前,曾碰上个很厉害的小家伙。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模样,声势却绝非普通先天可比,而且这小家伙也是雪雕选定的圣子之一。只是当时我着实没把握能拿下他,这才放了他离开。若我猜的不错,这次让圣使们吃大苦头的,应该便是这孩子了。”
长眉老人微挑了下眉头,“十岁出头的先天境?不可能吧。”
白衣老妪叹了口气,“但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这小家伙也古怪得很。”
手持手杖的老人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怪了?说说看。”
白衣老妪想了想,语气古怪道:“圣使们对那孩子似乎不仅仅亲近,更多的是敬畏。”
“敬畏?怎么可能?”手持手杖的老人语气甚是惊讶道。
雪雕久居大雪山,是雪山的王者,生性高傲,岂会对人生出敬畏之心来?
白衣老妪点了点头,“的确是敬畏,既敬且畏,就好像......低等生灵见到至高无上的存在般。”
两位老人神色微滞,有些难以理解。
白衣老妪继续道:“所以,我觉得那孩子有望登上山顶。”
两位老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有浓浓的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