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周寒感知着周围的情况,确定对方大概还有四人。
而空气中的毒烟成分似乎也变得复杂了些,不过应该没有什么伤害,不然他们不敢在余落霞依然昏睡着的情况下使用毒烟。
从一开始他便推断出,鬼域八门对余落霞的方针是活捉而不是刺杀,而且出手的还是门中最低品级的绿名鬼,这才敢放心的对鬼域八门的人出手。
但如果将他们杀死,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大麻烦,不是不得已便不下死手。
所以他在等待。
等待这些绿名鬼知难而退,放弃这第二次机会。
然而不知是他们初来乍到,头格外的铁,还是因为同僚的凄惨情况而感到愤怒,房间内的鬼影再度开始移动。
“还不放弃啊。”
周寒站起身,坐到余落霞身边,淡蓝的瞳色在黑暗之中仿佛闪着光芒。
他的目光盯向房中某处。
四枚冰弹子快速飞出,却在空中便直接绽放开来,翻起冰针无数。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轻响,不知道有多少冰弹子绽放出了它们的光华。
想来对方也没有想到这冰弹子居然能直接炸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这么多冰弹子伤到,相信即使是修炼肉身的武宗修行者,应该也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刺客便更不用说了。
周寒摩挲着手中的三颗冰弹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黑暗并不能遮住他的眼睛,尽管他坐在房间内唯一的床上,遍布四周的冰弹子却是将他保护的很好。
对于行走在黑暗里的鬼来说,他们才是处于光明之中。
黑夜中的鬼影暴露在光明之下,便再没有任何威慑力。
周寒这么想着,将手中的冰弹子再次掷出。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眼中一抹厉色闪过,袖中气劲涌动,身上藏的所有冰弹子在这一刻全部射出。
空中响起一阵阵劈劈啪啪的声音,比春节时的烟花爆竹还要聒噪许多。
周寒知道,那是短剑切开冰弹子的声音。
这些冰弹子之中,有一些是只要遭受压力便会爆炸的类型,想来那名敢于直接冲锋的刺客也受了很重的伤。
如果对方是位将军,周寒或许会心中生出那么一丢丢的敬意。
但对方是名刺客,他便只觉得对方没有职业操守。
紧接着在他身前响起的破空声告诉他,那名绿名鬼几乎舍身的冲锋是为了什么。
他不仅挡住了飞来的冰弹子的攻势,还破开了地上的那些冰弹子,为他身后的同伴开了一条最近也最安全的道路!
周寒轻轻一笑,没想到刺客居然会用这么莽的手段,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但这个房间中的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管是谁,只要没有破局的能力,在这房间里便不可能杀死他。
周寒轻轻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的寒意更盛。
周寒的身边尤为如此。
他的身上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霜。
他清啸一声,右手五指一合,化掌为刀,横劈而出。
他的右掌在瞬间便被寒冰覆盖,带着凛冽之意与来自黑暗中的短剑相撞。
一声脆响,那柄短剑断为两截。
不只是因为他的冰刀十分锋利,最大的原因,是对方自行让短剑脱手,失去支持的短剑才遭到切断。
而他的双掌一前一后,已经极为接近周寒的面门。
周寒的左手托上,拦在了他的双手之前。
他在邀请对方与他比拼灵力。
这是最为简单也最为粗暴的对战方式,谁的灵力更为雄厚,谁就能赢得比拼的胜利。
此时的周寒刚刚使出那一记手刀,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将灵力调到左掌之上。
他有什么底气?
黑暗中的绿名鬼想到了这一点,便要收手。
但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抽回手。
空气之中有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正在强行让他的双手与周寒的左掌相碰。
如果他强行收手,便会遭到自己灵力的反噬。
不能退,便只能硬上。
他的双掌先后碰上周寒的左手。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顺着他的双手进入了他的体内,迅速蔓延开去,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
哪怕是经受过鬼域八门专业训练的他,都忍不住快要叫出声来。
此时的他只想里这只手越远越好。
此时,周寒的右掌到了,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带着寒霜的掌印。
那名绿名鬼不住倒退,直到撞到墙上,这才颤抖着滑坐而下,却是连扣动暗弩的气力都没有了。
几点细微的破空声在房中响起。
周寒的手中多了几支小箭,身上也多了几支小箭,不过他本人却没有一点忌惮箭头上会不会有毒的意思,随手把小箭一扔,带着寒意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
“带着你们的人离开,下一次,便不是这么简单了。”
一些冰弹子凝结的寒冰渐渐融化。
还能动弹的几名绿名鬼活动片刻,沉默了一会后将重伤垂死的同伴们背起,从窗户跃出,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确认他们的气息完全远去,周寒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身边的余落霞安稳的睡相,不免失笑。
然后他捂着腹部,冷汗不住流下,紧闭双眼,开始难以抑制的咳嗽。
咳嗽声越来越急促,好像要把所有的内脏都吐出来一样。
周寒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
自从那件事之后,只要他动用天人道向天地借用灵力,便会受到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折磨。
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无法承受突然之间涌入身体的大量灵力。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病。
却是最严重的一次发病。
他只能忍着,然后继续咳着,不管吐出什么,都得忍着。
他已经习惯了。
但这一次却是太痛了。
他挣扎着坐下床,在地上弓身侧卧着,身体随着咳嗽而剧烈颤抖,就像是水中游动的虾,弱小又无助。
以前那些个夜晚,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次怎么能输……
想到那个来自中州城的玉佩,周寒咬牙坚持着。
“不过是再来一次而已。”
在这个夜里,白衣少年痛苦的咳着,望着窗外模糊的月光,在心里安慰道。
房间内的冰弹子们剧烈地颤抖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主人的影响。
……
不知道过了多久,凄厉而沙哑的咳嗽声不再响起,房中亦是一片潮湿。
只余一片安静。
已经真正昏睡过去的周寒不知道的是,床上的余落霞此时已经坐起,怔怔地看着在地上的他,眼中隐隐有泪珠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