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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侧扣在水面上全靠舱中剩余空气的浮力支撑随着海水的不断涌入船体也在不住下沉焦健的小艇早已瞧不见了常思豪知道这样支撑不了多久略歇一歇便爬起來挥剑去砍船帮李双吉他这是干什么常思豪道:“在这船沉下去之前咱们得多弄下几块木板來最好能做成一只小筏”
李双吉点头称是将斩浪刀抽出來往上爬到了高处只见这里的船栏木料多处还在燃烧两根大桅杆带着半截残帆斜在海里滋滋冒着热气他回头喊道:“船帮不好弄來砍这俩大杆子吧”瞧准方向一涌身跳了下去
常思豪爬上來一瞧李双吉落下时把刀劈在了主桅上面不住捞海水去泼火片刻间杆体已呈黑湿一片随即将外衣褪下來醮饱了水往上一搭爬将上去就骑在上面抡刀砍了起來此时船体沉降速度越來越快常思豪赶忙也急奔几步跳下去砍另一根副桅
造船有个讲究小舟用轻帮大船用重桅只因小舟行驶靠人力划桨船体越轻人越省力大船航行则要靠风帆推动如果桅杆不结实遇上大风毁折划起來可就困难多了这条船上的两根大桅根部都有一抱來粗木质细密远远沒有被火烧透常思豪瞧着这下沉的速度不等砍完船就已经沉沒了赶忙大声喊李双吉往末端走李双吉会意二人爬到桅杆中上较细处乒乒乓乓砍剁起來过不多时砍下去大半已经看得见木芯常思豪忽觉身子一悠回眼看时船体已然不见桅杆翘起由平转斜马上就要竖起随之沉沒他赶忙大喊道:“往上往上”李双吉答应着二人一拧身爬起來踩着桅杆往尖端便跑沒几步角度越发倾斜已难站稳常思豪一声大喝奋力上跃贯足内劲飞起一脚正跺在杆顶就听“喀叭”一声桅杆从剁口处折裂开來尖头朝下“吭哧”一声刺入水中
他双脚踩水迅速钻出头來只见李双吉一脸惶急仍如老猫抱树般骑拢在主桅顶部正随着船体急速下沉赶忙招手大喝道:“摇摇”李双吉反应过來两手抓紧杆头不住摇臀晃胯由于体大身沉加之斩浪刀比剑更适合劈砍他刚才剁开的缺口远比常思豪为深因此晃动沒几下“嘎吱”一声主桅便歪他又猛地甩起屁股往下一砸随着木裂声响整个人搂着半截断桅“扑嗵”一声落入水中
圆木无法坐住是以入水后他身子一歪便扣了斗常思豪拢着漂上來的半截副桅奋力游去把他从水里拽了上來二人松了口气侧头看时旋涡一现大船已经踪影不见
常思豪笑道:“沒福沒福可惜可惜”
李双吉奇道:“可惜啥”
常思豪道:“你要跟船下去说不定能做了龙王的养老女婿”
李双吉吐着舌头道:“他那闺女不正经老子才看不上”
两人歇了一歇把桅杆上烧剩下的破绳残帆扯下來将两根桅杆并在一处绑好裹上帆布即使如此也不够宽大而且波峰浪涌摇晃得厉害根本坐不住人他们只好头面相对趴在上面李双吉问:“你说咱离岸能有多远”常思豪道:“不知道”用眼神向右手边一领:“焦健他们的小艇似乎是往那边去的咱们往那边划应该沒错”李双吉顺他目光瞧瞧海天茫茫根本瞧不见任何船只的踪影疑惑道:“不对吧桅杆倒下的方向是这边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那边”常思豪也有些恍惚犹豫片刻道:“不对咱们捆扎桅杆的时候方向已经变了应该以沉船为准船尾所对的方向就是他们离开的方向”李双吉点头两人同时往四外瞧去水面空空荡荡哪还辨得出船原來的位置丧气之余李双吉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太阳在东边岸在西边咱们背着太阳划一定错不了”常思豪大喜:“你小子还真有头脑”当下二人爬起來对着太阳把桅体调正重新头脚相接趴好以手拨水向前划去划着划着常思豪胳膊忽然不动了回过头來道:“不对”李双吉道:“咋不对了”常思豪道:“太阳早晨才在东边现在呢”李双吉侧脸一看太阳高悬在正中天常思豪道:“中午不管从哪看太阳都一样”李双吉愣愣地道:“那咋整”常思豪爬起來把剑竖插在桅杆上瞧着阴影道:“现在这时辰影子应该指往北面所以咱们应该往左划”李双吉连连点头于是又改道向左
其实这法子辨出的方向也不准确两人毫无海上生活经验便都以为沒错奋力划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只见海面波涛依旧前后左右都是一样景色仿佛始终就在原点不曾向前移动了半分一种巨大的挫折感袭來令本已饥惫不堪的他们更加精疲力尽渐渐都停止了划动胳膊耷在水中任由桅杆顺水漂流
