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过薄雾,洒下淡金色的光芒,穿过树影窗纸,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光瑕寺厢房,炭火徐徐地冒着热气,阵阵茶香缓缓在空中散开,沁人心脾。
朱邢湛端着茶盏许久,一直微眯着眼睛,丝毫不为外界环境所干扰,万辛桐一直陪在身边,忧心忡忡,虽然有把握,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太子许久未传回消息,让人捉摸不透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这时,朱邢湛的贴身侍卫胡力悄然从后面走出来,行过礼后,张张嘴欲言又止,似乎有要事回禀,万辛桐见状,默默地起身告退进了内房。
朱邢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眯着眼睛问道,“许子宁失踪了是吗?”
“是。还有…”
“徐祥琨也失踪了,邢卫府大夫唐运德也失踪了,李子枫下落不明。”
“是。”
朱邢湛忽然睁开来眼睛,深邃一笑,“这光瑕寺,倒是热闹的紧。”
胡力眉头一挑,再想不出还有何事要回禀了,自发现逆贼暗袭,朱邢湛就一直闭门不出,但也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是对外面的事了如指掌。
朱邢湛若无其事地撇了撇茶叶沫子,“清平王可是和净源大师相谈甚欢?”
胡力神色一紧,他方才巡查周围,路过后山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朱落风与净源大师小声说着什么,虽然为着光瑕寺的安全倒也正常,但胡力总觉得有些奇怪。
再抬头时,胡力见朱邢湛正深沉的看着自己,连忙说了声‘是。’
现在除了‘是’,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朱邢湛的目光愈发深沉凌厉,随即冷笑道,“朕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说罢,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震响。
外面响起嘈杂声,和禾盛的训斥声,朱邢湛眉头一紧,胡力连忙退到门口开了房门,禾盛请见后进了屋,“奴婢见过陛下。
“何事吵闹?”朱邢湛皱皱眉,心生不悦。
“回陛下。在后山暗道出口处,发现了鸿苑山庄庄主李沐阳的尸体。”
朱邢湛神色一震,鸿苑山庄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皆看在眼里,李沐阳带人在光瑕寺驻守,准备和清平王联手起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忽然身死是他没料到的,而且还死在了戒备森严的后山暗道出口。
“死因呢?”
“心口被利箭刺穿。”禾盛回禀道,“清平王正在着手处理。”
朱邢湛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后山背阴,秋风瑟瑟,李沐阳的尸体躺在较为平坦的泥石地上,身上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黑红色。朱落风派人检查了伤口,又吩咐手下亲兵前山后山严密防守,排查刺客逆党,这才派人收了尸,但李沐阳的尸体出现在这,着实蹊跷。
朱落风环视四周,无意间瞥见了一抹极不和谐的身影,在光影与枝叶间若隐若现,朱落风安排完善后事宜,对着一脸悲痛的净源大师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朱落风在枝叶还算茂盛的偏僻角落停了下来,那个引他前来的身影终于现身,李世杰!
朱落风默默地凝视了他许久,轻笑道,“胆子不小,你干的?”
李世杰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双眸稍显黯淡,他微微行了一礼,沙哑着声音说道,“我刚刚赶到,哪有功夫,再者,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天色微明之时,李世杰带人赶到青元镇的元家酒铺,在后院的另一条通道直奔光瑕寺后山,走到出口时,迎接他的,便是李沐阳的尸体。
根据之前接到的暗报,说李子枫代替朱洛云被绑走,而执行人正是李沐阳,他便想到李沐阳的死与李子枫脱不了干系,气急之下,他从另一边通道脱身,绑了巡查的许子宁,企图逼李子枫出面,之后又折回这里。
李世杰垂下眼,“王爷英明,想必也了解些内幕。”
朱落风深沉地凝视着李世杰,忽然幽然地笑了几声,“本王不是神仙,哪有本事与你神出鬼没的弟弟周旋?李少庄主可是找错人了?”
“也许吧!但小民所知道的是,凌夜宫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这,之前我爹身上的仕青山包括地下暗道及每一处房舍、甚至小到一棵树的地形图也不见了,想必已被李子枫拿去,依王爷之见,李子枫接下来会做什么?”
李世杰心情复杂,回想着许子宁说的话也许是对的,鸿苑山庄覆灭,近在眼前,清平王不过是他能得片刻喘息的最后一棵大树。
“世界上有两种人活的长久,一种是极为聪明之人,一种便是傻子。”朱落风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知李少庄主属于哪种人呢?”
朱落风说罢,转身离去,李世杰默默地看着朱落风的身影,右手紧紧地捏成拳头状,指关节咯吱直响。
朱落风回去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面见朱邢湛,他公事公办地详细回禀了发现李沐阳尸体的前因后果,包括对李沐阳之死的猜测,甚至将怀疑的重点明目张胆地转移到了李子枫身上,朱邢湛一直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比起李子枫弑父,朱邢湛更相信李沐阳是良心发现,为救李子枫,被凌夜宫之人杀害。朱邢逸坐在一边默默地喝茶,仿佛朱落风方才说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朱邢湛想了一会儿驳斥道,“李沐阳的尸体出现于此,李子枫却不见踪迹,他当真如此愚笨,要向天下表明是他弑父吗?”
禾盛站在一边,手心尽被冷汗浸湿,心道陛下今日是怎么了,明知清平王心存有异,却要当众斥责,要下了他的脸面,这是要逼他反吗?他求助地看向朱邢逸,朱邢逸却是依旧云淡风轻地品茶。
朱落风的神色已微微有变,“父皇,人心难辨,自古以来弑父弑子不在少数,如今太子失踪,久久未有消息传回来,派去探查的人也有去无回,这其中的缘由难免让人上心,再者,光瑕寺出事,太子便失踪了,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朱邢湛双眸紧缩,方才还在说李沐阳与李子枫的事,现在又平和地转到太子身上,当真是狼子野心,朱邢湛捏着茶杯的手又紧了紧。
“如此,倒是朕小瞧了你。”朱邢湛深沉地凝视着依旧恭敬姿态的朱落风,淡然地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回父皇,如今逆党猖獗,卫安城周边已然陷入混乱,依儿臣之间,不如您先暂且在此安置,待事态平稳,再行回宫,儿臣会安排侍卫护住所有人的安全。”
朱邢湛与朱邢逸对视一眼,将计就计道,“如此甚好,朕与皇后王爷及王公大臣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若有差池,为你是问!”
“儿臣遵旨!”朱落风告退离开,随后,门外便是换防的声音。
“如此结果,皇兄可满意了?”朱邢逸放下茶杯问道。
朱邢湛深邃一笑,“翼坤王怕是心中早有谋算。”
“皇兄过誉。”朱邢逸站起身拱手道,随后挥挥手,示意禾盛退到门边守着,随即轻声低语道,“皇兄且宽心,算时辰,此时已有人去迎欧阳掌门一行人上山。”
二人会意,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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