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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定西风云起 第四十六章 拜师琴礼铁匠铺

边月满西山 奕辰辰 14861 2022-10-31 00:09

  在定西王城前往博古楼的路上,有一处必经之地叫做景平镇。

  四周都是无垠的旷野,不见人影。刘睿影等人一路走来都与之相伴的河水,到了这里却也改了道流向了别出。远方无数的山峰如犬牙般互相交错,一副阴暗凄冷的景象。别出已然开春,此地却还是凌霜傲雪,草枯蓬断,就连飞禽走兽似乎也绝迹了。

  “这里……怎么会如此惨淡?”

  欧小娥问道。

  “景平镇地处枢纽,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就是古战场啊……常常覆没三军。当地的老百姓在阴天是都不敢出门,因为害怕听到鬼哭的声音。战死将士们的血,经年累月的浸入土地,几乎寸草不生。”

  刘睿影说道,语气沉重。

  望着眼前的景象,端的是让人浮想联翩……

  北风卷起瀚海漫天黄沙,敌兵乘机来袭……原野上竖起各色旌旗,干枯的河谷里奔驰着冲锋的重甲铁骑。锋利的箭头如雨点般落下,侥幸多开的人却也被飞溅起的沙粒击打的眼角生疼。山川震眩,声势之大宛如雷电崩塌。

  渐渐的……战鼓之声不闻,士兵的弓弦也已然断绝。刀上的无数道缺口,都是一条逝去生命的最后刻录。然而夜正长,似乎无数的魂魄集结在天上久久不愿再去,把天都压的沉沉欲坠。

  灯火寒短,月色苦白,委实是人间炼狱……

  一贯插科打诨的酒三半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打开酒葫芦,围着自己朝地下到了一圈儿酒。

  “你这是在做什么?”

  欧小娥问道。

  此地如此阴森,本就让她一个姑娘家很不舒服。现在又看到酒三半如此诡异的举动,更是令她惊惧不已。

  “这里不是古战场吗?我祭奠一下这里的亡灵啊。”

  酒三半往嘴里添了一口酒说道。

  “……世间真的有鬼吗?”

  欧小娥问道。

  “你觉得有神仙吗?”

  酒三半反问道。

  “我……我不知道。”

  欧小娥说完看向刘睿影,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

  刘睿影沉吟了片刻说道。

  鬼神之说,自古有之……不管是床头枕边哄孩子睡觉的故事,还是劝诫晚辈做正派人莫行坏事的老者,都会讲着差不多的故事,或哄骗,或威胁。

  但无一例外,鬼总是坏的一方。对付他只能以暴制暴,以坏治坏,所以才有了那句鬼也怕恶人。但是这些鬼怪明明都是一些薄命的可怜人所化,只是为了完成在阳间未尽的心愿而已,却是又为何要对他们赶紧杀绝呢?刘睿影从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的童年也是这样被吓唬过来的。

  查缉司的老前辈告诉他:“怕死的人更容易撞鬼,因为鬼和人一样,都怕极了孤单,喜欢找人作伴,尤其是他这样细皮嫩肉的新鬼!”每当说到这里,还不忘用那常年拔剑拿刀,长满老茧的手戳一戳刘睿影的脸颊,让他不由得全身震悚,随后众人便哈哈大笑着离去。所以从那之后,刘睿影便四处标榜自己,每日告诫自己,不怕死!不能怕死!但是该怕还是会怕,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时间久了不管怕不怕,刘睿影却是都没有见过一次鬼,不由得对老前辈说的话也是产生了一丝疑惑。

  如今,在很多不开明的地方,觉得生病就是鬼上了身。便请来会捉鬼驱邪的法师用棍棒火锤击打病人的身体,但往往没过多久病人就死了,如此看来,这鬼神一说却是站不住脚的。但是也有人因为夸夸其谈,言语之间对鬼神充满了不屑而导致一夜之间被割掉了两耳与舌头,这却是又该作何解释?

  刘睿影晃了晃脑袋,想尽力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毕竟他现在可是堂堂中都查缉司省旗,不再是那个夜里睡觉需要用被子蒙住头,数着数期盼快点儿天亮的小男孩了。

  穿过这片古战场,紧接着又是一片绵连的光秃秃的小山丘。

  突然,刘睿影看到右侧更靠近小丘的地方,有两人也正在纵马疾驰。

  “喂!”

