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域江湖上空升起一朵淡蓝色的烟火。
二少年奔行于山野小路之上。
“避祸…师兄,此地断不可久留啊。”楚南笙道。
“闭嘴!”曲经年恶狠狠的骂了他一句,楚南笙一缩脖子不再言语。
曲经年看到他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真会装孙子。”曲经年小声嘀咕一句继续说道:“出去?怎么出去?刚才碰到的那女人如果真是百岁神针,那黑汉想当然就是十大恶商中的逢赌必应公孙输。你可知道,弃赌的下场?不赌是死,赌了没准还能捡条命。”
曲经年这话细思极恐,楚南笙不禁想到,莫非那十大恶商中更厉害更没人性的欢喜佛爷,两面恶婴,慈悲老妪……都在前面等着呢。
他两腿一软就要倒下,曲经年啐出口唾沫:“没出息。”
小路尽头是座村镇,两人怕这村里有凶险便饶村而行。走到半路,曲经年脚步一滞,便停了下来。
“去村里看看,找两匹代步的坐骑。”曲经年道。楚南笙点头称是。
临近子时,这小村里倒是没有一家一户还点着灯的。
曲经年偷偷戳破一张窗户纸,借着月光往里看了看。
那里面的一家三口睡的正酣,曲经年暗道,看来此处只是个一般村镇罢了。
楚南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道:“死人!”
曲经年眉头一皱道:“死人?你看那被褥起伏,明显还是有呼吸的。”
楚南笙冷笑道:“若是师兄不信,进去看看便知。”
曲经年将信将疑的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这一推门发现不对劲,这门闩竟然没插。
“啪!”
他用力一推们,那两扇木板门忽的甩向两边,噼啪作响。
可就算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炕头上那三人可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
曲经年点着了桌子上的油灯,他看炕上那三人皆是面色铁青。
“真的死了?”
他探了探三人的鼻息,果然。
楚南笙颇有些自得的说道:“师兄不养灵兽自然不知道。刚才我也借着月光往里看了一眼,见这三人双眉之上,两眉之中各有一黑点。一看就是中了噬髓毛虫的毒,师兄若是不信,撩开他们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便知。”
曲经年取出离殇将那被子刚一撩开,突然,有一巨大黑物直扑他的面门而来。
曲经年随手挽了个剑花,那东西便被斩落在地。定睛一看,地上那东西竟然是条尺余长的巨大丑陋毛虫。刚才曲经年看到那被子起伏,想必就是这毛虫做的怪。
楚南笙说道:“噬髓毛虫身有剧毒,当其将人毒死之后,便会附于尸体胸口,一日内吸其骨髓,第二日吞其骨肉,第三日这尸体便会被这噬髓毛虫完全吃下去。这可谓是杀人毁尸的绝妙法门。虽然这地方处处邪门,不过凶手为何要如此挖空心思的办法杀人?”
曲经年将这屋子四下打量一番,说道:“这家子也不知道是穷是富,虽然家徒四壁,但这穷人家又怎么会把这米粒遍地乱洒。”
楚南笙闻言道:“莫不成是谋财害命。”
“这噬髓毛虫看上去也不像什么高级货。”曲经年随意说道。
“本就不是什么高级货,入了品的武士杀人想毁尸灭迹根本用不上这种腌臜东西。用这毛虫的人,倒是以江湖上的大盗飞贼居多。”楚南笙说完,曲经年便猛的走了出去。
楚南笙没反应过来,被他弄了个趔趄。
曲经年两人将这小村上下都查看了个遍,不出曲经年所料,这小村的几百号人全被那噬髓毛虫给毒死了。于此一并消失的,还有各家各户米缸里的米,院里养的鸡鸭。
楚南笙想不明白,曲经年也有些糊涂。
不过楚南笙的一句话倒是让曲经年对此事有了几分眉目。
他道:“这地方离白松寺也就三四十里地了,谁会在寺院周围干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曲经年淡淡说道:“那酒馆掌柜说白松寺被人给团团围起来了,那白松寺又是位于一座险峰上的老寺。不消几日,这白松寺恐怕就得粮绝喽。”
“师兄是说,这村里人是被白松寺的人杀的,这未免也太不正经……”楚南笙惺惺道。
曲经年笑道:“尼姑跟和尚住一起,你能指望他们有多正经。”
楚南笙哑然,不过按曲经年所说,这有颇多疑点,比如这白松寺既然被围,那这白松寺里的人是怎么出来的。
曲经年问道:“这些人死了大概有多长时间。”
“不出一个时辰。”楚南笙颇为肯定。
“据酒馆老板的说辞,通往白松寺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我们走的这一条大路,而另一条则是条山路。如果真是白松寺人干的,那他们断然不会走大路,我们绕去山路追。”曲经年道。
楚南笙不理解曲经年的做法,曲经年冷声道:“既然遇见了,那就得为这几百号人讨个说法!”
