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那阴沉的爆喝声还未彻底落下,凶神恶煞的腾骧营侍卫们已经是鱼贯而入,众人以张重山和苏善为始,分别向两侧分散开,沿着司礼监院墙密密麻麻的排列,几乎是瞬间功夫,就将那掌印殿给牢牢包围。
“怎么回事?”
张如海就守在掌印殿的门口,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惶恐,他慌乱无比的跑出来,挡在了苏善等人的面前,尖声质问道,
“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司礼监!”
“张如海,我等奉太后懿旨捉拿叛党胡庸,和你没关系,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给老子滚开!”
张重山目光森冷,如山的身躯猛地往前窜出一步,凶悍如虎的气势直接便是朝着张如海给逼迫了过去,后者虽然有些武功,但毕竟不如张重山这种专门的武将,被压迫的面色发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他毕竟跟在胡庸身边多年,见过不少大场面,虽然慌乱但依然是勉强稳住了身子,然后阴沉着脸冷笑道,
“胡公公是叛党?真是胡言乱语,你敢为你说的话负责吗?”
“死太监,负不负责老子也不用和你说,滚!”
张重山懒得和这家伙多废话,话音落下的瞬间,腰间的百炼钢刀带着刀鞘,以如龙似虎的姿态朝着后者的面门硬生生砸了下去。
对付这种人,他根本不用拔刀!
“你……”
张如海眼看着刀鞘到了面前,仓皇的挥手阻挡,但他那点儿实力在张重山面前根本不够看,虽然勉强拦住了后者的刀鞘,却被一脚踹在胸口上,朝着掌印殿内倒飞了进去。
啪!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胡庸的身影从阴暗的大殿内掠过,右手轻轻的拖住他的后背,释放内力将他倒退的身子给止住了下来,然后面沉如水的走到了殿前。
“胡公公……”
张如海想要说话,胡庸摇了摇头,斥道,
“退下吧。”
“胡公公,你总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当一辈子呢!”
胡庸出现,张重山脸上的神色变的凝重了一些,这家伙可是先天高手,他不敢有丝毫的小觑,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紧绷,把百炼钢刀抽了出来,防备着对方,不过他话音里的气势却是丝毫的不弱,依旧冷意十足。
就算对方再强,腾骧营三卫兵马在此,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张重山,你还不配和咱家说话,这件事,估计你也就是个躺着捞功的废物,滚下去,让苏善出来和咱家说吧!”
面对如临大敌的张重山,胡庸并无任何的在意,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射到了一直站在后方,不动声色的苏善身上。
不论这件事缘由如何,他都可以确定,绝对和张重山没什么关系,都是这个阴险的小太监策划的,他也没必要和张重山浪费口舌!
“你……”
张重山被胡庸如此轻视,黝黑的脸庞上顿时涌过浓浓的怒意,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苏善拉住了胳膊,后者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声,然后站到了胡庸的对面。
“胡公公真是厉害啊,到了现在这种境地,依然是处变不惊,还想着三言两语挑拨我和张统领之间的关系,不愧是能够在内庭里屹立两朝不倒的人物,小的真是佩服!”
苏善面色平静,淡然的挥动了一下袖袍,冷笑着说道。
他说这句话,看起来像是打消张重山心里的不爽,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挥动袖袍的时候,指尖的缝隙里,落下来了些许的粉末。
胡庸也没有注意到,他正死死的盯着苏善的那张脸庞,目光里带着些许凝重,还有一丝阴冷的意味,沉默了片刻,他冷声哼道,
“小太监,你也不简单,腾骧营都把咱家的掌印殿给围了,心思还是这般谨慎,时刻提防着咱家,比咱家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
“不敢当啊!”
苏善淡淡的笑了笑,又是看似无意的拨弄了一下手指,哼道,
“胡公公经历两朝而不倒,在内庭里的声名那是如雷贯耳,面对您,小的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咱家承受不起你的恭维!”
胡庸看着面色始终淡然的苏善,总觉的有些不安,那布满皱纹的白面皮上也是掠过一丝不耐烦的意味,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阴声道,
“废话少说,你今日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抓咱家,到底是什么原因?就算是要杀咱家,也要有个理由对吧?这司礼监毕竟是内庭掌首,咱家又是有先帝诰命在身,你平白无故抓咱家,不合规矩!就连大内,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还是说清楚了好!”
“呵呵……”
苏善听着胡庸的话,脸上的神色依旧是平静无波,他知道胡庸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自己,他的身后有无数大内高手,动手之前要想好了后果,不过自己又怎么会在乎那些已经魂归西天的人?
当然,苏善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既然胡庸问,那就当着他的面说清楚,一则,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彻底的击垮胡庸自以为是的聪明,击破他的心里防线,二则,还可以……把那件事安排好!
淡淡的冷笑一声,苏善又是往前两步,靠近了胡庸一些,同时他又是抖动了两下袖袍,然后笑着说道,
“胡公公真想知道?那可就要洗耳了!”
“咱家听着!”
胡庸眉头紧皱,眼瞳之中的不安之色更浓,袖袍下隐藏的双手也不经意的握紧了起来。
他想听听,这小太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毒害太后的事情,胡公公应该还记得吧?这件事情原本已经结案了,但是呢,今日上午的时候,神宫监里的执礼太监孙元,却是又交代了一些内幕,他亲口指认,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胡公公你!”
苏善冷笑着盯着胡庸那张脸,冷笑道,
“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抓您老人家?”
