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喜欢……”看着江楼月如此认真的样子,杨夕雨再度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竟有些悲凉了起来,她言,“云觅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忍不住嫉妒啊。”
“也罢。”杨夕雨放下手中的烟斗,道,“即然你如此诚心,那我便姑且见她一见。”
“多谢。”江楼月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并对自己的无礼之举,道了声歉,然后转身迫不及待的离去。
杨夕雨依靠在门,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笑了笑。
第二日江楼月和云觅照常来到了红袖招,没过一会儿一女子走来,她向云觅他们行了一礼,然后道,“二位公子,夕雨姑娘有请。”
云觅心中一喜,忙站了起来。
江楼月低头笑了一下。
随后女子带着他们离开了红袖招,来到了一所湖边的凉亭边。
湖边很是宁静,朝中大官专门为杨夕雨包下的湖,还为她建设了这座奢靡的观湖亭。
杨夕雨立在亭边,看着湖中游来游去的鱼儿。
“夕……夕雨。”云觅走到她身后,有些生疏的喊了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的名字在她的心里已经喊过千万遍了,可是从口中出,却是那么的陌生拗口。
杨夕雨转身看向她,言,“不知身份尊贵的云大小姐,千里迢迢来寻我这卑贱的半妖,究竟是为何?”
“夕雨,你别这样。”听着她疏离的话,云觅心如刀绞,她道,“夕雨,你跟我走吧,不要再待在红袖招了。”
“为什么不能待在红袖招?”杨夕雨问。
云觅道,“因为,她们只是把你当做赚钱的物品。”
“那又如何?我不就是个供人消遣的物品吗?”杨夕雨自嘲言。
“不是的。”她怎么可能是物品,她是自己寻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啊,云觅有些哽咽的说,“夕雨是云觅一生的挚友,是非你不可的挚友,夕雨……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杨夕雨笑了一下,道,“朋友?云大小姐还是莫要,再这般折煞奴家了,奴家的身份哪里攀得上您啊。”
字字诛心,云觅低头沉默了下来。
末了,她从怀中拿出了那块禁步,说,“夕雨你看,我一直都带着它,这些年我们那些快乐的时光,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你还记得它吗?”
杨夕雨拿过她手中的禁步,看了看,紫瞳呆滞了一会儿,又很快恢复冷漠,她看向云觅苦笑道,“云觅,你怎么……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云觅茫然的问。
杨夕雨收起笑容,认真言,“明白我和你,根本就做不了挚友。”
“不会的,你我志趣相投,我们曾经那么要好,我们不是说好,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吗?”云觅心慌的说到。
杨夕雨回,“那不过是我年少时的无知和不自量力,总觉得身份无关紧要,可是后来我才明白,身份悬殊竟是这般可怕。”
“云觅。”杨夕雨苍凉的说,“我和你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我其实本就不该有那些记忆的。”
是吗?可是那些记忆对她而言,却是比她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重要原因之一,真的不该有吗?
“夕雨,我喜欢你喜欢的,你也喜欢我喜欢的,我们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了?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没有区别的。”
“没有区别?”杨夕雨好笑道,“你出生就在苍穹之巅,还未出生未婚夫就是,众多女子爱慕的北月二公子,而我呢?我是在侮辱和谩骂声中出生的,我一出生就卑贱到了尘埃,你生来就是大小姐被人伺候的命,而我是生来是取悦人伺候人的命,你说我们没有区别,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云觅攥紧了手心,难受的说不来话。
“我曾经也想过上巅峰陪你,可我却忘了我是一粒尘埃,巅上的风实在太大了,尘埃又怎能受得住那样风?”