  酒三半大喊一声,朝那边招招手。

  刘睿影来不及制止,但心神却是已经戒备起来。好在那两人,听到这声吆喝,只是微微朝此处看了看,友好的招了招手。

  “你不用这么紧张嘛,世间还是好人多!”

  酒三半对刘睿影笑着说。

  刘睿影看着酒三半的笑脸欲言又止,但想了想终究还是算了,怕敲碎了他的一腔热忱。

  顺着山丘走到尽头处,便能看到一个峡口。三人纵马进入后,才走了不到几里地,这光景立马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的压抑,阴沉,一扫而空,让人豁然开朗。

  景平镇并不大,一条主路走个几百步就能到头。

  镇中的房舍错落有致,都是一水儿的青砖黛瓦,虽然地处西北,却颇具平南王域的特色。镇子中央有一口井,引出来的水四通八达,流经每家每户。井旁有一棵高耸入云的树,树冠巨大,阴凉几乎遮蔽了三分之一个镇子。

  “这里倒是很像我的村子。”

  酒三半四处打量着,很是欣喜地说道。

  外地的异乡人难免会思想,虽然酒三半出门的时日不久,但大体每个人的第一次都是如此。

  日子久了,便也淡了。甚至还会觉得身心无法安定于一处,总是想要去那更远的远方看看,痴迷于在路上的感觉。

  很多人一生都在奔波,便是这种痴迷持续了一辈子那么长。而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开始痛恨脚下的路,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只是往往这样的人最后却都会落得个无家可归的结局,只能聊以自.慰的说一句:“天下之大,四海为家”而草草收场。

  镇子分为南北两侧,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欧小娥下马漫步在镇中,她害怕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镇子中的宁静。说来也奇怪,镇子中虽然来来往往的极其热闹,但却没有任何人朝着他们三个外来人打量一眼。

  “如此也好……想必是此地地处要道枢纽,镇民都习惯了吧。”

  刘睿影在心里想到。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欧小娥看着一脸享受的酒三半问道。

  “是啊,小路交错相通,鸡犬之声互邻相闻,空气中有湿润的泥土和牛粪的味道,简直和我的村子一模一样。”

  说道激动处,酒三半甚至张开双臂,似是要将整个景平镇揽入怀中一般。

  欧小娥笑了笑,她也很喜欢这里。

  她喜欢这里的宁静,喜欢这里的清新,喜欢这里的干净。和酒三半的村子一样,景平镇的人几乎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里,生老病死全都守着这一棵树,一口井。不同的是,酒三半的村子应该是处于与世隔绝之处,而景平镇却是来来往往的中转之地。

  身处繁复要害之地,却又能够独善其身的不被打扰。若说世间真有仙境,那一定不会是所谓的云山雾绕之处,而就在这里。

  “敢问……”

  “北边儿,打尖住店全都有。”

  刘睿影话还没说完,这人就自顾自的说道。

  也难怪,来这里的外地人都是为了歇歇脚继续赶路的,无非吃顿饭喝完茶,再不济睡一夜之后也终究是要离开的。

  “南边儿有什么?”

  欧小娥问道。

  她觉得南边莫名的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南边儿?铁匠铺。”

  这人把烟袋锅儿在井沿旁磕了磕说道。

  欧小娥一听铁匠铺顿时有些激动,毕竟“欧”这个性可不是白叫的,冶铁断金早就溶于骨血中了。当下,也不管其余二人,自顾自的往南边儿走去,却是一定要看看那座铁匠铺不可。

  “当当当!”

  一阵略显嘈杂的响声从前方传来,但到了欧小娥耳中是宛如佩玉鸣鸾之音。脚下步子越走越快,恨不得飞奔起来。

  刘睿影和酒三半跟在后面,他俩也着实不放心一个姑娘家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四处乱跑。虽然此地看上去民风淳朴,但毕竟天宫里也有坏神仙,这事儿谁又能打包票呢?

  三人寻着声音终于是找到了这处铁匠铺,只见一汉子身高约八尺有余,若不是为了打铁而微微弯腰,那头顶简直就要穿破这铁匠铺的棚子了。

  这汉子赤裸着上身,似乎是独自一人在铺子里打铁。待三人靠近了,也没有伙计出来支应。

  头发随着汗水,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颈部和脊背。细观之下,似是许久未曾梳洗。

  “三位有何贵干?”

  这人并不转身,手上锤炼也不停,开口问道。

  刘睿影和酒三半不知作何回答,而欧小娥却是全身心的投入在他打铁的锤法中,眼露奇异,不可自拔。

  “这……这!”

