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很快,素月更庆幸方才做出的考量,动念将折天镜唤道身边,没有被动的等剑光落下,而是主动将至宝引爆。
强横的流光将引爆虚空,看规模能够将波及整个公主府。
白楚离并没有急着动作,收剑站在林牧身边,欣赏着边缘缠绕银灰色氤氲的黑洞,觉得壮阔。
没了压制,绝仙剑立时扶摇而起,剑鸣在洛阳耳畔响起,少年脚步微顿,抬手掐住剑决,催动绝仙剑斩下。
轻柔的月光铺满长街,星光点缀,夜色重归静谧,方才的惊变如梦一场,不像这星月,注定忆难久长。
白楚离收回视线,看看睡着了似的林牧,权衡利弊,没舍得为他吃下金丹,俯身扛起他,走过画廊消失无踪,可不打算留下马脚叫他们捉住。
石室里遍贴符咒,八十一盏灯火散落,朦胧中能见剑影,守护着盘坐读经的少女。
书页静静翻动,伊人眉眼中的慌乱能证明她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看不见白楚离,十分眸光尽数落在心上人侧颜。
“等他醒了可能会做些蠢事,公主殿下不必顾忌,该打便打,料想他不敢把您怎么样……”
白楚离说了一声飘然而去,将安静留给有情人,自己面对书院弟子的七嘴八舌。
“师兄,有没有抓到那个妖女,她究竟修地什么道法?”
“师兄,洛阳师叔回来了吗,他现在的剑修到什么境界了,是不是已经成为亘古之后第一个超脱修者?”
……
如是问题不断在耳边回荡不休,白楚离瞥了眼昆仑山,笑着走上前,乐得与这群师弟分享今晚的故事。
几个人,围着篝火,火上架着鱼、兔子,夜风转过能嗅见淡淡的烈酒醇香,周围的人都披着月华,和星星一起听着。
这场景美好的不像话,可洛阳却不羡慕,歪头贴近魔女,悬而难落的心从未有一刻这般平静。
“今晚也是他梦到的?”
“不知道,他深居简出的,可能是他梦到的,也可能是夫子算到的,不管怎么样反正快她一步,这是好事。”
南诺握着心上人冰凉的手掌,总觉得怪怪的,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开口。
“不过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一定要杀赢芷沫,有这个心思去杀秦皇来得不是更痛快?”
洛阳闻声闭上眼眸,向后躺去,将出关瞬间天师透过天道传递来的清晰呈现,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是你的姐姐,可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我说就是天师在从中作梗,想要挑拨……”
南诺帮洛阳找着借口,语调渐渐无力,最后也沉默下来,向后靠在洛阳胸口,看着星光闪烁,试探道:“要不我们明天去外道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是异灵的君主,所作所为不能仅考虑眼前,得看的长久,得思索外道未来得走向,说不定那只是她权衡利弊后的选,只若我们能给她更好的未来,她不会拒绝。”
见洛阳不语,南诺继续呢喃耳语,现在说的都是洛阳曾经猜想过的,一切都悬而不定所以才烦绪难解。
“说说吧,这次闭关有什么心得,下次见面能不能打压打压她的嚣张气焰?”
南诺蓦然改了说辞,同时伸手捏住洛阳的脸蛋,佯装恼怒的说道:“不需太多得意,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般说着却没见到洛阳眉飞色舞,审视着那苦笑,确认不似假象,没等开口听洛阳说道:“这次闭关没有心得,就像一场糊涂的梦,还没理清头绪就已苏醒。”
“要非说比之前有些什么长进,就只有灵力变成了混沌之气,能够在混沌中同人家打消耗战,除此之外该如何做到那种操控天地运转完全没有头绪……”
“没关系,慢慢走吧,没有比脚更远的路。”
南诺说着起身,将那少年抱起,笑嘻嘻道:“时候不早了,也是时候送新娘子入洞房了。”
“你才是新娘子……”
“我不管,今天我说你是,你就是,不许吵!”南诺气鼓鼓的,俏脸微红,胜过星月无数。
朝霞晚霞一轮转,当明月再度攀上屋檐,洛阳蓦然出现在星空下,踏着三尺剑光飘然落入两界山。
在这儿白天与黑夜并没有绝对的差别,四下黑漆漆的,朦胧间能看见起伏的戈壁沙丘。
迎着风沙没走出太远,黑雾升腾汇聚,化作紫金门户,凌驾在虚空间,门户洞开,脚步声打破固有的安宁。
“你来做什么,难道我没有告诉你,你是外道最不欢迎的生灵吗?”
