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僻静的客房,朱小九施展法力将声音隔开,夜行舟见状便知她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细谈,见已无人打搅,朱小九正色道:“老二的死恐怕不简单。”
一听她说的是这个,夜行舟面色一愣:“呃,师姐为什么这么说?”
临江酒仙是玉山二代弟子中最洒脱的一个,除了三教论道之时,平日里很少出现,也没有自己固定的洞府,不过他门下却有三名弟子,大弟子提篮丐萝朱小九,二弟子剑气凌虚杜子归,三弟子惜花公子夜行舟。
这三人也承了临江酒仙的一部分性子,不是什么安分修炼的人,朱小九以乞丐的身份游走天下,杀了不少为恶之人,而杜子归比较注重是剑道研习,其他法门的修为不算高,而夜行舟则是厮混在风流场中。起初三人都是跟着临江酒仙学艺,后来各自也有了些修为,临江酒仙嫌他们麻烦就都给轰走了,三人之间也保持着联系。
只是前些日子突然传来噩耗,杜子归竟然命殒,朱小九作为大师姐第一反应先是不信,但从玉山传来的消息怎会有假,本想前去问个明白,却被挡在外面,长辈们各自有要事,无人告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小九说道:“前日我路过雨润山红姿洞,本想拜会一下火云霞师叔,没想到洞中只有心自灵师妹,师妹告诉我,她的两位师兄师姐也不明不白的死了,火云霞师叔亲自上玉山询问了。”
夜行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心中十分惊讶,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诡异,而是因为这件事情他知道内情。三名二代弟子和七名三代弟子硬闯黄泉抢夺鬼灵珠,而去的人只回来了三个,三代中只剩下了身受重伤的牧剑影,他的二师兄杜子归以及火云霞门下的两个弟子纪莫愁和廖陵仃都死在黄泉地府。
这件事虽然是玉山所策划,但是并非玉山上下人人都知道。临江酒仙一脉,他和二师兄都清楚,当时只能去一个人,另一个人要留下来打掩护,因为夜行舟出身世家,实力又低于杜子归,所以就被留了下来。
至于朱小九,两人都没打算让她介入,一方面是出于对大师姐的保护,一方面也是不信任她。这种不信任并非负面的,而是在他们看来,大师姐朱小九太过率直,以她的修为本可早闻大道,但是她依旧是混迹于市井,杀一些恶人和拐子,救助需要帮助的人,而这就是她的道。
玉山抢夺鬼灵珠,意义先撇开不谈,后果是极其严重的,本身世间就因为大周王朝气运涣散而充满了各种妖魔鬼怪,而失去了鬼灵珠的王家,战斗力明显也要折扣,不少凶魂恶鬼恐怕亦会给本已纷乱的世界再添一笔,这样的事情朱小九又岂能坐视不管。
而朱小九的正直让两个师弟尊敬,但却不敢将事情和盘托出,因为在这件事情里,玉山的角色可不光彩,在自己师门和正义二字之间,朱小九会选什么,两个师弟不敢保证,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信任,才不敢真正告诉她一切。
至于火云霞师叔那边,恐怕也是不知道其中内情,火云霞坐下四名弟子分别为,纪莫愁、廖陵仃、道云清、心自灵。
心自灵作为最小的弟子尚未出山,所以不必算计,而道云清和夜行舟扮演的是一样的角色,剩下的纪莫愁、廖陵仃和杜子归一样死在了这次突袭黄泉之中。火云霞师叔估计也不清楚事情的大概,所以才要亲自上玉山问个清楚。
夜行舟踌躇的问道:“师姐是想和火云霞师叔一起前去玉山?”
朱小九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人微言轻,去了也未必能有什么帮助,不过火云霞师叔如果真能讨来答案,那我直接去红姿洞再问也不晚。”当她得知红姿洞门下也是这般之后,敏感的觉得此间问题的严重性,要是连二代的火云霞师叔也问不出来,那恐怕就真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夜行舟还在想如何应对朱小九之际,忽然二人心有所感,眼前出现了一丝火苗,竟是玉山的求助符咒,二人均感奇怪,因为这个求助竟然是来自司马桧师伯门下的马露莎。
求助的讯息并没有太多,只是说他们在天方城遇到硬手,急需二人援手,天方城那里是战场,这个两人当然明白,玉山门下有部分弟子确实在为蜀侯效力,但是朱小九却不在其列,她对蜀侯并没有什么好感,至于说夜行舟,他本是风、夜、程、龙四大家族一员,本身也和西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即问道:“师姐,你怎么看?”
