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杨康在大名府杀了武仙后,完颜洪熙便也不知道完颜洪烈要怎么处置的好。
杀了他吧,完颜璟是必然要过问的,他完颜洪熙虽然狠辣,却不甚聪明,没什么急智,不过自知之明却还是有的。
他知道自己如果杀了完颜洪烈八成会被完颜璟看出来,现如今在完颜璟面前,最得宠的也就他跟完颜洪烈,若是自己这时候杀了完颜洪烈,怕只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到时候那些其他的几个王爷,趁虚而入却是得不偿失。
反正现在完颜洪烈败仗,延误战机已成事实,铁证如山,完颜洪熙只要把这些给完颜璟看就可以了。
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完颜洪熙所意料的,完颜璟在知道了完颜洪烈为了杨康延误战机之后,更是大发雷霆的骂了完颜洪烈一顿,还削了他的兵权,要他回府自省去。
完颜洪熙虽然阴狠,却不警醒,他以为这样便打击了完颜洪烈。
可完颜洪烈却跟他是截然不同,他看不到的,完颜洪烈看得到,他看不懂的,完颜洪烈看得懂。
虽然被完颜璟骂,还削了兵权,完颜洪烈却也没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而完颜洪熙扣的所有罪名也是事实,他也愿意俯首认罪。
只是,那天,完颜洪熙指使武仙,阵前三箭杀死杨铁心的事情,完颜洪烈却点点滴滴的记在了心里。
他怨的不是杨铁心的死,而是怨那支三箭,完完全全的把他跟包惜弱还有杨康的一切复原机会都给射断了!
完颜洪熙是恐怕到死都不明白,完颜洪烈对他的怨是来自这里吧!
有些人,要跟人斗的时候,就像老虎一样,先张牙舞爪的吓唬一番,然后再出手,但完颜洪烈却是截然相反。
他如果要动完颜洪熙,他就要像一条潜伏着的毒蛇,静静的等着,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便出手狠辣,一击而中!
所以,他被完颜璟骂后,便真的表现得跟个落魄王爷一样,形单影只的回到了王府。
而王府的守卫,也因为完颜洪烈的出现,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毕竟这里是王府,完颜洪烈自己住的地方,守卫这么多,也有些不方便。
于是完颜洪烈便遣走一部分的守卫,这可是让杨康的压力大减。
就见他小心翼翼的跟在完颜洪烈身后,时不时躲进一些阴暗的地方,悄悄的探出个脑袋,见没被发现便又快速的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在完颜洪烈的带领下,一间朴素的小屋出现在了杨康的视野里。
是当年完颜洪烈在牛家村硬生生拆过来的那间小屋,包惜弱当年就一直住在这里面。
一见这屋子,杨康心里清楚,包惜弱就在里面!
就见完颜洪烈摆了摆手,让四周的侍卫都退开。
然后自己一人慢步的走到屋前。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完颜洪烈却停了下来。
他举起手,本想敲门,但是手在半空中停了许久,便又放了回去。
已经是初冬的时节了,夜里总是觉着有些刺骨的寒意。
完颜洪烈在这冷风中,站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也没说过半句话。
而在他身后,某个阴暗的角落,杨康也静静的看着,在完颜洪烈遣走其他侍卫的时候,他就大可抢先挟持了完颜洪烈,然后救出他的母亲,扬长而去。
但是,他却就在这阴影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青纱之下,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二人在这小屋外等了许久,忽然就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走吧。”那声音温婉和蔼,虽是驱他,但是这短短的几个字,却像一股暖心的火苗,给这两个在寒夜里受冻的人,带来了无可替代的温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包惜弱就已经在了门后,毕竟完颜洪烈来的时候身边甲士林立,屋内的包惜弱也不可能没听到动静。
只是,他等了这么久,换来的却是这么的一句伤心的话。
就见完颜洪烈硬挤出一丝的微笑,开口道:“我,就想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
他在战场上被武仙擒下,回到燕京又被完颜璟责骂,可一回府,心中想的便只有包惜弱这个名字!
就听她门内又传来包惜弱的声音:“既然无事,又何必屈尊来我这小屋呢?”
“惜弱。”完颜洪烈有些哀恸的说道。
可朴素幽静的木门,却再没传出任何的回应。
完颜洪烈见包惜弱不肯开门,便又道:“惜弱,你不想知道我在战场上,见到谁了吗?”
“那是你的事情,你们金人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战场上的事情,又与我何干?”那声音依旧冷漠,隐隐约约中带着些许的决绝。
但完颜洪烈对于包惜弱的决绝却是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道:“我在战场上,见到康儿了!”
只听“吱呀”的一声,那门缓缓的开了出来,就见包惜弱倚在门边上,神情有些激动:“康儿?!你见到康儿了?”
“见到了。”就见完颜洪烈点着头说道。
“康儿,康儿他怎么样?可有受苦?”包惜弱说着,泪珠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滴滴的不足的往外冒了出来,又黯然神伤的呢喃着:“爹娘都不在,他孤身一人,必是百般辛苦。”
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杨康上战场的时候,包惜弱也是知道的。但是,那时候他跟杨铁心都在终南山,纵然跟杨康离得远,却也能时时念念的记着,想着,也算是相见有期。
但是,想着杨铁心跟她都被完颜洪烈抓了去,要想再见到杨康,却是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了了心愿。
一旁的完颜洪烈见包惜弱这么伤心,便拉起包惜弱的手,温言道:“惜弱,康儿很好,他在战场上雄姿英发,器宇轩昂,好。。。好得很啊。”说着,他又想起战场上杨康目睹杨铁心死的时候那愤怒的表情,语气不觉的有些失落。
就见包惜弱抽回被完颜洪烈抓着的手,左右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定了定神,然后道:“我知道了。”说着,便要关门。
完颜洪烈见她又要走,便急忙把门推开!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包惜弱的手:“惜弱!”
包惜弱拼命挣脱,但是她一个弱质女流,又哪里能挣脱得了这带兵打仗的大金王爷呢?
包惜弱见挣脱不开,便怒声道:“王爷!”她着一声怒气满满,竟然喊得完颜洪烈有些愣住,就见包惜弱瞪着完颜洪烈咬牙切齿道:“王爷,请自重!”
完颜洪烈也只是想多跟她说说话,却是没想过要做什么不轨的事情,但听她这句‘请自重。’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正要说话,就觉忽然喉咙有些冰凉,却不知什么时候,杨康已经摸到了完颜洪烈的身后,只见他反手,把一个匕首,冷冷的架在他完颜洪烈的脖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