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蔡澜房间突然亮起了灯光,妖主挟起西府,脚尖点地,轻松一纵,便腾空而起,一阵疾风之后,两人的双脚便落在了体术馆的操练场上,竟然直接跨越了经术馆与体术馆之间的算术馆。
“大人,刚刚为何那般疲态?”能让这个大妖怪疲倦,说明那树桩不简单。
“吾方才所施之术为画心术,以莲子天赋之能连通残树所载画面,。结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接下来的措词。
西府虽然不喜欢这停顿,但也知此时不能打扰妖主,只能耐心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妖主才再度开口,说道,“虽连树妖残灵,但无关画面汹涌而来,构不成完整意义。”
“都有些什么画面呢?”
“纷乱驳杂,不成系统,无从谈起,宛若进入疯癫之脑……并令吾突感不安,如临大险。”即使是普通人,他们的直觉往往也不是空穴来风。修为越高,便越能感应到天地间冥冥的契机,感应便愈加精准,故而修士比凡人会更重视直觉。
经过短暂的思索,西府也毫无头绪,愁闷不展。
妖主望了西府一眼,见她为自己发愁,心里莫名一暖,这种暖,于他而言,很久远,也很不真实,堂堂妖主,需要一个修为浅薄到几乎没有的人的温暖?
手还是不自觉地摸到了西府的头上,温和的说道,“莫愁闷,想不透便不去想,终会水落石出。”
这突然间的温柔深情,几乎吓到西府了,她下意识地撇开头去,躲过他的手。但躲过之后,心里又莫名地怀念那掌上的触感。
她这刻意一躲,倒时更加剧了妖主对于自己情感的觉察。难道这丫头也感应到了什么?难道我是真的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大妖,自然结历过情事,对男女情事自然看得通透。
“丫头,吾似对你产生男女之情,你如何看待?”于他而言,男女情事便如春天来时,雄情动物与雌性动物的交|配一般自然,也是天道循环之理,不必扭捏,有情便是有情,无情便是无情。万事顺应自然,也就是顺应已心。
西府先是一顿,然后面如红纸,骂了句“神经病!”便跑着走开。
跑开之后,西府又自责起来,我干嘛要害羞,我干嘛要跑,我干嘛不直接给他一句“痴心枉想”,那多爽,这也就报了他总是借监督之名公报私仇了。
女人心,海底针;少女心,大千世界里的针。任妖主活了几万年的时光,也无法猜度西府的内心,因为西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
如果旁边有一个老妈子作提点,必会告诉他们,痴男笨女,当他对你说时,你回顾一下,心里是不是先有一股甜蜜,然后又有一股微嗔,是也不是?若是的话,你必也是有意。如若不是,甜蜜何来?微嗔又何来?
妖主虽不敢完全断定西府的心意,但看她的反应,至少不是十分反对。当下心里莫名有股征服欲产生,我堂堂妖主看上的女人,还能飞了去?任你是谁,终有自动投怀之时。这便是一个上古大妖在微小的人类面前所具有的天然优越感了。
“男女之事,天道自然,偏偏你们人类这样扭捏。这一点便不如妖族来得真性情,情之所起,直来直去,不像你们人类弯弯绕绕,无端端制造忒多绳索捆绑自己,真是可笑。”
西府在心里给他送了一万个白眼,“是的,你们妖怪最爽利,最直接,行了吧!”哎,亏你还活了几万年哩,你那些阅历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话说她原打算愉快地去偷窥蔡澜的,但经妖主这位严师的神转折,导致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如此怪异。
“……”妖主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是气话,但也感受到了她一股怪异的情愫,她以前从来没有对他用过这种语气讲话的。
“好啦,好啦,我要练功了!”西府就地打座,青砖地面稍感有些搁得慌,但随着三四个深呼吸的进行,意识便全部专注到呼吸本身上,整个身体渐渐进入平和宁静的状态。
她全力观想丹田中的真气,几乎是在她的意识刚投向丹田中时,便感应到了那粉红色的真力光球的存在。
它从丹田中浮现出来,慢慢化为粉红色的烟雾,在身体的筋脉中游走,所过之处,便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变得愈加轻盈也愈加有活力。
直到全身产生一种真力充盈的感觉,才开始练习起来。
西府四肢着地,引颈回顾,左三下,右两下,再伸直左腿,往左踢三下,往右踢两下;再次此颈回顾,这次是右三下,左两下。然后伸直右腿,往右跑三下,往左踢两下。如此算是一组完整动作。
