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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点本002】二章 寻香

大剑 九指书魔 5621 2022-10-30 23:23

  这一念既起。秦绝响立时感觉寒意丝丝渗骨。仿佛整个观鱼水阁都跟着阴森起來。

  他目光直了一直。忽然一跃下床。复到椅边。两手在空中划拢。探鼻轻嗅。

  空气中尚有李双吉厚重的男子气息。另有一股残存的清香。

  是马明绍的香水。

  犹记得在山西。自己给恒山派准备礼物时就想送香水。闻他身上香气舒爽。曾问起过。当时马明绍说。他用的香水名叫“海兰娇”。

  此刻空气中的香气有些陌生。显然马明绍已经换了香水。

  然而长亭送别时候。郭书荣华向大哥敬酒。身上香气随清风播远。淡雅宜人。当时未觉。此刻想來。虽时隔数月。但隐约仍可辨出。那正是“海兰娇”的味道。

  是巧合吗。

  他思忖良久。猛地冲出门去。扶栏喊道:“來人。”

  月亮门处。六名铳手铁卫鱼贯钻入。顺水上环廊急奔而來。

  秦绝响扬手指道:“你们去给我找……”话到中途。忽然说不下去。

  如今的秦家。都是马明绍帮自己一手打理起來的。陈志宾现在也不能完全相信。百剑盟的人更是用不上【娴墨:顾虑得是。盟务未大定。且让百剑盟人处理秦家事。则必令秦家蒙上一层根基不固、人心不稳的色彩。再管起來就难了。所以实际上秦家人管得了剑盟事。剑盟人管不了秦家事。合并在一处。地位还是不同。】。谷尝新、莫如之等老部下又都在山西【娴墨:危难之际想亲朋】。想來想去。此刻身边办事能放心的。竟然连一个都难找。

  六铳手低头僵等半天。都觉古怪。仰面向上瞧來。

  只见少主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二目凝神。脸上血色渐褪。

  他们心中奇怪。只好静静候着。

  秦绝响扶栏踱了两步。立定说道:“你们出个人上独抱楼看看。如果不忙。叫于志得过來一趟。”一人应声奔出。小半个时辰后。于志得入阁施礼:“少主有何吩咐。”秦绝响道:“哦。呵呵【娴墨:不写“笑道”。这呵呵声便冷。前面又加哦字。笑得更冷。】。也沒什么大事。想让你去京师各处卖香水的铺子打听打听。问问有沒有一种叫‘海兰娇’的。买点儿回來。”

  于志得挑目光瞧了瞧他。

  秦绝响道:“我准备给暖儿一个惊喜。切不可让第三个人察觉了。”于志得躬身道:“是。”三日后來报【娴墨:省笔】:“回少主。属下走遍京师。沒有查到有售卖这种香水的。”秦绝响道:“哦。这么稀罕。连京师都沒货。”于志得道:“何止沒货。绝大多数连听都沒听说过。据京西水慕华堂的方老板说。这‘海兰娇’制炼极难。十亩花田方能炼得一滴【娴墨:与马明绍自述相同】。且不是市面流通的东西。而是当年严世蕃在时【娴墨:补明绍未言明处】。派人在辽北圈了一片地。专门养花制炼的。一年才能出产几瓶而已。世蕃每年留四瓶自用。剩下的一瓶送给宫中当宠的大太监。一瓶送给陪嘉靖修行的道士。还有大概一两瓶。赏给自己用得着、信得过的人。得者莫不以此为荣。民间的人。纵使肯花千金也难买得着呢。”

  秦绝响缓缓推开窗子。目光凝远:“沒想到。这东西來头不小啊。”

  于志得道:“是。不过此物不易保存。时间一长香气走散【娴墨:包装不过关。笑】。得到的人大多当时也就用了。故而极少存世。倒是传说在抄严嵩家时。有人发现过世蕃存下的十几瓶。京师各大香水行的老板都翘首以待。准备买些來勾兑着出售。将來必发大财。不过等官卖严家财产的时候。却不见这些香水在名单上。结果大家都落了个空欢喜。”

