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版图分九州,九州三分。二州分青峦,二州分幽谷,其余五州归溪风。
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然而,民间还有另一套说法。
溪风三州属萧家,二州属曹家。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不设县丞的郦蜀二州,是曹家人的天下。
至于缘由,很荒唐仔细想想却又理所当然。
想千年前三分天下之时,天下初定,圣祖赏罚分明,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封地赏赐,当时功劳最大的自然是替溪风打下大半河山的刘姓兄弟。
只是二人淡泊名利,不愿入朝堂为官,圣祖也不好挽留。
离别前夕,三人把酒言欢。
刘宏伟埋怨,“大哥,不是我说,曹植那子大哥实在是太惯着,封他异姓王,还是世袭的,我都看不下去。”
圣祖挑了挑眉,“那你想怎么着?”
“我打下来那片地,鸟不拉屎的,让他去守着去。”刘宏伟大大咧咧说。
“我看合适。”刘宏杰略一思量,点头道,“前几日我与大哥不还商议郦蜀管理之事嘛,设县丞太不值得,只设州郡又太过草率,倒不如派个异性王去那边盯着,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及时禀报。”
“可那么大一片地儿,他日他若另立为王,当如何?”圣祖微笑说。
“那臭子若敢,我一刀劈了他。”刘宏伟嚷道。
“那也是数百年之后之事了,我们早已作土,又管这些作甚?”刘宏杰毫不在意笑笑,“再说,后辈们又不傻,会任由着他们瞎捣鼓?”
然后他面色肃然下来,“其实,我最怕的还是那个预言,我们溪风终究太大了,有个异性王牵制着,后辈们若谁想大动干戈,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也是,不过那些就都是后代人的事了,我们啊,还是二弟说的对,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圣祖点点头,爽朗笑道。
于是,本该无权无势的庆国王驻扎进了郦蜀二州,一驻扎便是千年。
郦蜀二州虽是穷乡僻壤,却也不是哪里都荒凉,至少仲盛山是热闹非常的。
因为庆国王府便盘踞于仲盛山上,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
千年经营,庆国王在郦蜀二州,便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不过,这只是不了解的人看来。
对于当地人来说,庆国王就是沉睡的雄狮,威慑足够大,却鲜少有什么大动作。
只是,立了春来,庆国王府就有点不对劲了。
先是大批兵士四处寻人,后来兵士开始一一排查江湖人,到现在仲盛山已经彻底不欢迎江湖人了。
至于原因,听说是纨绔成性的二世子曹长水被江湖人拐跑了,到现在还没个消息。
这个消息对当地人来说,说大不大,说不,但对于庆国王府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
老王爷膝下二子,大儿子曹长德挺的时候被皇都传去当大皇子伴读了,其实就相当于质子,一直没多少消息,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如今承欢膝下,继承香火就都指望这个儿子,如今突然失踪,岂不是天大的事。
不过庆国王府兵士已经找了一个春季了,连个世子的影儿也没有,不少人心里都猜测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江湖可不是王府,谁管你是什么身份,看不惯一刀便过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当然,这些,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否则雄狮一怒,可一点不好玩。
城墙外不远有个挂杏花酒的摊子,其内一伙儿当地人正在窃窃私语,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最防着的人正在他们中间听得津津有味。
黄昏中,官道上一少年慢悠悠走来,身影被余晖拉得老长,肩头一只白色鸟叫得分外欢愉。
凑在一起聊天的人中一佝偻老人恰好偏头看到,微微眯起了眸子。
“就休息今晚,明早就要走,知道吗?”
“咕咕。”
“不行,它在那边等着呢,我回去晚了它会生气。”
“咕咕。”
“你是怕它的,好不好?”
“咕咕。”
“就你这身板,算了吧。”
“咕咕咕咕。”
“不可以。”
一人一鸟你一言我一语间已经到了摊子前。
白鸟忽然咕了声,离开了少年肩膀,往摊子方向飞了过去。
“回来。”少年有些无奈喊。
“咕咕。”白鸟委屈叫了两声。
少年认真说,“我们进城吃可以吗?”
“咕咕咕咕咕咕。”白鸟叫了长长一串。
少年脸色更加无奈,“好吧,那我们说好了,明天不许耍性子啊。”
“咕。”白鸟欢愉叫了声。
少年提了提背后的包裹,走进摊子,寻了条空着的凳子坐下,清声道:“二,来一斤酱牛肉。”
身边出城或者进城中途歇息的酒客闻声都看了过来,暗赞了声好漂亮的少年。
生意忙碌的店二原本听着声音要附和一声“好嘞”,可又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劲,猛地回头,看是个半大的孩子,心中嘀咕,就是闯江湖也没有这么的,恐怕是偷偷溜出来的,便好心提醒,“这外面啊,没什么好玩的,玩够了早点回家,别让大人们担心。”
少年眨眨眼,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重复道:“一斤酱牛肉,不要酒。”
店二无奈笑笑,转头冲毡布那边喊,“一斤酱牛肉。”
少年对面一麻衣汉子笑呵呵问,“叫这么多,能吃得了?”
少年笑了笑,没回话,低头开始逗白鸟玩。
摊子里的其他酒客对少年虽好奇,见此,倒再没人去跟少年打听。
没多久,牛肉上桌。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少年要的牛肉少年却一点不吃,反而少年肩头那白鸟吃得特别欢愉。
难不成是千金难买的鹰隼,养得这般娇贵,只是这形态,也没有传说中的英武灵性啊。
一伙儿人心中嘀咕。
白鸟个头,吃得却很快,一大块牛肉没多久便剩不下多少了。
少年很耐心看着白鸟收拾那最后一点残渣。
“这是什么品种,看着挺眼生啊?”最先注意到少年的佝偻老人坐到少年身边,笑呵呵说。
“不知道。”少年看也没看老人,轻声道。
“友赶了不少路了吧?”老人继续说。
少年抬头看了老人一眼,嘻嘻一笑,“我家长辈说不要跟藏头露尾的人说话。滚絮,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往店二怀里丢去一两碎银,转身离去,“不必找了。”
“咕。”滚絮也没功夫再理会最后那点残渣,轻叫一声,追着少年走了。
老人看着少年身影进入城门,微微眯起眸子,“很像。”
然后,他慢悠悠走出摊子,轻声说,“跟着那少年,我要知道他落脚之处。”
“是。”摊子附近的马夫轻声说,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