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一天终于过去,随着入夜时分的到来,御华派终于陷入了宁静。前来参会的各派弟子都由专人进行安排,倒也没出什么乱子。而真正心中发慌的,却只有刚回师门的人。
“四师兄,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大男人到我的房间里晃来晃去,像怎么回事?”薇儿终于从孔雀的美色中挣脱出来。
“我是怕你笑得太开心,忘了自己是谁了。”宋以升心中吃味,听了这话,脸色更不好看。也不想想,瞒着师父做了那么多事,他这都是为了谁!但这话伤人,甫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一时间,两人的脸都有些僵。烛火跳跃,挠得人心乱如麻。
半晌,薇儿才轻咳出声,垂首道:“是薇儿忘形了,四师兄莫怪。”
宋以升转过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大师兄的事,真的不告诉师父?他明明是假的,他失而复得的手,还有他接我的络子……他那把剑上的络子,明明他亲手送给小六了,这么明显的试探,他居然体察不出来……四师兄,你说,究竟是谁有这大的胆量,居然敢冒充大师兄混进我们御华派来?”
“薇儿,你记住了,不管此人来御华派是什么目的,我们都不能说。你们本是为了寻找大师兄才得下山,现在却瞒着师父寻了个假的回来,还有侗明的事,这不管是哪一件都够我们受。所以,就算死,也不能说!”宋以升伸手握住了薇儿的柔荑,用力紧了紧手指,毅然道。“我们只需说侗明是对小师妹心有不轨,被大师兄一剑结果了,别的,什么也不要说!”
“嗯。薇儿记住了。”薇儿用力点了点头,“今天好在没跟修衡师叔提起,难为四师兄考虑得周祥。”
“时至今日,你还叫我四师兄?”宋以升揉了揉她额头的乱发,慢慢托起了她尖巧的下巴。薇儿身子一颤,轻轻地引颈上前,在他唇下轻轻一啄,一张玉脸,如春雨海棠,红得几乎透明。宋以升猛地将她抱起来,侧放在双腿上,伸手按下了她的螓首。一度缠吻,只燎得人一身火烫。两人的手越发变得不规矩,红蜡未尽,衣裳半褪,今天御华派的弟子们已经太忙,忙得没有闲工夫来管薇儿姑娘的事。宋以升的手缓缓地探进了薇儿的衣袖,却突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是谁?”宋以升低喝出声,猛觉心口一窒,跟着,怀中一空。他再张口,却没能发出半分声响。
“放……”薇儿被那人像兔子那样拎着,腰肢一扭,肩上中衣又褪下三分,她的脸由红转白。却是被一只大手捂住。那只手修长漂亮。而透着如火的灼意,薇儿才张口,一颗馨香的药丸顺着红唇滑入食道,跟着。她整个人都像烧红的虾米般弓起了身子。
宋以升急出了眼泪。那人蒙着脸面,只看得见下巴一抹优美的弧度,熟悉,而又陌生。他惶急地放出一丝灵息,却被那人轻易挡回,跟着,他吐出了口鲜血,跌倒在地。薇儿神志不清地摇头脑袋,残存的理智,做着最后一次抗争,宋以升绝望地瘫倒下去。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想从师父口中讨个人情,想让师父将薇儿许配给他,他知道薇儿并不像洪师姐、凌师姐那般绝世娇艳,也没有大家风范,她有些自私,更爱招蜂引蝶,有时候还特别任性,她有那么多的缺点,他才会那样大胆地去喜欢,去迷恋。他是一只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却得不到成全。
“四师兄,救我……救……”薇儿的小脸扭曲着,渐渐被灼亮的火光吞没……
茶小葱在梦里惊出了一身冷汗,醒了。房间里的酸馊味扑鼻而来,逼得她差点窒息,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觉得这里比外面那个世界好。洪纤纤睡得很安静,她的想法大概也是如出一辙。为了保住性命,她居然不惜用毒药自残,那些被她倒掉的汤汤水水,八成是风无语送来的解药。
“你跟了御华仙尊多少年?”凌瑛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怎么样才是救人,怎么样是害人。医者很少用毒,她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深谙风无语心性。凌瑛是整个御华派最聪明的人。若不是她一早看清,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
“……大师兄你忘了?我与凌瑛师妹都是晚你四年入门的。”她一出声,洪纤纤便醒了。洪纤纤侧头看着茶小葱,总觉得今天大师兄有些不大对劲。他突然问起这个,究竟是何用意?