朱小九眉头一皱,她本不想管这世俗间的王权争斗,虽然朝廷治下民生一塌糊涂,与之相比蜀地百姓的精神状态要好一点,但是朱小九并不认为蜀地治理得更好,久历世间的她自然看的清楚,朝廷治下民生凄苦,百姓们不光没有活路更没有目标,几乎成为一群麻木的行尸走肉,对自身、对未来,对这个国家都不怎么抱有希望,只是本能的求生,想要活下去,多活一天算一天,如此一来人心想不坏都难。
蜀地不同,不光大搞建设,还屯粮屯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但是百姓的生活真的好吗?不是的,蜀侯指责朝廷无道,只有杀奸妃,清君侧,大家才能有好日子过。
在生活上不管是哪里的百姓都过得不好,不同的是蜀侯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让他们认为只要把大王身边的奸佞都除掉,好日子就会到来。所以蜀地百姓勒着裤腰带,拼命的为蜀侯的野心打拼,但是未来真的会好起来吗?谁也说不准,只能说寄望于此。
所以朱小九只说精神面貌蜀地略好,其他方面,朝廷也好,地方诸侯也好,都是一丘之貉。蜀侯以后真能成就霸业,也不过是一个新的王朝开始,未必能有什么变化,这样的例子世上太多了,甚至大周王朝也是如此,四百年前踏着前朝而起。
不过,虽然朱小九不屑于野心家的争斗,但是同门求救也不能不顾,夜行舟见她动意,也为了转移她的注意,不再纠结杜子归之死,于是说道:“我素知师姐无意于世间纷争,可是马露莎师姐他们实力不弱,连他们都来求救,看来真是难以应对了,无论如何咱们也不好袖手旁观,至少先去天方城看看也好。”
朱小九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先去天方城,看看他们又出了什么事。”
天方城中,让者孙已经受了伤,但是还不算严重,马露莎、陆怒还有牧剑影已经发出求助信号,只等强援到来。
对于朱小九和夜行舟来说,这些许距离算不得什么,到了天方城之后,几人见礼,朱小九便问道:“你们究竟遇上什么对手,怎么牧师弟和让师弟都伤到了?”她久在市井还不清楚牧剑影布阵杀了凌乱的事情。
几人相视一眼,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瞒着她了,于是简单一说,城外来的是蝶谷的记名弟子,他布下了阵势,不光几人不能破解,甚至还伤了让者孙。当听说牧剑影的伤情由来,朱小九不禁脸色大变:“胡闹!牧剑影,你这个欺师灭祖混蛋,这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众人知道朱小九正直,如今蝶谷门人报仇而来,确实是玉山理亏在先,虽然不是同门师长,但是玄门三教本是一家,你杀了蝶谷的长辈,人家当然要来算账。本来朱小九知道玉山门人扶助蜀侯,早晚要和朝廷中的蝶谷弟子对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只能眼不见为净,没想到事情会变这么大,直接弄死了一个蝶谷的师叔。
朱小九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生闷气,众人也不好劝慰,夜行舟转移话题:“那蝶谷来人是谁?布的又是什么阵势?怎么就把你们伤到了?”
原来,之前便有蝶谷门人叫阵,他们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没想到一到城头,却发现城外只有一个黑衣道人盘坐,手持一杆蓝布大幡,周围另立红、蓝、黄、白四支彩旗。以四旗做角,摆成一正方形。
此人样貌之前不曾见过,按道理说蝶谷来人,就算不是魔云海,为了不被说以大欺应该也是个蝶谷的三代,可是距离上次论道演武还不足十年,蝶谷中有数的三代高手几人应当都见过,短短几年不可能新培养出什么厉害角色,若是入门短的弟子,也不可能送来挑战。
众人不明所以,但马露莎师姐弟三人还是飘然出城,牧剑影依旧留守城头,离到近处才真正看出此阵不凡,距离尚远看不清阵中之人模样还可能,这个距离还看不清,这就有意思了。马露莎、陆怒、和让者孙也不是普通人,但是他们可以感觉到,眼前的黑衣道人不在三人之下,有这个古怪阵法的帮助,虽然还看不出端倪,但绝对是个杀招。
马露莎暗中嘱咐两个师弟:“小心,对手高明。”
陆怒和让者孙虽然莽,但也不傻。眼看对方面对自己三人还如此淡定,必然是有后招的。
城头的牧剑影看三人向那道人走去,刚走了百步便失去了踪影,城上的牧剑影知道三人已经进入阵中,而这个阵的规模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蝶谷门下当真好手段。
三人一走入阵中所见景象和外边果然不一样,各种乱石遍布,抬头望去不见天空颜色,四周阴风呼啸。
阵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并无固定的声源:“来者可是玉山门下?”
马露莎作为大师姐自然要开口:“正是,玉山门下马露莎陆怒、让者孙,不知道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嘎嘎嘎,好个玉山门人,杀了我蝶谷前辈的,可是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马露莎继续说道:“道兄是蝶谷门下?恕我眼拙未识全真,但蝶谷的师兄师姐,我就算未有交情,也都有一面之缘,不知道兄是蝶谷那位师伯门下?”
阵中人说道:“我乃蝶谷三代记名弟子寒鸦道人,是掌教祖师亲自收于门下,你们又岂会认得”
三人心中一惊,虽然他们不知道柴胜男渡天下散修入我教的倡议,但是蝶谷收了几个散修做记名弟子,他们还是清楚地,这样一来便严峻了,他们非但没有看不起这半路出家的同门,相反他们比真正的蝶谷弟子更棘手。一方面是因为蝶谷弟子因为三教论道,和他们多有接触,多少还知道些根底,另一方三教毕竟还有些情谊在,不管事情多恶劣,还是有的谈的。相反,这些记名弟子和玉山可没有香火情。关键是他们既然带艺投师,资质天赋先不用说,手段必然是有一些的,还不是玄门正宗的路子,旁门左道就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见三个师姐弟没说什么,寒鸦道人反倒是先说道:“也罢,不管是不是你们,今天进了我这刀风见骨阵,总要让玉山的人尝尝厉害,看看我蝶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