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经年收了剑,曹良人收了刀。
那几个少年鼓掌叫好,像是刚看了出大戏。曲经年走到包元明面前,把手一摊道:“荔枝拿来。”
包元明挠头笑道:“师兄要吃荔枝早说就是,你刚才说吃果脯,我就没拿鲜果给你。”
包元明又取出张大毯子铺在地上,他拿出个蓝色的百宝袋往哪毯子上一倒,各种时令水果纷纷落到那毯子上。好家伙,这水果上都带着薄薄的冰霜,把冰霜一抹去,那里面的水果就像是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一般新鲜。
包元明招呼大家来吃,今上午的练武,也变成了山间的踏春。昨日这些少年还颇有些隔阂,现在一坐下来吃上水果,坎上两句,便都熟络了起来。
“你这蓝袋子,还真是个好物件。”
曲经年不知什么时候把包元明的那个袋子给顺了过来。曲经年说他练武是老天爷赏饭吃,这是吹牛。但这三只手的功夫,确实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包元明道:“师兄喜欢就拿去,这袋子里面的空间只有昨日我送给师兄的那个百宝袋一半大小。只因里面有些制冷的阵法,平常在家里,这东西都是用来存放食材的。”
曲经年也不客气,顺手就把那袋子揣到了怀里。以前在骆阳时,曲正阁总是寻摸着要吃点新鲜的岭南蜜橘。也托人捎过,但走到半路就都烂了。
“下次回去给他捎点橘子,再给秦大娘,桃花姐,子牙先生,王山他们带点江南的水果。”曲经年想道。
曹良人剥荔枝时看上去小心的很,一条条的将那荔枝皮拨开。曲经年笑道:“大舅哥,你剥荔枝时倒满像个女子。”
曹良人把荔枝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吃完后,他把那枚荔枝核弹到了曲经年额头上,他道:“你这剑法从哪儿学的。”
“私塾先生教的。”
“私塾先生,还会教剑?”
曲经年嬉笑着,甩给他一句:“爱信不信。”
石斑桥拿起一个怪模怪样的红色水果喜道:“竟然还有莲雾,好就没吃过了。”
包元明抱拳道:“师兄是极南生人?”
“南方天涯海角生人,当年还是少年时,跟着叔父在央国跑生意。后来,来了帝都进了论武宫,就一直没回去了。”包元明吃下那颗莲雾,唏嘘不已。
论武宫规定,外宫弟子没有宫中的允许,是不允许随意出宫的。想离论武宫,那就在宫里待满十年。
“今年,是第十年了。”石斑桥望着南方说道。
曲经年拍拍石斑桥的肩膀,乐呵道:“师兄真像个老头子,等你出去了,正是娶亲的好时候。”
“师弟说的是。”石斑桥大笑,他往毯子上下意识的摸索了一番,道:“瞧我这记性,刚才还想拿起酒碗与曲师弟喝一杯呢。”
包元明道:“我这里还有清酒两坛,若是各位师兄不嫌弃……”
曲经年一听有酒,登时喊道:“磨叽什么,给我拿来吧你!”
石斑桥举着酒坛道:“今天就借花献佛,给各位师弟摆个欢迎宴。”
“来!”
“来!”
有酒无杯,这群少年就拿着酒坛子,轮流喝着。
这清酒没有力度,喝完后就那么一分醉意,还被山间的风给吹走了。
在山间待到了晌午。
“师兄,我们是不是该去药田了。”包元明道。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说包先生,现在的晌午多热,去什么药田。”曲经年说完打了个哈欠。
石斑桥点头道:“包师弟不用急,药田里也没什么要忙的。等凉快些,再去不迟。”
“知道了,师兄。”
包元明说完坐下后,曲经年还想讽他两句,却被曹良人止住了,他小声道:“你嘴也忒毒,吃了拿了,口上还不积点德。“曲经年瞅他一眼,把刚要说出来的话,又憋到了肚子里。
那包元明却道:“不妨事的,师兄拿了吃了,师弟也开心。”
曹良人颇有些无奈,“师弟的耳朵还真是好使。”
“回去好好看看自己的生辰八字,长的跟二十三四的一样,还到处觍着脸叫人师兄。”曲经年道。
包元明思索了下道:“不用回去算了,师弟今年十五。”曲经年顿时哑口无言,众人皆笑。
石斑桥笑道:“诸位师弟走吧,等去了药田我给诸位师弟分派些任务,做完了就各自回洞府修炼。等晚上,我再叫各位师弟去大殿听道。”
众人把那些瓜果残骸收拾了收拾,便随石斑桥一起去往药田。
龙宫药田里种的主要是灵参,这种灵参类似与寻常药铺店里的人参,不过颜色却是不一样。灵参颜色有红绿二色,其中以红参较为名贵。
石斑桥先是带他们看了看绿参田,随后又带着他们往那药田里唯一的一亩红参田走去。
等到了红参田时,石斑桥当即愣在了原地,曲经年他们也是一惊。
石斑桥揉了揉眼睛,他心惊道,昨日还好好的药田,现在竟是一片狼藉,药田里的红参全都被翻了出来。
曲经年捡起一棵红参道:“啧啧,这么好的东西,咬一口就被扔了。”
石斑桥踱着步子道:“各位师弟先在这里看着,这事我得先去上报外宫长老。”
石斑桥刚要离开,就听到有人大喊:“兔子!”