所以它终究被吹落,坠入了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云觅。”杨夕雨道,“过去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你的朋友杨夕雨,也死在了那个过去,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是艳绝妖姬,是一个万人睡千人骑的肮脏妓*女!我和你,再也回不去了……”
她将拿着禁步的手伸到亭外,语气有些哀伤和悲凉道,“就这样吧,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
杨夕雨松了手,禁步坠落,掉入了水里,渐渐沉了下去。
“不要再来找我了,回你的武陵去,哪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杨夕雨转身从云觅身边走过,向远处而去。
眼中的泪,如雨珠一般,一颗接一颗的掉落了下来。
“糖糖,糖糖你别哭啊。”江楼月着急心疼为她擦着。
可云觅的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啊,她们拉过勾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过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么要好,好到做什么事都要腻在一起,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分道扬镳,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这样的结局让她如何接受……
云觅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难过的表情,眼泪却直直的从眼眶中不断掉落。
她自己抹了一把泪,不甘的朝杨夕雨追去,江楼月忧心的紧随其后。
杨夕雨回到了红袖招,她知道云觅跟了过来,于是便直接入了人群,与人饮酒作乐勾肩搭背。
“夕雨。”云觅扯住了她的袖角。
杨夕雨一把甩开,说,“还请您,不要耽搁我做生意。”
说着她便顺势坐在了一男人的怀中,然后又倒在另外一个人怀中,并与之毫不避讳的亲吻了起来。
“糖糖,要不,我们走吧。”江楼月不想再看到,她如此难受下去了,想要带走她。
可云觅像是定在了难处,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女子,手持匕首刺向杨夕雨。
云觅一个箭步上前,打开了她。
女子被人按住,她恶狠狠的对杨夕雨咆哮道,“杨夕雨,你这妖孽贱人!你迷惑我相公,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又岂能怪我?”杨夕雨不以为然笑道。
“呸!你这贱人,勾引了我相公,我相公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因他付不起银子了,转头就不要他了,你还有没有心啊杨夕雨!”
杨夕雨笑了几声,言,“难道夫人不知,常言戏子无义,妓*女无情吗?一个养不起我的废物,我留着又做什么?”
“杨夕雨,你不得好死!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女子发了疯的骂到,最后被拖了出去。
“报应?”杨夕雨不屑一顾笑着,转身对身后的云觅言,“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的人生,混乱肮脏恶心,你的抱负是守护苍生,振兴云氏,而我要的不过是活下去,与你又怎是一个世界的?”
她懒散的往楼上走去。
“夕雨。”云觅上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说,“你跟我走好不好?跟我离开红袖招。”
“离开红袖招?那你要我去哪?”杨夕雨笑道,“去你们武陵吗?去你们云氏吗?然后又被铁链锁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如畜生一般的活着?”
云觅心里猛然一痛,那些可怕又恐惧的记忆,那些她想都不敢去想,回都不敢回的记忆,生生被剥离了出来,血淋淋的重现,云觅紧咬着唇,浑身却开始在发抖。
末了,云觅松开了杨夕雨的手,对着她猛然跪了下去,哽咽的说,“夕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受那么多罪,你不愿同我走,也是因为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她向杨夕雨重重磕了一个头,内疚不已的说,“可是夕雨,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想要救你的,但是我无能为力,对不起,是我没有用,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苦苦的寻你,可是我总是在一次次的错过你,我没有不管你的,我……”
云觅心中崩溃,内疚和自责强烈的折磨着她,她语无伦次的跟她解释。
“夕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补偿你,你告诉我好不好?”云觅泣不成声的祈求了起来,她无措又害怕,她不想失去夕雨,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补偿什么?”杨夕雨回,“你又没有错,我也没有生过你的气。”
“不,是我,是我的错,是我把你……”是我把你害成了这样。
云觅的话梗在了喉间。
杨夕雨叹了一气,说,“或许你我都有错吧,我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你母亲说得没错,主仆才是你我最好的选择,如果一开始你我是主仆,也许会好点吧。”
云觅摇着头,她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一直觉得,和她的相遇是她此生中,最正确的一件事,怎么可能是个错误,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母亲说的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