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中秋
入了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清珏山人杰地灵,就连清珏山的桂花似乎都开得比别处更香些。
孟毓在路边随意折了一枝金桂欢欣鼓舞地回到揽月阁,韩彬本想送她到了揽月阁就离开,但孟毓却抱着他的手臂非让他留下来陪自己过节。
韩彬看上去有些为难,说实话,他是有些害怕作为掌门的锦栎的,入清珏山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和锦栎说上过几句话,仅有的几次交流还是替江睿跑腿,锦栎每次说话都不冷不热的,听得他心里直发怵。
但面对孟毓的撒娇,韩彬也无可奈何,只好顺了她的意。
揽月阁过节的方式很简单,一张方桌,三个凳子,师徒三人坐在桂花树下,一边吃月饼,一边向锦栎汇报最近的学习情况。
别人过节那是普天同庆的喜事,而对于孟毓而言,这节还不如不过。
不过,同为锦栎的徒弟,慕玹的心态就与孟毓截然不同,他很喜欢过节,喜欢过每一个节。
因为每次过节,都是可以和锦栎名正言顺待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在他看来,那一两个时辰并不是很久,但是他依然无比期待。
孟毓和韩彬进揽月阁的时候,锦栎和慕玹已经在树下坐了一会儿了。
清冷的月光倾泻在锦栎身上,她垂着眸子拨弄着桌旁正在熬着的粥,余光瞟到了来人,便侧目对慕玹道:“阿玹,去搬凳子。”
“是。”
锦栎抬眼看着韩彬和孟毓,孟毓如平常一样朝着锦栎傻傻地笑,而韩彬,却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掌门……”韩彬木讷地作揖道。
锦栎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道:“你们俩先坐吧,待会儿阿玹坐我旁边就好。”
“多谢师尊!”
“多谢掌门。”
慕玹搬来凳子坐到了锦栎身侧,锦栎一边拿碗舀粥一边听完了慕玹和孟毓的学习报告。
“阿玹修炼一向自觉,要继续保持;阿毓要勤快些,不要总想着偷懒。”锦栎道。
慕玹乖巧地笑着,说:“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孟毓苦笑,毫无底气地说道:“徒儿也谨遵师尊教诲。”
孟毓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白花花的粥,虽然寡淡了点,但师尊到底是个实在人,米还是放得挺多的。
她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四处乱瞟,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勾唇一笑,把目标锁定在了桂花树后面。
孟毓好奇地朝着桂花树后面莫名伸出来的一截绳子轻轻一勾,却发现那绳子竟然有些重,她机灵地朝着树后面挪去,藏在树后面的,是一坛桂花酿。
“嗯?”
孟毓抱着桂花酿略显得意地笑道:“每年中秋,膳房都会给各个师叔送桂花酿,果然师尊也是有的。”
“师尊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喝酒,才故意把桂花酿藏起来的?”孟毓拖着尾音笑道。
锦栎笑得淡然,她轻咬了一口月饼,眼也不抬地说:“今日中秋,为师暂且可以宽限你一回。”
孟毓欢喜地拆开酒封,一股夹杂着桂花味的酒香气便溢了出来,弥漫在整个揽月阁里。
孟毓这时候倒是十分勤快了,她一边给每个人倒酒,一边提着主意,道:“就这样喝酒多没意思呀,师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锦栎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孟毓折了几根木棍,道:“这样,我们几人抓阄,谁抓到的最短谁就要回答一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出,就要自罚一杯。”
孟毓故意凑到锦栎面前,拖着尾音故意挑衅着说道:“怎么样,师尊敢不敢玩?”
锦栎轻笑,突然就被孟毓的话激起了兴致,她道:“有何不敢?”
“好!”
孟毓捂着几根木棍,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让每个人都抽了一根木棒。
“好了,都拿出来吧。”孟毓说着率先把存在自己手里的最后一根木棒亮了出来,幸灾乐祸地说:“不是我哦。”
慕玹和韩彬也都把木棒放在桌上,三个人的木棒都一样长,锦栎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也把自己手里的最短的那根木棒拿了出来。
“想问什么?”锦栎道。
孟毓捏着手里的木棒轻轻戳了戳脸颊,道:“咱就是说,师尊不会记仇吧?”
锦栎笑道:“尽管问。”
“有了师尊这句话,那我就我放心了。”孟毓看起来松弛了许多,她思忖片刻,问道:“有一个问题,困惑了徒儿许久,师尊今年,到底多少岁了啊?”
听到孟毓问出这个问题,韩彬拿杯子的手都不自控地抖了起来。
锦栎只是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其实,为师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
“啊?”
