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烟是真被吓到了,吐得连隔夜饭都吐没了后就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临近傍晚,五个人终于到了城池,并很快找了歇脚之地。
只是,之后,月如烟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整整两天没吃没喝。
汉武与莫文倒一点不担心,反而是陈桓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月如烟不见任何人,他硬闯,两个前辈又拦着,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了。
好在第二天傍晚,汉武去叫门了。
“宫主,开门吧。”
“宫主,两天了,好歹出来吃点东西。”
“宫主,还怄气呢?要不你出来骂师父一顿?”
“丫头,开门了。”
“丫头,师父再数三个数,你若还不开,师父可就硬闯了啊。”
“一。”
“二。”
房门咯吱一声开了条细缝,汉武就一把直接推了开来,手里托着饭菜,笑眯眯看她。
“师父。”月如烟怯生生喊了声。她从到大最怕汉武喊她丫头,因为这时候汉武一般是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
“怎么,师父看你从到大,就这么点事儿就怕师父了?”汉武笑呵呵说。
“那是事吗?死人啊。”月如烟嘟囔道,肿得好像核桃的眼又湿漉漉起来。
汉武直接走入房间,将饭菜往桌上一放,随意说,“你也知道是死人啊,那你打那个少年的主意就不死人了?”
“会死人吗?”月如烟眨巴眨巴眼,嘀咕。
“你拿了人家的脸人家怎么活,不人不鬼吗?那还不是跟死了差不多?”汉武笑呵呵说。
“可是柳姐姐……”月如烟反驳。
“人家是拿的死人的,你以为你娘为什么不让你跟你爹爹,柳姐姐他们走得近啊,少阴德是一方面,还不是怕你也跟着学。”汉武语气轻松说。
月如烟有些毛骨悚然摸摸脸。
“来,吃点东西。”汉武将饭菜推到月如烟面前。
“不饿。”
“嗯?”汉武微微挑眉。
“哦。”月如烟不情不愿接过。
汉武看着月如烟吃完,又说,“可觉得师父之前太血腥残忍了?”
月如烟脑海中一下子浮现那几个断成两截的人,喉咙里又开始泛酸水了。
“不许吐啊。”汉武笑呵呵提醒,“想当大侠,师父不反对嘛。可是侠义不是多管闲事,也不是不分善恶,更不是只想出风头,不想后果。”
月如烟眨眨眼。
“你说,如果你帮了一个人,那个人转头就差点杀了你,你救不救?”
“傻子才救。”月如烟想也没想说。
“那不是不侠义了吗?”汉武摊摊手。
“死了还要什么侠义。”月如烟撇撇嘴。
“你救了一个人,那人又杀了一百人,你这算不算侠义?”汉武笑呵呵又说。
“算啊。”月如烟理所当然道。
“大侠,是别人评的,人家可没觉得侠义,反而会因为你救过他觉得你这是助纣为虐呢。”
月如烟又撇撇嘴。
“那师父再问你啊,假设你知道追杀那人的人是三大霸主级势力之人,你还救不救?”
月如烟一下子瞪大了眼。
汉武笑呵呵摆摆手,“他们不是,师父不是假设一下嘛。”
“哦。”月如烟微微有些失望,“救啊。”
“可你救了就等于惹了他们,他们日后找你麻烦,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月如烟顺口道。
“你觉得月寒宫能挡得住他们的刁难?”汉武又说。
“与月寒宫没关系。”月如烟声嘀咕。
“他们觉得有关系呢?”汉武反问。
“他们又不知道我。”月如烟又嘀咕道。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傻丫头。”汉武笑呵呵说,“江湖上呢,不少人都像宫主这样,只想一时之快,可救人之后就不想了。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躲了初一,就能确定躲得了十五?就像你现在,你不是以月寒宫宫主身份行走江湖,可说出去谁信?是不是这个理儿?”
月如烟似懂非懂眨眨眼。
“所以啊,宫主要记得,救人可以,但不能傻救,要看能不能救,值不值得救,救不救得起。要记得,你是月寒宫的宫主,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月寒宫,容不得放肆的。”
“可是,畏首畏尾的,那多没意思啊。”月如烟可怜兮兮说。
“觉得没意思,你就放开那些顾忌,当然,也要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这样,后果也是你自己担着的,寻仇,暗杀,孤立无援,别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时候连芝麻蒜皮的事也是你一个人的,没钱没势没权,那时候才知道柴米油盐贵,乱七八糟都是你一个人折腾。”
月如烟又眨眨眼。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实在难以理解。
汉武也不想多解释,又说,“你知道你救的那人到底是什么人吗?”
月如烟摇摇头。
“他是后天九重修为,追杀他的八个人是后天八九重的,而且树林里还有人盯着,这些,普通势力能出得了?而且,那青年是中了毒的,你想,中了毒还能跟几个同境界之人打得旗鼓相当,这人能是普通人?”
月如烟眨巴眨巴眼。
“虽然猜不到那人身份,可既然都这么大手笔了,一定是天榜势力或者更高,现在我们月寒宫刚被天榜除名,我们能惹得起?”
“那怎么办啊?”月如烟终于琢磨出了点味儿来。
“若说,人都杀没了还没什么,人家不知道我们是谁啊,可人家看见我们了,以后免不了被别人记恨上,所以,两条路,一,直接回月寒宫,人家总不会去那里找我们麻烦,顶多会与宫主交涉一番;二,自求多福,等着人家找来。”
“只有这两条路?”月如烟纠结说。
“是。”汉武笑呵呵点点头。
“我想想,可以吗?”月如烟可怜巴巴说。
“嗯,那你好好想,师父跟那个傻子说一声去。”汉武随手将碗筷放入托盘。
“傻子?”月如烟微微一怔。
“陈桓啊,你两天不出来,他差点急死。”汉武随意道。
“哦,算他有良心。”月如烟点点头,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之前的沉郁心情立即一扫而空了。
汉武笑了下,转身走了。
其实,那人的身份他是能猜到些的。
这偌大江湖,就没有哪方势力以字作纹印在死士身上,这是默契的规矩,就是怕留下把柄。
而这世界,谁敢这么做呢?
皇亲国戚。
他们的死士大部分都是有区别的,一是为了避免他们大动干戈,故意克制出手次数,否则会让他人抓住把柄,二是为了抓别人的把柄。
如履薄冰之人,想让他露出破绽多难,可死士却要容易得多,就看谁能抓住了。
这是游戏,掌权们者的游戏,看着幼稚滑稽,实则有意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