  秦绝响心道:“郭书荣华那么精致个人。自是喜欢这类东西。抄家时有东厂参与。定是他让人留意。趁机吞沒了去。”回想马明绍那衣着笔挺、富贵雅致的样子。以前倒不觉怎样。现在寻思起來。愈发觉得与郭书荣华相类。忐忑间忽又想到:“且慢。马明绍喜欢香水。花高价托人买來。也不是沒可能。未必就和郭书荣华扯上关系。而且郭身为东厂督公。行事何其谨慎。倘若真把手下安排到我身边來。绝不能把自用的香水给他。这样岂非太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思來想去。一时难下定论。道:“沒有就算了。”又补了句:“你办这事的时候。沒有让人瞧见罢。”

  于志得向他背影一揖:“属下是趁闲时去游逛打听。尤其避着马大总管【娴墨:有想往上爬的心。方有此一补】。少主放心。”

  秦绝响柳叶眼向侧后方略斜。心想这家伙好生乖觉。竟然猜得出我是在调查马明绍。

  于志得瞧了出來。躬身道:“少主。马总管对衣饰香薰这些东西很讲究【娴墨:男人喷香水。是真有。且真不是性取向异常者。古时男子佩香囊香包都为常态。今人不知讲究。以烟臭汗酸为男人味。让人头疼。香囊之中可装香料。也可装药材。可以去恶味、调理病情。有些小病。服药容易伤身。只好服气。服气怎么服。就是佩香。今人有薰香疗法。其实多数不懂。薰得满屋子闷香闷香。大错特错。香只要一浓烈。就不是香了。真香必要恬淡。不经意一回神时。感觉一缕过鼻。从心里往外地一“舒服”。才是真香。调理身心正在此处。整日泡在浓香气味中。和整日泡在鱼市腥气中并无二致。久也受病。】。这是咱们秦家上下都知道的。这事情您不吩咐他。反而來找我。显然有点不合情理。再说您要给暖儿姑娘惊喜。只瞒她一人便是。何必嘱咐属下不要让它人发觉呢。故而属下才有这么一猜。”

  秦绝响回过头來。在他脸上瞧了一阵。微笑道:“很好。你在我秦家多少年了。”于志得忙道:“回少主。一晃这有十七年了。”秦绝响倒是一愣:“十七年。这日子可是不短哪。”于志得笑道:“是。我从小就在会宾楼长大的。从摘菜、刷碗干起。后來又跑堂、管账。什么都干。日子糊里糊涂就过來了。”秦绝响目光略直。长长地嗯了一声。道:“辛苦这么多年。却少有提升。真是委屈了你呢。”

  于志得笑道:“少主这话就说远了。老太爷和大爷知人善任。知道我也就是个迎來送往的油头。办不了什么大事。功夫也是每每找祁大总管报账时跟他学两手。十几年下來落个不上不下。管个酒楼什么的倒还合适。再往上。用不着风來吹。自个儿便晕晕乎乎往起飘了。哪还压得住场面呢。”

  秦绝响将目光移向屋子空处。只留给他一个侧脸。闲闲缓缓地道:“人在江湖。大风大雨是少不了的。又有谁不是在风中飘着、浪里摇着。只要那羽毛飘到天涯。也记得來路。那水草冲到海角。也不忘自己的根曾扎在何处。那便够了。”于志得心领神会:“是。属下谨记少主爷的教诲。”秦绝响二指一勾:“附耳过來。”【娴墨:笑。贱格日涅夫同志向來善使双关。何不把附耳二字删去。】

  傍晚时分。马明绍登上水阁。挑帘进屋。只见秦绝响背窗坐在一蓬光斗里。眼白里是青森森的蓝色。瘦削的小脸像个老人般阴深。【娴墨:绝响到京越來越阴深。小常是在阴深中。内心越來越光明。故绝响说能做自己的主。其实是一直被外在影响着。小常骨子里却从不依附任何人。】

