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流光从西北方飞来,是一位金丹真人御器而行。
程平当即眉头一皱,取了他那副巨大的长弓来,张弓搭箭,箭指天穹。
高鸣在一旁都看得惊了,这是要干什么?弯弓射大日?
只听“嘣”的一声巨响,如短矛一般的长箭已经射出,直向天上的云间飞去。
那金丹真人的流光与飞箭蓦然撞在一起。
只见那流光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后不断摇摆着向下坠落下来。
高鸣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满脸呆滞地看着程平——这可是真小母牛中彩票啊!
手枪落飞机有没有?
只听远处轰然一声响,一片尘土飞扬。
随后,只见漫天的尘土中冲出来一道影子,怒气冲冲地向这边冲来。
众人静静地,或者说呆滞地看着看着那人气势汹汹地向这边冲来。
高鸣轻声说道:“程兄,你是不是闯祸了,说不定人家只是路过呢?”
程平冷哼一声,说道:“哪来这么多金丹真人,随随便便就能碰见一个?咱们凌晨刚遭受过攻击,他便大摇大摆地从这御器飞过。谁知道他是不是和叛军一伙的?”
高鸣砸吧了一下嘴,说道:“说是这样说,但咱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讲理啊?”
这时,那金丹真人已经飞奔而至了。
金丹境的修士速度还是极快的,跑来时仿佛足不沾地,仿若蜻蜓点水般轻盈迅速。
众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纷纷将手中武器横在身前。
毕竟,这可是金丹真人啊,金丹真人可以说一个个都是神仙人物!一个金丹真人带着怒气而来,在场诸位谁也不敢说不紧张。
那真人飞奔至众人身前才止步,冷声叱问道:“刚才是谁射的箭?”
高鸣走上前,上下打量了来人两眼。
来者是个半老的老头,头发一半青丝,一般花白。两撇八字胡横生,那“八”字的两撇又浓又粗,仿佛时刻在挥发着无边的怒气。
高鸣上前道:“大哥,自己人!”
程平一把把他拽回来,狠狠地瞪着他。
用眼神质问着他:你干啥?真特么丢人!
高鸣这才仿佛刚从梦中惊醒,晃了晃头,说道:“不好意思,串戏了。”
随后,摆了摆手,说道:“程兄放心,交给我!”
接着,只见高鸣转身指着那老头呵斥道:“呔!兀那鸟人,你这朝廷叛逆,你刚才天上飞过,究竟想图谋些什么?某家告诉你,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坦白从严,抗拒从宽,还不快快给我从实招来!”
程平默默地从后边走上前,静静地看着高鸣的眼睛。
高鸣问道:“咋啦,程兄?有什么不对吗?”
对面那老头都气笑了!
那老头咬着牙哈哈笑着说道:“你个小小炼气期的小修士,你搞清楚,本尊是金丹真人!你是真不知死活啊!”
老头的气势随着怒气一齐爆发而出,磅礴的气势如海浪般滚滚地向高鸣等人压来。
这时,忽然老头身后响起了一个又尖又细、还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道谁不知死活呀?”
所有的气势蓦然消散一空,如大风之中忽然被抽空了所有的空气,一瞬间天朗气清,风平浪静。
那老头大惊失色:“元……元……元婴……”
却话还没完整地说出来,脖子已经被一把掐住了。
康公公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如提小鸡一般将他高高地提了起来,冷声道:“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随后,提着他返身就走了。
高鸣摇着头,叹息着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上边是看我高鸣长得又帅,能力又强,对我信任之至,非我不可,这才将贴身随行保护钦差大人的重任托付于我。没想到,原来是早就安排了这种无敌的高手随行保护着,我这一趟纯粹就是个打酱油的!”
旁边的程平没有说话。
沉默了半晌,程平幽幽地说道:“我也是!”
其幽怨程度,远胜高鸣!