楚南笙这种见到几百人惨死也无动于衷的铁石心肠,自然是不会理解曲经年的所做所为。
大山上的一座山神庙今夜是灯火通明,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壮和尚抗着几个麻袋进了庙里。
等他们一进去,这庙门就被关上了。
那庙里的十几个和尚将围着火,那火上架着几只烤的流油的肥鸡。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气,一个干瘦的年轻和尚摸了把口水,偷偷把手伸向火堆,想要扯只翅膀。
“啪!”
凶神恶煞的肥和尚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那和尚的手背上。
“没用的东西!你是想死了不成?这次出寺,你人没杀一个,粮没抗一袋,还想吃鸡?看老子不生吞活剥了你!”那肥和尚说着就要扑上前来。
那干瘦和尚连滚带爬的缩到了角落里,剩下的和尚都是一脸戏谑,仿佛是在看一出好戏。
那肥和尚看上去也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正当他要提刀上前时,一个浓眉和尚拦住了他道:“正心,修要多生事端。”
肥和尚舔舔嘴唇,恶狠狠的说道:“便宜你小子了!”
这几个和尚看上去也是吃肉的好手,等那鸡烤的差不多了,他们又在鸡身上划了几道,往上面撒了一把调料。
肥和尚哈哈大笑道:“老子先来一个鸡腿。”
正当他那手伸出去时,山神庙的门突然开了。山间的冷风突突往里灌,那烤鸡的香味儿也散去了不少。
“这该死的风!”
肥和尚嘟囔着骂了一句,然后起身去关门。肥和尚身躯庞大,一个人就把那门给堵了个严实。
“这山里还真是冷的厉害。”外面有人说话,那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
那肥汉到飞而出,轰然砸到那火堆之上。霎时间,这庙里就暗了一半。
众和尚只见那肥汉胸口有个脚印,再叹其鼻息,他已然被人给活生生的踢死了!
众人手提钢刀暴起,两位长相俊美的少年从庙外走了进来。
曲经年笑嘻嘻的说道:“诸位站着干什么,坐。啧啧,这肥和尚真没眼力劲,把好好的几只烤鸡全都砸烂了。”
那为首的浓眉和尚见来者不善,当即喝道:“杀!”
十几把钢刀带着寒芒就向二人砍去,曲经年不紧不慢的坐下烤火。
楚南笙冷哼一声,掌力喷涌,罡气四射之间那十几个大和尚就被他瞬间斩杀!
刚才那躲到墙角的干瘦和尚,看着那如神魔般的两个少年不由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楚南笙向他走去,正想着一掌结果他性命时,曲经年拉住了他道:“留他一命。”
楚南笙一停手,那和尚便跪俯在地如捣蒜般的磕起了头:“多谢二位少侠不杀之恩……”
曲经年翻了翻火淡淡的问道:“你们是白松寺的人?”
干瘦和尚抬头回道:“回少侠,我们都是白松寺的和尚,小僧法名正德。”
楚南笙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道:“你们出家人,杀气人来当真也是不眨眼。”
正德趴在地上,哭道:“二位少侠…明见,小僧可从未杀人…”
刚才曲经年与楚南笙在外面已经听清楚了,这和尚的确没有杀人。
正德继续说道:“昨日上午,神尼刚把天书带回来。下午,一千多江湖人士就将寺院给围了起来,还扬言如果不把神尼和天书交出去就杀入白松寺。
方丈知道,白松寺所处之地易守难攻,这些人是冲不上来的。但就这样让他们围着也不是事儿,因此方丈就命我们师兄十几人通过寺里后院的禁地密道下山去借粮……”
“让你们去借粮,可让你们杀人了?”曲经年说道。
正德一听,眼泪又流了下来。
楚南笙不耐烦道:“哭哭哭,你一个和尚有什么好哭的!有话就说,有屁就快放!”
正德抽噎了几声,说道:“我们在那密道之中碰见了一个被锁在石牢里的怪人,是他给了师兄那些怪虫子还教了他使用的办法。
我们进这村里借粮,他们不借,师兄一怒之下放了虫子,杀了人……”
曲经年看楚南笙一眼,对正德说道:“带我们进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