做完一组之时,就觉得整个子脖子非常轻松惬意,仿佛有某种沉重的物质被排出了体外,她很想伸手去摸,但严师有旨,必须满十组才能停下来。她只好聚笼意识回到每一个动作上,同时分出一部分意识来引导真力雾气在体内的运行。
这一心二用的功夫,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她已掌握得游刃有余,可以做到掌握有力却由随心所欲。
就在快练到第十组时,妖主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西府忙停止修练,收住了心神。妖主撤去了结界,她听到体术馆的隔墙外,果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听声音这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步子很大而且有力,偶尔这步子之间隔得有两息间隔,可见来者步履似乎有些犹豫。
她从兵器架上随手抽出一把刀,佯装连夜练武,她是个体术先生,拳不离手,连夜练习,这是再正常不过。
她感觉到那脚步行在体术馆的入口大门处停了下来,似乎来人正在欣赏她耍刀。她一回头,看见一个高个子青年立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只盘子,正眼巴巴望向她,一见她望向自己,他忙展开笑脸。
这青年正是龙伯的儿子龙除夕。
“林、林先生,这、这些送给你”,说罢,龙除夕伸出双手,但脚步却不敢往体术馆里迈。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他也吃不准这小先生是否喜欢这种下里巴人的美食。
西府走近了一看,龙除夕手里端着的是一个蓝边粗瓷碗,里面放着三个外皮金黄色的鸡蛋,金黄色之下还隐隐有小鸡头浮现,闻起来有一种奇妙的香味。
“这是毛蛋吗?谢谢你,除夕!”,这多遍鹿戏练下来,西府的肚子已是隐隐有些饥饿了,毫不客气地便接过来。
见西府眼神里对毛蛋充满喜爱,龙除夕脸上绽出了开心的笑容,“林先生喜欢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明儿见!”
龙除夕转身逃也似地走开,头也不回一下。如果他回头,必定有点失望于这位小先生不甚文雅的吃相。
西府伸出姆指与食指,拈起一个毛蛋,一下子塞入口中,将一边的腮帮子鼓得老高,像只蛤蟆。然后再嚼动几口,一只毛蛋便被消灭了去。
龙除夕走远后,妖主浮现出来,也伸手从碗中取出一颗毛蛋,放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嚼起来。他本身是不需要从人类食物中汲取营养的,但他现在渐渐喜爱上了人类食物的味道。
包子也跑过来凑热闹,冲二人“汪汪汪”地叫个不停,西府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毛蛋放在地上,包子立即跑过来,用小嘴叼住毛蛋,小嘴只动了三两下,又汪汪地叫了起来。
西府将空空如也的碗倒过来给包子看,包子才停止了狂吠,这狗子貌似越来越难糊弄了,即使妖主没有寄舍时,也是如此,或许是它也随着修为进展,智商也升级了吧。
学馆里,日升日落,上课下课放学,时间过得会特别的快。虽然有蔡澜这个非正常人类存在,日子也还是比较好过的,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西府越来越受学子们的喜爱,特别是那三个传功小先生,总是趁空就来偷师,缠着西府多喂他们一些招式。
其中冯小虎最为刻苦,但身体条件一般。
大扁头卞文才,虽然头够大,但脑容量似乎并不比头小的人更多,学起招式来并不比别人快,好在够刻苦,力量足。因为家里有个病娘在,他请假的次数最多,在他请假时,他的队员就由西府亲自指导。
另一个传功小先生叫刑亮,是三个人里头话最少,但学招式最快的孩子,人长得白白胖胖,家庭条件比冯小虎与卞文才好上不上。常常带些小甜点来巴结西府。
西府也不客气,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谁叫她就是爱吃甜点哩。
与这三个孩子在一起,是她感觉最有趣的时光,她不用假装成一个庄重的先生,就是一个随心随性的大姐姐,这种感觉她在勾栏院的同龄人中,从没有体验到过。
在这半个月里,蔡澜虽然依然阴阳怪气,经常在岳金霖前批评她的“师不像师、生不像生”,好在岳金霖始终保持中立。
在这半个月里,岳金霖还是那种热情客气的模样,但也止于此。似乎都没有产生更为亲近的感觉,两人之间隐隐还隔着一层小隔阖,这隔阖或者是年龄,或者是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