  即便是欧家“剑心”的欧小娥,也没有见过如此精妙的打铁技艺。一块奇形怪状的铁石,在这汉子的手下被不断地捶打、塑形,直至变成一根粗糙的铁条。随后,反复不断的敲打对折。

  这过程看起来别说是和欧家,就是全天下的铁匠也都是这么几个步骤。只是此人抡锤时总是能带动一种特有的韵律,在他手下的铁块仿佛不是死物,而是有生命的灵物。他的每一锤似乎都和这铁块提前沟通好了一般,总是能够敲击在最恰到好处的地方。如此一来,他的一锤却是抵得过平常铁匠的四五锤之多。

  铁块若是锻炼不够,便会韧性不加,若是锻炼过度,则会清脆易折。因此这锤间的功夫,多一份少一分都不行。而且由于每一块铁石的性质不同,即便产于一地的同一批铁石也是迥然相异。所以铁匠这一行当,一直以来就不是个能照本宣科的活计。

  你说它难吧,若是得一好师傅,对其倾囊以授,自是进步飞快。你说它不难吧,若是自身素质不行,悟性不够,那任谁却都是无可奈何。毕竟你文章若是写不好,还能有先生帮忙润色一二。武技若是没有烂熟,那冬练三伏,夏练三九的也是勤能补拙。

  但打铁却不同了,若是光有那机灵劲儿却没有一副好身板也是不行,毕竟那炉膛温度极高,打铁之锤重量极大。若是风箱还未拉动几下,铁锤也未举过头顶,自己便先累垮了,却是怎么能造出绝世神剑?

  同样,只会用蛮力的,攻城拔寨时死命的推动攻城锥一定可以奏效,但若是要用同样的办法对付手里的铁块,那却是泼皮遇上刺头儿,两败俱伤。不仅铁打不出来,甚至还有可能被反震之力伤了膀子,到最后得不偿失……

  欧小娥看这汉子的派头手法,俨然已是独绝一体,浑然天成。虽然流程都与别家相同,但是这力道的控制,挥锤的角度,敲击的频率,都被他严格的控制着。她甚至发现这汉子,每次都是把锤举到头顶七寸八分之处,连续近百锤,无一偏差。

  精准与灵活,这是所有匠人都追求的两个互相矛盾却又对立统一的极致。

  精准意味着死板,犹如日升月落般周而复始,没人会疑心有任何变化的出现。而灵活意味着变通,面对各种不同的情况,快速选择最适宜的解决途径。而不是认死理,幻想着一力破万法。

  但是眼前这汉子明显超越了这两个层次的极限,他是在灵活下精准,精准里灵活。

  对铁块的每一个部分都有着全面细致的掌握,因此自是成竹在胸的选择了最佳的锤炼方案。一旦选定了方案,便刻板的执行下去,至死方休,直到这一部分完成为止。以此类推,用这样的手法打完的一块铁,会有多么的精悍?欧小娥不敢想象,只是觉得这汉子看着粗糙,不自藻饰,拥有这么一手惊世骇俗的锻造手艺为何要躲在这荒无人烟的边陲小镇里呢?

  “若是将他拉拢到欧家……”

  欧小娥不由得动了动心思。

  以这汉子的手艺技法,说不得要在天下间掀起一场变革。

  “欧家之人?”

  这汉子看到了欧小娥的紫荆剑,却也是认得,出言说道。

  “正是,不知前辈……”

  “欧雅明可还好?”

  没等欧小娥说完,这汉子抢过话头问道。

  虽然说话间难免分神,但手下锤法却丝毫不乱,稳如泰山。

  刘睿影有些诧异,言语间这汉子似乎在欧家还有熟人似的。

  “家主……家主一向安好!”

  欧小娥磕磕巴巴的说道。

  刘睿影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偏僻之地一处破破烂烂的铁匠铺,里面一位看似连伙计都雇不起的糙汉子竟是张口就直呼欧家家主,当代“剑子”的名讳。即便是在查缉司档案中,为了对天下间重要势力的掌舵人以示尊敬,欧雅明三个字也是用“欧家当代剑子”来作为代称。

  “是他派你来的吗?”

  糙汉子接着问道。

  “不……不是。家主没有派在下前来。”

  欧小娥顿感浑身紧张,一股紧迫感从心底腾起。

  “那你却是为何来此?”