“哈哈……”
听闻苏善之言,胡庸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屑,然后便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重重的挥动了一下紫色袖袍,格外轻蔑的盯着苏善,冷声道,
“就凭这个?你带着腾骧营三卫兵马来抓咱家?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咱家是司礼监掌印,总管内庭,更有先帝钦赐的诰命,还统领着整个大内,护卫皇宫安危,就算是有人指认咱家,按照规矩,你也只有问询的资格,没有抓咱家的资格!”
“你进宫时间太短,看来很多规矩都不懂啊!”
“啧啧……胡公公跟小的讲规矩啊?这个……小的确实不太懂!不过呢……”
苏善话音至此,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起来,他轻轻的笑了笑,然后猛地抬起头,那眸子里的目光变的格外森冷,进而阴声笑道,
“不过我知道一件事情,你胡公公之所以到现在还这么猖狂,无非就是倚仗的太庙里的那些大内高手,你觉得,有他们在,就算真的有人抓到你的什么把柄,也不敢真的和你撕破脸皮,奈何不了你!”
“对不对?”
胡庸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傲然之意却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就是倚仗大内,你又能奈我何?
“看来我猜对了!”
苏善看着胡庸那般高傲的模样儿,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这家伙还想着大内呢,也该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让他绝望了,心里这么想着,苏善往后退了一步,以防止胡庸骤然出手,然后轻笑着说道,
“不过,胡公公,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上午的时候,太庙发生了一件惨案,所有侍奉历代皇帝灵位的太监,还有你倚仗的那些大内高手,已经都被毒死了!”
“什么?!”
苏善的这句话落下,胡庸的眼睛突然是瞪大了起来,甚至迸射出了一些血丝,而那脸庞上的淡然和傲气,也是瞬间消失,完全的变成了惊恐,还有浓浓的不可置信,他面色惨白到了极点,嘴唇儿也是几乎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那感觉,就像是突然间被雷劈了一样!
太庙里的人全都被毒死了?
大内高手也全都死了?
这怎么可能?
苏善看着胡庸这般惊恐的模样儿,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郁,然后轻声道,
“啧啧,这件事啊,说起来还和您老人家有不小的联系呢,您那位心腹孙元,神宫监的执礼太监,记得吧?平日里您对他或许不太好吧,颐指气使,不当人看,这人心眼实在是太小了,他心里怨恨着呢!”
“一时想不开,就在那些送去太庙里的饭菜里投毒了……这你没想到吧?”
“是孙元?这……怎么可能?”
胡庸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呆滞,就像是变成了雕塑一般,那目光里的惶恐,震骇,都是浓郁的化不开,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敢相信!
自己对孙元不薄,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对!
略微思考了瞬间,胡庸那苍白僵滞的脸庞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又是涌上了无法形容的惊恐,甚至有几分格外不敢置信的意味。
他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自己用心布局印绶监之争,导致苏善被太后训斥杖责,那个期间,神宫监似乎也是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调动,有一些人被安插了进去!
但是,他当时一心盯着印绶监,根本没把这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当回事儿!
而现在他一瞬间想明白了!
印绶监之争,才是苏善真正的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是神宫监!
神宫监是负责太庙的伙食的,他暗中安排了人进去,然后投毒……一举将太庙所有人,包括自己隐藏的大内高手全部都除掉!
这个苏善,实在是太聪明了,绝顶聪明,这计谋简直布局的天衣无缝!
自己完全被他当做傻子给耍了!
哗啦!
想通了苏善的阴谋,再看看眼前的事实,胡庸感觉整个人都是一瞬间的失去了力气,他身子有些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面色上的绝望更是浓郁到了极点,甚至他的精气神儿都是消散了许多,目光里露出了一丝大限将至的灰色!
大内高手全都死了!
自己真正的倚仗,彻底的没有了,现在已经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了!
先帝交代的事情,扶持幼帝上位,延续大魏盛世,也要彻底泡汤了……
除了绝望,他还有无法形容的心痛!
这些大内高手,是他从跟随先帝的时候,就开始倾尽全力培养的,几十年的功夫啊,他好不容易把这些人培养起来,成了一只无人能够忽视的队伍!
更主要的是,他们完全忠于大魏皇族!
这将是幼帝的一把利剑啊!
然而,此时此刻,却是在一夕之间,被这个苏善给毁掉了!
一个不剩!
那种心痛,那种悲凉,简直无法形容!
他根本……无法接受现在的事实!
各种悲凉凄惨的情绪无法遏制的涌上心头,他恍惚了一下,彻底的瘫倒在了地上。
“呵……”
苏善看着这般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胡庸,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得意,几乎是痛快淋漓,之前除掉陈庭,对付赵敬,严刑逼供孙元等等,都没有让他有过这种感觉,因为那些人都只是杂鱼,而这胡庸,才是内庭里真正的大树!
屹立两朝而不倒,让张太后都忌惮不已,无可奈何的大树!
如今被自己逼迫的这般模样儿,那种得意,那种稳操胜券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淡淡的笑过之后,他微微的往前躬身,双手负在身后,轻声问道,
“胡公公,该说的都和你说清楚了,现在,我有抓你的资格了吧?”
哗啦!
随着这冰冷的声音落下,腾骧营侍卫们顿时有了动作,人们纷纷的抽出腰刀,在张重山的带领下,目光格外森然的把胡庸包围在了中间,而院墙四周,也是出现了无数的侍卫,他们都是举着弓弩,漆黑的箭头对准在了胡庸的身上。
煞气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