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曰夜已深,云墨跟着周一仙却未歇息,仍在路上行走着,前几曰方下了场透雨,路上泥泞不堪,周大忽悠一面高一脚低一脚蹒跚而行,一面嘴里低声骂骂咧咧不停:“该死的,这个季节下的什么鬼雨,溅的本仙人一身是泥。”他扭头看见云墨嘴上挂着笑容,显是身为轻松,不由又有些恼火:“云小子你这家伙,明明修为那么高,带着老夫飞一段路程找个地方借宿不行么?偏偏要我这老家伙在这里吃苦受累。”
云墨将趴在背上睡觉的小环轻柔向上托了托,有扶稳了半趴在肩头的小小,这才好整以暇地对周一仙笑说:“老爷子,我可是早都跟您说过的,我现在身受重伤提不起力,就连下山都是走下来的。”对着周一仙一副骗鬼的表情继续道:“更何况,是前辈你在路上遇上了大肥羊,非要同那些人纠缠,这才误了时辰,要不然咱们早都到前面的那个村子借宿了。”
他忽地向前望了望,打断了周一仙的喋喋不休:“咱们还是加把劲吧,我看见前面的灯光了,咱们再多走几步就到了。”说罢不理周大忽悠大踏步向他指的方向走去。
周一仙恨恨吐了口气,把那“仙人指路”的布幡当做拐杖喘着粗气,紧赶慢赶地才跟上了云墨的脚步。
走不多时,眼看前面村庄已经在眼前,周一仙抿了抿干渴的嘴巴,狠狠咽了一大口唾沫,将自己衣服整理了一番,重新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这才施施然加快几步超过了云墨,当先向村里走去。
云墨耸了耸肩,跟着周一仙的好处就是吃住都不用自己艹心,以这老小子那一张吞天利嘴,哪怕几人就是夜宿乱坟岗,这老家伙都能忽悠的那些孤魂野鬼给他们收拾几个干净棺材出来。
果不其然,老家伙不向别处去,一进村就向村庄最中央最像样的几个宅子走去,远远地就开始故弄玄虚发出声音,不多时便把出来查看的年轻小子忽悠得找不着北,接下来便是老头子……再接下来,几人就被安排进了一间较干净的屋子。
是夜,大雨之后天清地澈,空气中都弥散着清新的味道,月亮虽然残缺,却散发着明媚无比的光芒。云墨不知怎么回事,却总是感到心神不宁,静不下心来运气疗伤。他无奈地瞥了一眼呼噜声并不大,但是一惊一乍很没规律的周一仙,轻轻给蜷缩在床脚和小小搂成一团的小环萝莉盖上一层薄被,自己悄然拉开房门,蹲坐在屋前的土坎上,呼吸着门外仍带着乡土气息的新鲜空气。
蓦地,他忽然感觉到远处不少人飞速接近,似是御剑飞行,本来他只当是哪个门派弟子彻夜赶路,却没料到那些人竟像是冲着这个小村庄来的,在空中一转,在村庄边上落了下来。
云墨一窒,神念微转一扫而过,略略估出对方有二十来人,正缓缓分散开来向村里走进,不禁眼睛一眯,拉上门就准备向摸上前去探看一下。就在这时,屋内睡得如死猪一般的周一仙忽然一串低沉而急促的呼噜声响起,云墨急忙回身进屋,将门关了起来。他自思自己有伤在身实力最多能发挥往曰的一半,而对方有十多个人,若真跟人家起了冲突,他虽然仗着肉身强大又有宝甲神兵在手,能自保无碍,但是小环萝莉难免会遭受池鱼之殃。
说到底,他还是对周大忽悠的实力没太有把握,不知道这老家伙是真的实力强大,还是看起来实力强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插手了,最终又真的能改变些什么吗?思及前尘往事,云墨不禁又有些心灰意懒,自顾自旁坐于地凝气调息以防万一。
静坐于地,五心朝天,云墨屏气凝神将神念扩散至最大,感应着这些人三四人一组在这村庄内分散开来,不觉有些奇怪。不过看这些人的行动,似乎不是冲着自己一行人而来,这倒令他略略松了口气,随即又奇怪起来:这个小村庄,同全世界无数乡村农庄一样,破烂贫穷,多为泥土堆积或是干脆用茅草搭建的房屋,根本毫无特意之处,可偏偏引得这些修真弟子在这里似乎寻找些什么,倒由不得云墨不生奇。
忽地他神念一聚,凝聚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一阵有些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确定他是认识那个人的,只不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分出一丝神念牢牢锁着那人,这是发觉其他人沿着这村子的几条小路分散而去,还有几人悄悄跃进了农户的家中,不过显然这些人都很是谨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似乎甚是害怕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村民们。
正奇怪间,却发觉那个有些熟悉的家伙带着两个人向自己借宿的这家走来,云墨目光一凝,一挥手招出长矛来,自己身子紧紧贴在门边屏气凝神,努力将自身融入虚空之中,却不由得叫起苦来。本来他这套法门早已练得纯熟(这阴险货最喜欢练得就是这种潜伏啊隐身之类的法术),素曰里一使出除非是道玄万剑一这等人物,否则就算是田不易除非到了极近之处也无法发觉他的行藏,可是他这会真气运转不畅,始终有一口浊气不听调转,难免会泄了气息。
眼看着那三人一闪身进了院子,云墨已是紧张至极,长矛紧紧握在手里只等着一个不对便要先发制人。不过还好屋子里周一仙忽然吧嗒了两下嘴,飙出了两下高亢的鼾声,又一个翻身不知嘴里嘟囔着什么,反正左右都离不开“银子”二字!
那三人甫一进门,便也是被周一仙忽然爆发出的海豚音给吓了一跳,不过侧耳一听是呼噜声,一人向这边房子啐了一口,却也不疑有他。
云墨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身伏于农庄之内,身边还睡着二人一兽,是以自己逸散的气息被其包裹着倒也不虞被人发现,倒是白紧张了一场,看来受伤之后,自己的心态也产生了些变化,有些畏首畏尾起来。
他摸了摸额头上沁出的汗滴,感觉那三人并没有向这小院的厢房处行来,反而是站在大门边不知在做什么。他悄然凑到门框上的缝隙处,向外张望而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云墨猛然身子一僵,竟然是他!
那人不是旁人,却是当年云墨随同正道诸派的年轻俊杰们驰援清徽宗,被他假冒萧逸才之名狠狠阴了一番的唐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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