洛舒的声调很冷,本该温柔的眉眼此刻尽情流露杀机,就说话间踏步上前,挥刀斩下,没有手下留情,是真正的杀招,换做以往的洛阳若躲避不及必被重创。
现在却非如此,洛阳静静站着,刀光尚未临近身前三尺就被混沌之力泯灭。
“我姐姐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过来?”
瞥了眼断刀,洛阳敛去气机轻轻开口,说着走向洛舒,每迈出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连续三步,可能是超过了洛舒的承受极限,蓦然停下脚步,凝视着洛阳的眉眼,挥刀斩下,在地上划出一道界线。
“有什么你直接说,离我远些!”
“您为什么提出那个要求,如果她们真的杀了赢芷沫,您真的打算驱使此界异灵发动战争?”
“不对,您不会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那么说,是笃定我能够保护好他们,还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去,她手中有打开两界山的至宝,同为生灵,凭什么我们只能生活在永夜间,而你们就能肆无忌惮挥霍着光辉?”
姐姐的话像是根刺,结实刺入洛阳心底,叫他不知如何言语,原本精彩的文字在此刻都变得空白。
沉默就已,可能是听够了风声,也可能是厌烦了面对洛阳,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别过那道线对你我都有好处。”
洛阳注视她孤零零的走远,盘膝坐下冥思苦想久矣,最终留下一声叹息,转瞬间消失无踪。
这声叹息随着北风传出很远,被洛舒听见,看似决绝的脚步没办法再向前一步,回头瞧瞧消失的剑光,再看看安静的石屋,撇撇嘴,都是受人指使,到最后也怪不到她头上。
“小洛舒在想什么呢,有的事是要看证据的,尤其是那些先入为主的事……”
“再者说,用不了太久两界山就会被毁去,到时六界必定融合成一界,这些异灵能够活下来多少可全看你了。”
陈虞起身,放下故事书,心中有着一盘棋,过去,现在,未来,每个生灵的走向都在上面一一对应,毫无错漏。
不仅是洛阳,从她盘算的那天起就安排好所有生灵的命运,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下来,不该死的一个都死不了。
洛舒摇摇头,转身折向幽暗最深处。而洛阳却到那无尽辉光中,还是那片镜湖,还是那个旧人。
“洛阳,你来得真是时候,你我一战,论剑高低!”
沉辞低吼着自阵法下腾空跃起,挺剑刺下,一点寒芒顷刻破碎虚空出现在洛阳身前,很快,比他以往的任何一剑都要快。
不过被洛阳看得清楚,平静地横移一步,侧身让过仙剑,举手拍下,在地上烙印出一个人形坑洞。
“今天我心情不好,也没有那个时间,好好躺着吧。”
“偏不,再……”
沉辞尚未言尽被洛阳抬脚踢飞,落在混沌间,不知去往何处,不过可以肯定,回来必然会花些时间。
“我想你是来问外道的事吧,如果你不想六界出现更大的牺牲,我认为你最好选择维持现状。”
“是一家人苦还是六界苦这由你说的算……”天师撇撇嘴,挥动垂天钓将飞回来的少年钓得更远些,“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我还能同你耗一耗,现在完全不是对手了。”
“之后呢,等六界的事与武圣的事彻底解决后呢?”
“你打算怎么面对阴爻神教,带着六界与他开战,不死不休?”
“过去是那么想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情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天师挥挥手,在镜湖上映下一片流光,对着里面的少年笑道:“过来看看吧,那个顺眼些?”
“你打算将六界交换出去,同谁交换?”
“阳爻神教的生灵,这些少年中有一个会成为六界未来的苍天,而我会得到一个全民皆兵,热爱征战的文明。”
天师慢悠悠地说着,也不怕洛阳会阻止,他也没有理由阻止。现在的情势就是这样,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到这儿已经退让到极点,绝不可能再往后,否则就是玉石俱焚。
洛阳盘膝坐下,瞥了眼树下的那群小东西,试探道:“点化卷天书应该在那你这吧?”
“在我这儿,怎么,你想学,我可以……”
“免了,有个女魔头不让我学,我就是想告诉你,将他藏起来,将来说不定会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