他一回头,正看见一只一人多高的大兔子从地里钻出来,那嘴里还叼着几根红参。
曲经年第一次看见这东西先是被吓了一大跳,随后他喊道:“打妖怪!”顿时,一帮人就朝那兔子围去。
石斑桥心想不好,这没准是虎宫豢养的灵兽跑出来了,可他也没听过,虎宫还养着这么一只灵兽。
“诸位师弟,速速回来,千万别伤了这兔子!”
石斑桥还是喊迟了,只见那兔子后腿一蹬,曲经年一行人就被踹飞了出去。
那兔子宛如人一般,得瑟的坐在田里,翘着二郎腿,啃着红参。那似笑非笑的三瓣嘴,真是让曲经年恨的牙根痒痒。
“诸位师弟快回来,这兔子不一般。”
石斑桥话音刚落,天就暗了下来。众人向上望去,只见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一轮弯月从乌云中探起头来,石斑桥赶紧行礼道:“参见二宫主!”
这月亮里的人,竟是论武宫的第二号人物。
“这兔子是我豢养的灵兽,今日忘了喂它,它竟跑出来了。”她刚说完,那大兔子不情愿的怪叫一声,身体缩小慢慢缩小,飞进了那月光里。
她撇下一句:“去内宫再取些红参苗种下吧。”便走了。
那乌云飞走时,曲经年好似看见了那隐藏在月光里的人影。
眉色如望远山。
本以为下午会得些清闲要,没想到碰上只妖兔。等石斑桥取回红参苗已是傍晚,他道:“诸位师弟先回去休息会儿吧,这红参苗明天种也不迟。”
等曲经年回到洞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只感觉自己的小腹处有些痛,他掀开衣服一看,自己左半边肚子有些淤青。刚才在药田时,他离那兔子最近,想来是它蹬的。
他试着用罡气来给自己疗伤,那罡气刚运转一般,他就放弃了。不运转罡气还好,一运转罡气,全身都跟着痛起来。
“炖了!”曲经年骂了一声。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曲经年整理了下衣衫,前去开门。门一开,外面站的是石斑桥。他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他取出一份饭菜递给曲经年道:“随便吃些吧。”
曲经年知道石斑桥是怕他们再与猪象二宫起冲突,便自己把饭都打来了。曲经年强扯出笑脸道:“师兄可知道,咱们论武宫哪儿有大夫。”
“咱们的宫主就是外宫中的名医,师弟身体不舒服?”石斑桥有些忧色。
曲经年嘿嘿笑道:“不妨事,就是在药田里被那畜牲踹了一脚,有些疼。”
石斑桥算算时辰说道:“师弟,现在就与我去龙宫大殿。”
在山间这一路,曲经年是真不知道怎么走上来的,他只觉得腹部越来越痛,一到龙宫大殿便瘫倒在地上。
石斑桥看着曲经年一脸苍白,斗大的汗珠往下滴心中也是焦急。而这外宫最好的大夫便是龙宫宫主,现在也只有在这里等了。
等天完全黑下来,龙宫的人除了那几个闭关的,都到齐了。看曲经年这副模样,曹良人二话没说就要背他起来。
“嘿,大舅哥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带你出宫,去太医院。”曹良人道。
石斑桥拦道:“现在出宫也来不及了,这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迎迎宫主。”
他一说完,拔腿就要往外走。忽然,一道黑芒从殿外飞来。这黑芒速度极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从曲经年的天灵盖扎了进去。
“一位二品武士,竟然察觉不出来,这是体内经脉错觉所至。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踏入武道的。”
石斑桥看着从外面进来的这人,简直要惊掉下巴。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温…温。”
“温若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