……
行程不会为此等小事耽搁,一行人继续前进着。
大地变得越发荒凉,这就是灾区的景象。
中午时分,行至一处丘陵,邯府护送队也告辞而去。
此后,这一行就全托付给执法队了。
邯府护送队的队长曾与程平商议,申请继续护送,但是程平拒绝了。
邯府护送队的队长说道:“我担心,昨夜里偷袭的那些叛军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实力不弱,不如我们继续护送,直到其他护卫队前来接手?”
程平抱拳道:“好意心领了。不过,你们还是按计划回去吧。我们执法队可以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举世高手在此,出不了事。并且……”
程平分析道:“昨夜偷袭的那些叛军分明可以等一等再动手,等你们走后他们会有利得多。然而他们却急不可待地发起了进攻。”
“这说明,有某些原因,让他们再也等不了了。所以,我觉得……”
程平自信微笑道:“他们应该不会再动手了。而且,我觉得,前来接驾护送的援军很快就要来了。”
那邯府护送队的队长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抱拳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多多保重。”
程平点头,双方互道珍重。
而高鸣却待那队长走后,问程平:“既然你都知道叛军不会再动手,你为啥还把那真人射下来?”
程平扭头想走,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然而,高鸣却眼神追着他不放。
程平无奈,勉强解释道:“他不是已经承认自己是叛逆了嘛。”
高鸣却道:“但他没说自己就是叛军啊!而且,你别岔开话题,你为什么射人家?”
程平眼神游离着,没有说话。
高鸣笑道:“哦,我知道!你就是想找人家的事儿。”
程平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笑脸,随后绕过高鸣走了。
高鸣在身后指着程平的背影笑骂道:“你小子,人家飞得好好的,御着飞剑唱着歌,忽然被你一箭射下来了。你说你……”
说了一半,高鸣忽然停下来了,皱眉道:“不对,还是感觉不太对……”
……
邯府护送队走了,执法队还是要护送着“钦差”向西南而行。
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绿色了,连沿途的树皮都被剥掉了。
越向西南行,便越来越频繁地看到越来越多的灾民行尸走肉般地走在苍茫的大地上。
只有在看见他们这一行人时,灾民们的眼中才有一些色彩。
而那唯一的神采,却是如饿狼般油油地发着绿光。
直到看到护卫战士们锋利的尖刀,这才又多了些畏惧之色。
此时,全队唯一的最高指挥官是执法队队长程平。
程平传令道:“全军戒备。严禁擅自离队,严禁擅自救济灾民,刀剑出鞘以示威慑!”
高鸣心中一惊,顿时坐不住来,上前问道:“程兄,戒备什么?还刀剑出鞘,威慑什么?”
程平冷声道:“高队长,请叫我程总队!此乃军令,传令全军!”
高鸣望着程平的背影,默默地退下。
随后,很快,一片片“噌噌”的刀剑出鞘声接连响起。
那远处的灾民眼神一缩,畏惧地转过头去,继续拖着肉躯,沿着茫茫的大道向没有未来的未来走着。
全军默默前进。
转过一个土坡,只见前方地势一低,是一大片低滩。
尽管没有水,却依然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条大河,只是如今已经干涸了。
这里的灾民略多,有人用木棍在碎土地里插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忽然,只听一个角落里传出一个带着无尽惊喜的稚嫩的声音:“蚯蚓!”
那是一个阴影遮掩的角落,那声音传出后,立即便被截断了,应当是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巴。
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周围的人已经听到了,顿时如豺狼野兽般向那边扑去。
随后,便是怒骂声,凶狠狠地威吓声。
再接着便是争斗声。
随后很快又传出原来那个稚嫩声音的哭喊声。
紧接着,又是各种惨哭声接连响起。
执法队中有队员咬牙切齿,纷纷摩拳擦掌。却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恍若一大桶冰水,浇淋在众人头上。
“全员不许擅自离队。全军全速前进,什么也不许插手!”
车辇内,皇帝从掀起的帘子一角看着外边的这一幕幕,拳头微微发抖,指甲掐破了手心。
“朕倒要问一问,朕的赈灾粮款究竟到哪里去了!”
声音是拼命压制住的平静,却依然像是火山口底下涌动的岩浆。那狂暴的气息压抑不住,透着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