不觉间日渐低去狂风骤起乌云仿佛自远海中提起來的脏布般迅速将天空遮蔽水面上隆隆响起滚石般的雷声海浪也愈发汹涌起來一浪高过一浪不住将这两根桅杆托高抛下常思豪和李双吉紧紧搂在上面两颗心也是随之高抛低落扑嗵嗵乱跳偶尔桅杆竟能被海浪翻竖起來硬生生砸向水面震得二人时而五脏乱颤时而后背生疼
这场风浪持续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稍见平息常思豪试着松动已经僵紧的胳膊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疼这才发现胸腹间多处已被磨破了皮他回头喊道:“双吉这样抗不住风浪咱们早晚得耗尽力气得想个办法”李双吉喊道:“啥办法”常思豪喊道:“咱们把桅杆竖着劈开扎成方框形这样比较稳当”李双吉道:“行按你说的整”两人趁着此时风浪不大将原來捆扎好的绳子帆布解开常思豪下在水中用两腋夹着桅杆使其固定李双吉到另一面找尖端去劈
这桅杆木质本來就硬加上在水中已泡了半天砍起來极是费力常思豪从怀中摸出戚继光送给自己的那把“胁差”递过去道:“拿它当楔子用刀背敲”李双吉依言而行那胁差刃口极其锋利他劈进去弄开道楔口抡起斩浪刀來“喀喀”用力猛磕刀背砸刀背不多进便将胁差磕进去两尺有余他把斩浪插回鞘中伸手拔出胁差咬在嘴里仗着肩臂有劲扳住劈开的木缝奋力一掰楔口顺木纹竖向裂开却在中途“喀叭”一声断掉只掰下五尺來长的一段他咬刀含混咒骂着刚要抛掉常思豪喊起來:“别扔天快黑了先绑工字形把今晚撑过去再说”
李双吉点头将胁差还给他接过抛來的绳索把这半截木块垂直放在两条桅杆上面十字花用绳子绑好常思豪灵机一动游到侧面把两根桅杆尾部也交叉在一起用破帆布缠裹系住这样整体形成一个三角居然有了条小船的样子两人从水中钻出爬到上面发现可以安稳地坐着相互瞧了一眼又望望远处红彤彤的夕阳倦怠的脸上都有了些许笑容
入夜之后海风愈发寒冷二人把刀剑插在筏上脱下衣服挂在上面风干自己钻入水下保暖每隔一段时间便上來恢复体力直到衣服干透这才重新穿好风浪中无法入眠好容易熬到天亮两人又冷又饿又渴又累都已经说不出话來常思豪望着茫茫无际的海平面心想:“陆地不知道还有多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存体力多撑上一天便多一点希望”忽听身后有咳呛之声回头一看原來李双吉在试着喝海水可是入口咸涩难当又吐了出來哑声骂道:“这它妈的跟卤水一样都能点豆腐了”常思豪道:“咱们得想办法弄点吃的”李双吉乐了:“海里有的是鱼弄两条还不简单”
两人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编绳一头系在腕边一头拴在刀剑柄上举在手里盯着水面直瞧到两眼发花仍不见有鱼游过李双吉道:“不好”常思豪瞧过來李双吉道:“可能龙王爷做寿鱼虾鳖蟹都随礼去了”常思豪一阵苦笑说道:“他做不做寿我不知道不过咱们可是快要做古了”就在这时李双吉忽然发现筏子边缘的水里有一团亮晶晶透明的东西他把刀插回鞘中俯身探出手去缓缓捞起只觉触感滑溜汤水淋漓如同抓着一把鼻涕他扬起手來冲常思豪喊道:“你看这是啥”话尤未了就觉整个脑子骤然炸了一下如遭雷击
常思豪见他身子摇晃大声唤道:“你怎么样”赶忙过來扶住只见李双吉右手吹气似地肿起來掌心皮肤也变得透明里面的血管青丝乱缕根根可见好像肉皮冻里掺进了烂线绳李双吉张嘴想答话感觉半张脸都在发木吐出來的声音变得匪夷所思常思豪在海风中喊叫着:“这东西有毒”连踢带抿把那团“海鼻涕”踢回水里他将李双吉扶坐稳当抓他的胳膊从上往下捋了几遭撕布条系在他臂根处然后寻找伤口往外挤血正忙得不可开交时筏子晃动忽然加剧起來天空中雷鸣滚滚阴云苦雾从背后铺卷而來强劲的海风抽得二人衣角拍拍作响
常思豪见远处波峰如丘叠山走惊忖道:“要遭……”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衣服将李双吉绑裹在筏子上面扣子刚刚系好就觉眼前骤然一暗回头瞧去身后一个巨浪咆哮着高起十丈黑黝黝如一堵隔离阴阳的地狱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