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田里很安静,也很平静。
似乎进去里面的人凭空消失了。
萧风随意而行,并不着急寻找。
寒风凛冽,吹得茶树飒飒作响。
毫无征兆的,一片暗芒激射而出。
萧风身形挪移,闪避开来。
紧接着,另一片暗芒再次飙射而来。
一片又一片,似乎追着萧风的脚步,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似乎无休无止。
萧风眉头微皱。
便是他躲得再快,也架不住这般仗势,就像雨雪里走一遭,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身上不会沾上些东西。
脚下有微微震动。
萧风身形瞬间离开原地,又脸色微变,跃身而起。
脚下土地中突兀冒出无数尖刺,密密麻麻铺了一路。
头顶有微光闪了闪,是不知多少条透明的细线。
竟是不知何时,被人包了饺子。
萧风身子猛地下坠,勉强没撞在细线上。
这时,茶树间忽然闪过几道寒光,一掠而来。
萧风脚尖轻点茶树上,如蜻蜓点水,轻巧避开袭杀。
身后又有几道劲风袭来。
萧风一剑划过。
一条白虹瞬间将几把长刀打偏。
几人一击不中,转瞬又消失在了茶树间。
茶树开始移动,似乎它们生根的不是土,或者从没生根过。
越来越快。
萧风静立原地,不再走动。
“果然有意思得很。”他漫不经心想。
嗖嗖一连串破空声,又有暗芒激射而来。
萧风再次闪避,身如幻影。
时间快速流逝,渐渐天色亮了起来。
萧风找不到他们,他们也伤不了萧风,一切似乎进入了死循环里,谁也奈何不得谁。
只是,茶树越来越快,晃得人眼花。
渐渐,飒飒声掩盖了风声,掩盖了破空声,越来越大。
萧风微微眯起眸子。
似乎这个阵法不仅如此。
那是这茶香园主人的底气还是天机阁的底气呢?
他应该现在阻止,还是看看其中的猫腻呢,或者再看看?
他脑海中瞬间有无数思绪闪过,最终只是一字,闯!
管它是什么,我先试一试再说。
他微微阖上眸子,舍弃眼,以耳,以心,去仔细辨认其中的万千声音,躲避袭来的百般攻击。
破空声伴随着劲风袭来。
萧风猛地倒滑而行。
耳边几缕发丝飘落。
萧风毫不紧张,依旧阖目静听。
或许是经年累月的淡然早已成了习惯,即使如今,少年依旧从容。
时间流逝。
少年越发从容。
从开始的险象迭生,逐渐游刃有余。
渐渐地,他从中分析出风向变化,分析出暗器规律,分析出人员走动的规律,甚至隐隐约约能勾勒出整个茶园动静。
他猛地睁开眸子。
茶园中心一龙卷冲天而起,卷起风雪漫天。
所有暗器都随龙卷飞旋起来,密密麻麻,如同石块,可锋锐逼人。
“去!”
一道白虹如流星激射而去。
萧风骤然爆退。
白虹瞬间没入龙卷之中。
空气微微一滞。
骤然一声爆响,龙卷瞬间混乱。
无数茶树拔地而起,土石茶木顺风疾飞。
乒乒乓乓一阵声响,龙卷渐渐没了声势。
萧风身边再次围了人,一层又一层,足有百人。
狂风吹起这些人衣衫长发,肃杀感扑面而来。
萧风吐出口气,认真说,“何必自讨苦吃呢?”
百余人都没有说话。
萧风叹了口气,“我不喜欢杀人,哪怕你们或许算不得人了。”
百余人没说话,提刀而上。
白虹划破虚空,鲜血在草石横飞里飞洒,染红了地上的雪和土,染红了苍翠的茶树。
龙卷渐渐平息。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金灿灿的晨辉照在断臂残肢上,照在那一身纤尘未染的白衣上。
白衣少年依旧是那个白衣少年,只是没人再出手,因为毫无意义。
灰衣中年面色难看看着萧风,“阁下倒是让我涨了见识,既然我拦不住你,给你便是,银钱便免了,我拿不起。”
他转身就走。
“站住!”萧风却冷冷喊了声。
“阁下还想如何?”灰衣中年脚步停住,声音冷下来。
萧风认真说,“我不喜欢杀人。”
对着自己杀了的百人说不喜欢杀人,这很讽刺。
所以,萧风接着说,“但是,你惹恼了我。”
他上前了一步,语气愈发寒冷,“你打不过我,你给我这庄园便是应该的,但你惹恼我,便需要付出些代价。”
“那你想如何?”灰衣中年沉着脸道。
“跟我打一架,你若能活下来,你我恩怨一笔勾销。”萧风淡淡说。
“阁下不觉得这个要求很可笑吗?”灰衣中年嗤笑道。
“所以,你可以选择自废修为,然后滚!”萧风眼神冰冷说。
灰衣中年脸色变得难看至极,“阁下是客,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
萧风讥讽勾起嘴角,没说话。
“阁下难道不怕出不去吗?”灰衣中年威胁道。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蠢?”萧风似乎没了耐心,“你动手,还是我动手,反正杀了这般多人,多杀一个,没什么区别。”
“你……”灰衣中年面色铁青,“好!”
他身体里发出一阵爆鸣,然后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萧风面无表情看着死狗一样瘫软的男子,淡淡说,“你可以继续住在这儿,我只是以后可能毁了这儿,并不是现在。”
“告辞!”他转身离去。
灰衣中年看着少年的背影,看着满是狼藉的庄园,忽然觉得憋屈至极。
这算什么?
他眼中流露出恨色,猛地一掌拍在地上。
黄土下陷半寸都不到。
灰衣中年猛地吐出口鲜血来。
……
萧风离开茶香园后,沿着街道缓缓而行。
他的手有些抖,心中堵得厉害。
觉得……很委屈。
他告诉自己,他杀的人,委屈的不该是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委屈,而且越来越委屈。
四周人熙熙攘攘,有人注意到少年,也有人没在意,只是没人知道少年的委屈。
阳光有些暖,四周很热闹,少年却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便不再走,靠着墙壁缓缓坐下,然后微微阖上了眸子。
阳光照在少年眉宇间,显得少年那张脸愈发稚气倔强。
这时,人群中,有个老人停了下来。
他手里抱了个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然后走到少年面前,慈祥问,“孩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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