“你看我糊涂的……哈,我记得与凌师妹一同入门的师妹还数十名之多呢,许是时日久了,她们的名字,我一个也不记得。”茶小葱随口打了个哈哈,将脸调向一边。
洪纤纤没作声,半晌,才得干巴巴地应道:“她们……都已经不在了……她们像小六一样……”她歇下来喘了一口气,才得又道,“师父同我说起这件事,是因为我看见他和凌师妹……在……”她有些语无伦次,吞吐了半天,才有勇气将话补得完整,“师兄听了不要生气,我早就知道师父与凌师妹之事,也早就知道掌门师伯他有那种癖好,只是滋事体大,关系到整个仙门的命运,我不敢说,更不能说。师父当年也是别无他法,他是胡人,对伦常亲疏并不在意,他对凌师妹做下那等事,也是顺遂心愿,却不想被掌门师伯利用。时至今日,我唯有将一切和盘托出,只希望掌门师伯能早日回头……”
茶小葱在黑暗中沉默,洪纤纤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却可以将洪纤纤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当年,师祖的本意是将掌门之位传给师父,可师父却不得不为了凌师妹而一再推让,凌师妹为了不让师父沦为他人上位的工具,与师弟一起背叛师门。六界传闻都是真的。凌师妹却非因辱而生爱,她是对师父亦是真心,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不愿相信罢了。师弟临走的时候,告诉师父说,这阴阳采补之术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一生都碰不得所爱之人,采阴而补阳,化红颜为枯骨。此等焚心之疾,当是无爱有恨,孤独一生。只有像掌门师伯这样自私的人,才是此法最合适的宿主。凌师妹临走的时候,给了我这瓶药丸,令我早晚服用,她未尝言明此为鸩毒,我却能猜到……”
“这些年来。我一直借口除妖,在外漂泊,不敢回师门,就是害怕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只是落叶还需归根,我生于斯。长于斯,大师兄,相信你也同我一样,不会放着师门蒙辱却视若无睹,对不对?”
茶小葱闭上了眼睛。
范铨为了小六而甘愿蘀风无语顶罪,若他得知小六惨死的消息,还会如此么?
她不敢确定。
阴阳采补之术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一生都碰不得所爱之人,是因为谁也受不了内心这丝愧疚。承不住这份生离死别的凌迟。魁麟之于婪珂大抵如此。他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被权力冲昏了头的可怜人。而自己又何尝不是,现代人对爱坚贞的妄想。映射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如此高调地曾标榜婪夜是此生的唯一,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消毫着他的生命。比起懂得权衡的仙盟盟主,她少了担待,少了野心,而这样的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婪夜的不辞而别?
“有没有办法弄到那些师妹们的名单?”茶小葱看向微微发白的窗外,一束烟花升空,默默地又熄灭了。
“大师兄,你想做什么?”洪纤纤撑起了身子,却见窗边的人影渐渐地缩小,变矮,她猛地张大了嘴,“茶……”她推心置腹地与人说了半天,却不想如此轻易就被她骗了。
关于茶小葱的传闻,她听过了太多,但只到今日再见,她才相信了这丫头的能耐。
“林师姐说的是对的,范铨确实不是我能要的人证,但是御华仙尊却可以。”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忍那么久,这一路走来,她听的看的不少,可演也演得辛苦,只是这些到底还是值得的。
“你想对我师父做什么?”洪纤纤“嗖”地一下跳下床来,却是踉跄着扑到了茶小葱身前。她伸手,狠狠地揪住了她的衣襟。
“我能对他做什么?对了,当年,他打我那一掌,我还没向他讨还,如今,正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茶小葱轻易地拨开了她的手指,一脸恶意。
洪纤纤闻言,只觉两眼发黑,几欲晕蹶,她歇斯底里地指着茶小葱的脸,大声道:“你不能,你……”她被口水呛了一下,猛烈地咳起来,就在这时,窗外一亮,燃起了数道火光,却并不是之前看到的烟花。
对面的楼阁中,响起了纷沓的脚步,打断了两人的纠缠。
“小师妹今天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有弟子的声音借着夜风,清晰传来。
“不知道,不过有人说看见了大师兄从小师妹房里出来,我看八成就是他做的……”另一名弟子压低了声音。
“……”众人狂奔着,声音渐渐地远了。
“大师兄怎么会……”洪纤纤盯了茶小葱一眼,退后两步,坐回了榻上。
“是‘他’干的。”茶小葱心里凉幽幽的,白天还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去了。
联想到阎束兰的惨状,茶小葱用力摇了摇头。
“茶小葱,师父被掌门师伯关在山后悬崖的秘洞里,周围设有金仙结界。”洪纤纤像是认命了。
“金仙结界?”茶小葱愕然。
“掌门师伯,在凌瑛师妹离山不久后便修成了金仙之身,现在的他,天下再难有敌手,师父若能从内部打破结界还好,怕只怕,他为了凌师妹的清誉,不愿这么做。”洪纤纤道,“想要劝服师父确是不易,你可以灵犀之术与他交谈……”
“等等。”茶小葱好一阵尴尬,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能不能教教我灵犀之术,我……不会……”
“你……”洪纤纤认为这辈子完全有可能是被茶小葱气死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