  糙汉子终于是停下了手中铁锤,转过身来。

  三人一看,他虽然邋遢却委实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不修边幅的粗狂打扮,也掩饰不住他超脱的气质,犹如高山之上孤绝的松树一般。言语清谈间,却又像是松下微风,徐引不发。

  欧小娥看到这一幕强烈的反差,竟是一时间犯了花痴,久久没有言语,引得这汉子嗤笑了一声才堪堪回过神来。

  汉子右手虚引,领着众人来到铁匠铺的后面。

  一张小桌上摆着一个粗瓷酒壶,周边围着几个粗瓷碗。四把歪歪扭扭的凳子围着低矮的开裂的桌子,旁边是一小方田地,里面种着些叫不上名字分不清品种的蔬菜。

  “那欧家‘剑心’怎么会跑到景平镇来?”

  汉子当先坐下后问道。

  三人也跟着就坐,只见汉子拎起坐上的粗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而后放置于小酌正中央,示意众人自便。

  “我们是要去那博古楼主楼所在。”

  欧小娥说道。

  汉子看扫了一眼刘睿影身上的官府,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给自己倒酒的酒三半,最后目光定格在欧小娥的紫荆剑上。

  “一个欧家历练‘剑心’,一个新晋查缉司省旗,一个憨憨的文武全才,你们是要去博古楼砸场子吗?”

  汉子玩笑着说道。

  刘睿影却也是被逗乐了。

  确实,自己这方一行三人身份呢你迥异,性格迥异,但却好巧不巧的凑在了一起。原本倒也没什么,只是当下一被人点破,却是越想越有趣!

  只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省旗身份是新晋的呢?

  “敢问前辈认识我欧家家主?”

  欧小娥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欧雅明吗?哈哈,确实认识。不但认识,我还算他半个师傅!”

  汉子大笑着说道。

  若是别人如此大言不惭,欧小娥说不得已经拔剑了,但在见识到此人的功夫后,确实不由得对他说的话已是信了三分。但当下却是心服嘴不服的说了句:“前辈莫要蒙骗于我”。

  “怎么会?那是在十几年前吧……我刚刚定居于此地。欧雅明也是像你一样,去往那博古楼而途经这里。那会儿还没有如今的引水渠,所以我的铺子就搭在镇中央的水井旁。打铁淬火需要大量的水,只有在那里最是方便的。不知怎么,你家家主却是看到我打铁后就不走了,下马驻足硬是盯盯的看了三日。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以为这人是有意偷师,便说‘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结果此言一出,他却是脸涨的通红,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你说,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承认了他曾偷学手艺于我?”

  糙汉子说道。

  说罢,从旁边的墙上摘下一张古琴,横于两膝之上。

  “您与家主只有这一面之缘?”

  欧小娥问道。

  她也曾听说过此事,那是的欧雅明和她一样都还是欧家“剑心”,并且还不是天资最出众的那一位。一次他为家族办事,万里独行至西北,待再度回到欧家时百年闭关三月不出。其余剑心为了嘲讽他,甚至还给他编排了一个“何妨一出门主人”的诨号。

  没曾想,三月后欧雅明已一出关,却是在动动身亲往西北。此后,他的铸剑术突飞猛进,原本遥遥领先的“剑心”却也是无法望其项背,终于成了当代家主,领“剑子”称谓。

  “当然不是……不过总共也就见了几面而已。第二次他来时带了几坛好酒。我们弹琴喝酒,却是丝毫不谈打铁之事。又是三日过后,我酒醉醒来,他却已是走了。只是可惜这抠门儿的家伙,却是把没喝完的半坛酒也带走了……第三次,便是他成为家主之后了。和你这小姑娘的心思一样,想要邀请我去欧家当个什么太上供奉,我却是一口回绝,让他休要再提。否则我定摔了他的酒,还要用这张琴把他赶出景平镇。”

  汉子轻轻地拨弄着琴弦说道,几道悦耳曲调在指尖流出。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欧小娥听到这汉子竟是和自己欧家家主交情笃深,不由得起身拱手拜道。

  “回去问你家家主吧,哈哈哈!”

  糙汉子说道。

  他低头随手在琴上弹个不停,却竟还是能腾出一只手来倒酒,端起,与酒三半碰杯。两人随着琴声的节奏喝酒,事儿轻拢慢捻,时而嘈嘈切切。时而如清脆婉转的鸟叫声,时而又像冰下水面的静动之声。突然的一阵铁骑刀枪,却像是从刘睿影的心中迸发,他感觉自己的心脉似乎就化为了糙汉子手下的琴弦一般。

  “竟是还承受的住?”