  他忙施一礼道:“少主。您找我。”

  秦绝响托起茶碗。叹息似地道:“嗯。这些日子我有些懈怠。家里和盟里的事都怎么样了。”

  马明绍道:“回少主。太原传來的消息。江慕弦在年后又加大了力度。将秦家战力迅速提至五万。但据元老会估算。以此速度急剧扩充。恐非久策。齐梦桥建议。现阶段应将重点转移到商业。除了粮食、布匹、木材、珠宝等原有六个行业外。力争在接下來的八到九个月间。再将晋境内镖运、典当、赌场、妓馆等七个行业垄断【娴墨:再字可思。六旧七新。这七新显非真新。是秦浪川缩手转正行后。放弃的几样。如今又捡起來了】。要求在长治、晋城、临汾、运城、忻州等主要分舵所属地区。将秦家商铺覆盖到四成。其它小型分舵至少要达到六成。”

  秦绝响一直捏杯盖打着茶沫。听到这轻轻一扣。语作不耐地道:“老齐想得太保守了。天下三百六十行。他就瞧得见那几个。还有。小分舵所在地区不是乡就是县。那份额占到八成又有几个钱。告诉他。还得要各主力分舵再加把力气。”

  马明绍忙道:“少主。那几个大城剩下沒倒的商铺。都是有根有派有势力的。并购不可行。动武又容易惹出事端。依属下看來。齐老爷子的意思是:横挤不动。就多往下发展。把他们看不上的份额拿过來。积少成多也是一样。其实不管黑道白道。在私在官。钱都是命。想彻底垄断某一行业实实不易。虽然咱们在山西是一家独大。可也要顾虑一下别人。此事还请少主三思。”【娴墨:凡事留余地。日后好相见。有钱是大家赚的。垄断其实发展不起來】

  秦绝响不错神地观察着。经过夏增辉的事。感觉看人越发难准。身边的人一个个神头鬼面。似乎都有问題。此刻马明绍的表情谆谆切切。毫无造作之态。倒令人心中恍惚。

  杯盖在指尖转來转去。与杯沿相磨。发出令人躁然的砺响。

  马明绍等了一会儿见沒有回应。以为是听进去了。又继续道:“百剑盟方面。有陈志宾带人打理。倒也一切顺利。分股配发的事情也已开始执行。盟里人无不欢喜。初步统计來看……”跟着将各类账目数字一样样地报上來。秦绝响望着他自想心事。听了半天都是入耳未闻。最后长长吐了口气。摆手道:“好了。”搁下茶碗。站起身來:“细节就不必和我说了。屋里很闷。咱们到外面走走吧。”

  “是。”

  两人下了阁。于志得拉开距离跟上。三人二前一后。在水上曲廊间缓缓踱行。

  彩霞遍天。逝日西红。池塘中涟漪返影。映得三人衣衫上光波浮漾。如凌晚风。

  來到一处探往池心的观景小亭之上。秦绝响收住脚步。扶栏眼望水庭夕照。一时无语神凝。

  马明绍声音低柔地劝道:“馨律师太虽沒回恒山【娴墨:可知已派人去过了。补缀无痕】。却也未必就会出事。少主也不必太过忧烦。这些天您饮食俱废。日渐削瘦【娴墨:回描绝响。真心真情。直直叙來则笔墨铺张。故借小马眼中口中交待一句】。反倒比她还让人放心不下。”

  水声豁拉轻响。亭下一红一黑两条鱼正浮出水面。小口圆张。摆尾摇鳞。秦绝响目光落去。淡淡道:“这世上。又有谁。能让人真的放心呢。”

  马明绍察觉出话茬有些不对。试探道:“大小姐虽被劫走。一时却也受不着委屈【娴墨:带一笔秦自吟。处处不冷】。侯爷武功高强。南下早晚立功归來。也不必担心。如今秦家勃然中兴。盟里尘埃落定【娴墨:外患皆平】。不知少主忧心者何。”

  秦绝响慢慢转过身來。望着他的眼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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