孟毓摸了摸耳朵,把酒推到锦栎面前,笑道:“那师尊还是喝酒吧。”
锦栎捏着酒杯,皱着眉把那杯酒灌入口中。
孟毓收起木棒,道:“好了好了,现在是新的一轮了。”
有时人的运气就是这样奇妙,第二轮拿到最短的那根木棒的,依然是锦栎。
孟毓大笑,道:“师尊今天的运气当属上乘啊!”
锦栎摇了摇头,好整以暇地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孟毓捏了捏下巴,兴奋地说道:“咱这次就问个大的!嗯……师尊有没有喜欢过谁呀?”
这次不仅韩彬手抖,连慕玹都昂着脑袋支棱了起来。
慕玹看着锦栎微愣的模样,心里有些紧张。
师尊活了这么久,不可能真的没有对谁动过心吧?
锦栎失笑,又灌了一杯酒。
慕玹的指尖抠弄着衣袖,心里有些许失落。
师尊果然,是有过喜欢的人的。
慕玹别过脸,盯着眼前的酒杯,发了狠似的把酒一口灌下。
游戏又继续了几轮,每个人多少都喝了些酒,现下已经有些迷糊昏沉了。
锦栎撑着桌子,勉强地站起,捂了捂额头。
“师尊,你没事吧?”
看到锦栎摇晃着站起,慕玹连忙扶住了她。
锦栎撑起眼皮,看着慕玹,道:“无事。”
“师尊,我扶你去休息吧。”
锦栎脑中有些迷糊,垂着头懵懵懂懂地说道:“嗯……”
锦栎踉踉跄跄地被慕玹扶进了房间,这酒的后劲有些大,锦栎每踏一步都感觉是走在棉花上一样,膝盖也有些发软,两条腿好似要化了一样。
锦栎头脑发晕,一双手胡乱的摸索着能够支撑自己站稳的东西,慕玹便拉住她的手,架到自己脖子上,可锦栎却直勾勾地、像是想要看清楚什么东西一样盯着他的脸。
媚眼眯起,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眼里看起来湿漉漉的,和脸颊上的红晕融在一起,与平时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样截然不同。
“师尊,你慢些……”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慕玹的脖颈上,他低头对上锦栎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一时也不知道是师尊的脸更红还是自己的脸更红。
仲秋的风中夹杂着些许燥热,锦栎把慕玹的脖子拉得更下,仿佛就要碰上他的鼻子了一般。
慕玹来不及多想,他抬手把锦栎揽腰抱起,快步走到了床前,把她放了上去,随即便要转身离开。
“别走。”锦栎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慕玹的衣袖被锦栎扯住。
慕玹转身,道:“师尊还有何事?”
“对不起……”
锦栎慢慢抓住慕玹的手腕,猛地把他拽了下来,慕玹也没有想到师尊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一时重心失调,直直地扑在了锦栎的身上。
当季的衣料还不算厚实,二人的躯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慕玹只感觉惊魂未定,猛地从锦栎身上撑了起来。
“师尊……”
锦栎的双手轻抚过慕玹的胸膛搭上慕玹的脖颈,然后,压着他的脖子,覆上了他的唇。
仅是短短的一瞬,锦栎就放开了慕玹,脱力般的垂下手臂。
慕玹吓得僵住了身子,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双眼含春的锦栎,就仿佛是梦境一般。
可刚才柔软的触感却在告诉他,这并不是在做梦。
师尊,刚刚亲了我……
慕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锦栎的唇瓣,倏然眼底一沉,只闻“啪嗒”几声,房门和窗户便被尽数关上。
“师尊……”
慕玹的胸膛微微起伏,他对上锦栎那双含情脉脉的眼,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吻她,吻她,吻她。”
慕玹的耳边似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轻唤,引导着慕玹做出自己没有勇气做出的僭越之举。
慕玹轻喘着气,慢慢凑近锦栎,吻去了她眼角的晶莹。
那份藏了许久的旖旎心思,终于在此刻迸发了出来。
慕玹紧攥着锦栎两侧的床单,盯着粉色的柔软,眼眸阴沉。
良久,慕玹才放过了锦栎的唇瓣,原本粉嫩的双唇,此时已然变得嫣红,慕玹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锦栎的眉头始终皱着,慕玹的指肚覆上她的眉心,想要抚平她的眉头。
“焇煴……”
锦栎看着慕玹,突然说道。
“嗯?”慕玹面色微怔,整个身体都愣住了。
“焇煴,对不起……”
锦栎说着,含在眼眶的泪就从眼尾流了下来。
“焇……焇煴?”
师尊为何如此唤我?
师尊为何念着那个魔尊的名字?
锦栎的话像是一个巴掌打在慕玹的脸上,顿时把他的理智打了回来;他猛地翻身下床,撑着窗棂倒吸了几口凉气,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地从窗口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