  糙汉子心里暗暗惊叹了一句。

  “不知前辈弹奏的是何曲目?”

  刘睿影回过神来,赶忙问道。

  “怎么,想学?”

  糙汉子笑笑,把古琴重新挂回了墙上。

  “不知前辈可否赐教。”

  刘睿影赶忙说道。

  眼前这位异人,可是能和欧家家主平起平坐的人物。虽然不知道刚才这琴曲有何精妙之处,但仅凭它能勾动自己的心脉来看,定然不俗。

  “这是一首曲去,也是我偶然间得到的,名叫《秦月汉关》”

  糙汉子说道,语气中有一丝缅怀。

  “却是在下唐突了……”

  刘睿影知道此曲定然异常珍贵,绝不会轻易传人。

  “况且在下不通音律,却也是无从习得。”

  刘睿影这话看似是解释,实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这糙汉子又怎么会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却是朗声说道:“谁说弹琴之人便都要通晓音律了?”

  这一句话却是让刘睿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不通晓音律,这琴却是该如何弹?萧又该怎样吹?不能都如那战鼓一般,猛锤一通,只求越响越好吧?

  “那此后家主却是再来过吗?”

  欧小娥问道,她对这琴曲音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糙汉子没有回答,伸手指了指铁匠铺墙上钉着的一张纸。

  因为距离太远,欧小娥有些看不清,只是将将能够读出来最上方的标题。

  “《与欧雅明绝交书》!”

  欧小娥一字一顿的读了出来,觉得不可思议。她想不通家主为何会与这样一位异人前辈闹到绝交的地步。

  “你也别这么吃惊,其实都是些小事……”

  糙汉子挠了挠头说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他老来烦我……都说了八百遍不去欧家,他却还是要说第八百零一遍那太上供奉如何如何之好。你说我烦不烦?干脆绝交,一了百了!”

  糙汉子说道。

  “前辈,我想向您拜师学打铁!”

  欧小娥轻咬丹唇,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

  “不行不行不行……你是欧家‘剑心’,我教了你不就等同与那烦人精和好了吗?却是不行……绝对不行!”

  糙汉子如临大敌一般,连连否决。

  “前辈!”

  欧小娥也是真能舍得,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糙汉子装作看不见,反而把目光转向了刘睿影,开口说道:“你却是不准备拜师吗?方才不是还说那琴曲好听?”

  刘睿影恍然明悟,赶紧如欧小娥般同样行礼。在此之前,他从未对音律乐器产生过任何兴趣,但这支曲子却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有种非它不可,无它不行的感觉。

  “看好了,像我一般,用你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做孔雀状,与我捏住同一根琴弦,而后将其一同拨响,这琴礼就算是成了!”

  秦云当对刘睿影说道。

  刘睿影听闻后如数照做,只是看到一旁仍然长跪不起的欧小娥却是有些疼惜之感。

  待刘睿影与糙汉子完成了这琴礼,他才是又对这欧小娥说道:“如此这番,你却是受得了?”

  “受得了!若是能习得真本事,便是脱衣跳滚水也受得了!”

  欧小娥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想到欧家却还有你这般心铁志坚的女子,罢罢罢……我容你像欧雅明当初那样,临近观摩。但我不会对你解释一言一语,能领悟多少,就全凭你的造化了!”

  糙汉子摆了摆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那我呢?”

  知道桌上的额粗瓷酒壶喝干,酒三半才注意到这短短的功夫,身边两人竟是纷纷拜师。只有自己被晾在了一旁,宛如局外看客。

  “你?不很是滋润吗?”

  糙汉子大笑着说道。

  “不过你们二人心思急切,怕是还有要事在身。你这小姑娘倒是已经沉下心来了。”

  “是的前辈。”

  欧小娥回答道。

  她到没想到这次一趟与刘睿影,酒三半同行竟是能遇到如此天大的机缘,当下打定主意却是要寸步不离了,直到自己学成为止。

  “有人吗?”

  铺子前方突然那想起了问询之声,三人尽皆诧异。

  “这么,铁匠铺就是要接生意的啊,不然这桌椅板凳,蔬菜酒食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糙汉子笑着起身说道。

  刘睿影随着糙汉子的身影向前一看,顿时惊的踢翻了桌子,拔剑跃上了铁匠铺的棚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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