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在水里搅动着尾巴，表示自己已经醒了。

　　再不醒，这两个家伙是又要打起来的节奏了！

　　谢天谢地，她虽然不能化形了，但还能神智，没有变成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鱼，她还能说话！

　　她声音一起，刚刚还逼仄的空气，就好像是被一股春风吹化了一般，一下子消失殆尽。

　　青阳和相顾同时往她边上跨了两步，却又同时停了下来。

　　相顾道，“你醒了，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浅水没有回答相顾的话，只道，“我想跟仙人木头走。”

　　相顾不知道浅水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她知道了什么，听浅水说要跟着青阳走，脸色很难看，“为什么？”

　　浅水说道，“因为我喜欢他，就算如今是鱼体，不能和他相好，但只要每天在一起，每日里看到他我就高兴。”

　　相顾看到浅水醒来，本来很高兴，突然听到浅水这般说话，心如被乱箭扫射。

　　顿时呆了。

　　青阳却问浅水：“你什么时候醒的？”

　　浅水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刚刚才醒的，醒了就发现自己不能化形了，应该是被这只臭九头鸟给害的。他违反了与那个什么丹朱结的缔约天地法则，结果倒霉的却是我，我被打回了原形，我再也不相信他了，我要跟着你这个仙人木头走，这辈子都不想理他了。”

　　浅水的话，如尖刀一样刺进了相顾的心脏。

　　那刀咔嚓一声，将他心砍成两半，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其实，浅水的心，何偿又不是如刀割一般的疼。

　　如果可以，这辈子，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仙人木头。

　　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九头哥哥。

　　可是，她却不能停下来。

　　她再也不要九头哥哥为自己付出。

　　她不要当他的袱累。

　　“丫头……”

　　相顾想告诉浅水，他会保护她。

　　想告诉浅水，不是天地法则她才成这样，可是，他又忍让她知道，说出的话顿住。

　　他伸出手来，想去触碰浅水，安慰浅水。

　　浅水却像是看到恶魔一样，摆着尾巴，挣扎着在小溪流里后退。

　　“你走开，不要碰我。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我才又变成这样的，你走，你走，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我恨你。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仙人木头走。”

　　她怪他！

　　她恨他！

　　她要赶他走！

　　她要跟别的男人走！

　　相顾手顿在空中。

　　被砍成两半的心，又被尖刀砍成无数碎片，疼得相顾浑身发颤！

　　可是，他却不怪她，不恨她。

　　从来，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成全她，如今也是。

　　她成这样，也是他害的。

　　确实是他不好。

　　立了半响。

　　相顾倏然扭头，死盯着青阳，脊背僵硬，“她既要跟你走，那便拜托你了！”

　　转身的刹那，相顾那漆黑双眸里面眷恋不舍，悲伤失望，痛苦绝望，还有疑问，各种情绪翻滚交织，脚下迈出大步。

　　浅水冲着他的背影，“你站住，将幻彩异贝吐出来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只有将幻彩异贝要回来，她的九头哥哥才能完全安全啊。

　　相顾顿了顿，没有回头。

　　浅水继续道，“将幻彩异贝还给我，里面有很多我的东西，都是我要送给我家仙人木头的东西，你还给我……”

　　相顾喉头哽动，却没有回头，只一跃而起，凌空而上。

　　青阳从臂纹里掏出一物，抛向空中。

　　“这个你拿着，危急的时候，可以帮你挡上一阵。”

　　相顾手一挥，将东西挡了回来。

　　“不必，相顾自有保命手段。她既然要跟着你，你护着她就行。”

　　夜空中离去的那个背影，孤寂清冷。

　　……*……*……

　　直到相顾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渐渐隐于漆黑之中。

　　浅水这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她只希望，第二次咒来的时候，来快一些，重一些，一次将她快些劈死，好让九头哥哥不用再受拖累，再受苦。

　　青阳一直看着浅水。

　　深黑双瞳中喜怒难辩，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却锐利非凡，仿佛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看透她的心。

　　浅水收回视线，就撞上了青阳的那双眼睛。

　　她的心一窒，不敢与他对视，仓促地移开视线。

　　青阳却是突然笑了。

　　浅水鱼唇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

　　却是嗓子发涩，一个音也没有发出。

　　“看够了？”

　　青阳轻笑着道，“你其实早就醒了对不对？”

　　浅水心情低落，不想理他。

　　青阳又道，“你都听到了是不是？听到了那图腾巫咒，也听到了之前种种，对不对？”

　　浅水很想用鱼尾巴呼青阳一脑门子的水，就你最聪明！

　　青阳却是自说自话，“你刚刚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气走他是不是。不过，那些话，我是很爱听的，特别是那句，你很喜欢我，就算如今鱼体不能和我相好，也想每天都看到我。这样吧，等解了你的咒，你再化了形，日后天天看着我的时候，再说给我听，直接做我的相好。”

　　“滚！”

　　浅水再也忍不住了。

　　这人真是没心没肺，她都要死了，还什么相好不相好的！

　　直接摆起了鱼尾，呼了青阳一头一身的水。

　　青阳却仍是笑，“我是不会滚的，我还要带你回去呢，苍鹿金顶上一山的鹿，都等着你呢，还有凡薄山的兔子也等着你呢，等你好了，我天天让绿荷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浅水想笑，却笑不出来。

　　默了一会，才道，“我不想去五神山，也不想去苍鹿金顶。”

　　青阳问：“那你想去哪里？回深海吗？”

　　深海？那里没有九头哥哥，早就不是她家了。

　　浅水想了半天，也没能答出来她要去哪里。

　　天大地大，如今却好像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最后，灵光一闪，说道，“你将我送到南离天尊的南离岛去吧，那个老头说无论我什么时候去，都欢迎我的，还说岛上很好远，我想去那里。”

　　关建是，那个南离老头说，那里连着海。

　　去了那里，她跳到海里，逃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