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琳琳看到赵茗茗的眼神,心里有些疑惑。
那二人里,其中一人,她也是认识的。不过这种认识,并不是相互。相比于蒋琳琳花魁的名头来说,这人目前在太上河中却是要盖过所有的花魁。
“你认识他?”
蒋琳琳问道。
“这两位都认识。”
赵茗茗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定然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了。”
蒋琳琳说道。
“都是博古楼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赵茗茗说道。
那二人从雅间中出来,顺着楼梯朝下走着,忽然朝大厅里瞥了一眼,看到了赵茗茗。
“赵姑娘!”
为首一人叫道。
正是今朝有月。
他身后的另一位赵茗茗所认识的,则是沈清秋。博古楼外,乐游原的看园人。
“没想到竟是能在太上河中遇见!”
今朝有月极为热情的走过来说道。
沈清秋虽然也跟着今朝有月一并过来,但他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茗茗微微点了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的确是没有想到!”
赵茗茗笑着说。
虽然跟今朝有月以及沈清秋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人家热气腾腾的前来问好,赵茗茗却是也不能过于冷漠。
自从她入了人间以后,对这杂乱的礼貌和人际关系交往,也略懂了一些,性子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干脆急躁,如今她有了要挂怀的人类,自然要把自己也当作人类。
今朝有月还是那副模样,穿金戴玉的,满身贵气。让赵茗茗想不到的是沈清秋竟然一改先前邋遢的样貌,梳洗的极为干净,穿戴的也很是整齐。就连胡子都修剪过,不似那般乱糟糟的一团。
想起当日在乐游原上的那件小屋中见到沈清秋时的样子,再和现在一对比,着实是天壤之别。
果然这世上没有丑八怪,所有的丑陋都是因为懒惰而已。
也不知今日他突然打扮的那么干净整洁,是为了何事或者何人?
如此一打扮,沈清秋还颇有几分老成持重之感,即便是和张学究站在一起,怕是也难分高下。
蒋琳琳对今朝有月最近在太上河中的事迹有所耳闻,但对于沈清秋却不甚了解。据说,李韵之所以能从一个不入流的新人,一跃而成为太上河《绝春榜》中排名第五的花魁,身后站着的金主就是这位今朝有月。
这会儿一看他对赵茗茗的态度,蒋琳琳顿时有了自己的打算。
“在下蒋琳琳,见过二位!”
蒋琳琳行了个礼,说道。
也不等赵茗茗介绍自己,却是抢在前面把自己推了出去。
“原来是蒋姑娘,久仰大名!”
今朝有月说道。
只是没有对待赵茗茗那般热情,止乎于礼而已。
“蒋姑娘怎么会来这太上河?”
今朝有月问道。
赵茗茗心中不禁苦笑……同样的问题,她已经回到过很多次了,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来这太上河。
一句话即便是事实,但重复很多次,也会让人拎不清,昏了头,不禁会推翻自己原来所认定的事实,把假的想法愈加演变成自己认为的事实,所以一件事最开始的想法一定是最真实的,一而再再而三一定会受到影响
但转念一想,刘睿影还在蒋琳琳的画舫中与邓鹏飞,毕翔宇,李韵喝酒。他也是今朝有月和沈清秋的熟人,若是不说,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我是同刘睿影一道来的。”
赵茗茗说道。
与其自己费力解释,不如干脆什么事都推给刘睿影。何况如此说来,她也并没有撒谎,的的确确就是跟着刘睿影来的太上河,而且只是回中都的路上顺道而为罢了。
“刘省旗也来了太上河?”
今朝有月问道。
听到了刘睿影的名字,沈清秋却是也有些微动容。
“我本与他准备一起去往中都城看看,然后顺路就走进了太上河中闲逛一番。”
赵茗茗说道。
“他这会儿正在蒋姑娘的画舫中,跟几位中都城的朋友喝酒。”
赵茗茗看到今朝有月目光匆忙,似是在找寻刘睿影的身影,出口接着说道。
“原来如此……那只能等刘省旗喝完酒,再去拜访了!”
今朝有月有些惆怅的说道。
对于刘睿影,他心中多少有些佩服。
某种意义上来说,刘睿影甚至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当时他要离开博古楼之前,曾要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送给刘睿影,但他却拒绝了。
对于武修而言,钱可能没有那么看重。但这些钱若是多到了一定的数量,那却是也足以撼动天下的局势,却没增想刘睿影竟是丝毫都不动摇,似乎他给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玩意儿,只是在他眼里不在乎的石头而已。
“我刚与沈兄小酌了几杯,既然大家好不容易在此重逢,不如一起再喝几杯?”
今朝有月说道。
对于赵茗茗而言,倒是无所谓,但蒋琳琳却觉得这是极好的一个机会。能够让她与今朝有月这位太上河中的顶级金主结识,百利而无一害。
众人互相又客套了几句,便重新上楼,走入雅间里。也没有分什么宾主之位,就这么随便落座。
大家肉都吃的不少,今朝有月便让伙计上了几道下酒的凉菜。
添酒回灯重开宴,一时间众人却是有些沉默。
虽然彼此认识,但又着实算不上熟悉,自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所。
人和人之间,想要做到能够畅谈无阻,却是需要共同经历过风雨才行。
在座的人中,恐怕只有沈清秋与今朝有月之间的羁绊深厚些,但至于二人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其他人也不得而知。
今朝有月为了缓解尴尬,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了一杯后,转而朝着赵茗茗说道:
“刘省旗离开博古楼后,又遇到了不少事啊!”
“好像是的。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
赵茗茗说道。
“你们不是一道离开的博古楼吗?”
今朝有月问道。
“他走的要比我早了好些天,后来在震北王域的矿场中才碰到的。这才决定跟着他去中都城看看。”
赵茗茗说道。
今朝有月点了点头。
震北王域饷银被劫夺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天下人尽皆知。而像今朝有月这般消息灵通的人,当然要知道的更详细些。刘睿影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他和沈清秋方才喝酒的时候还曾谈起过,都觉得真是后生可畏,自己等人的确是有些老了……该寻摸些别的事情做做,争来争去的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让开位置,留给年轻人们去恣意挥洒。
“你们二位怎么想着来了太上河?”
赵茗茗问道。
“这不是离开了博古楼后,没有想好去哪里。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对于别处的渴望也淡了。想着不如就在太上河中住一段时间,顺便也想想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样去过。”
今朝有月笑笑说道。
他和沈清秋也并不是同路而来,不过他比沈清秋离开博古楼的时候只早了一个多时辰。
在刘睿影婉拒了他的巨额馈赠之后,他走路将博古楼中的每一处楼阁,每一寸土地都看了看。最后又折返回去,拿了一坛好酒,与萧锦侃对饮。
萧锦侃对于今朝有月的离开,表现的颇为不舍。
即便两个人平时交流不多,只能算是个酒友。
但如今的天下,能和“友”字沾边感情,已经是少之又少……不论是患难与共,刎颈之交的朋友,还是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酒友,都是极为宝贵的人,极为重要的感情。
不是朋友,先比也很难同桌饮酒。这个道理,萧锦侃和今朝有月都很清楚。
今朝有月对萧锦侃说了刘睿影婉拒一事,但萧锦侃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直到一坛酒已经见底,萧锦侃流露出二分醉意时,才说这些金钱珠宝,既然你有心让给他,那便在你出口的一刻就不是你的。就算他没有要,也不是你的。
今朝有月听后并没有反应过来萧锦侃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以他的身份,只要说出口的,都是箴言判词,决计不会无的放矢。
心里有事,喝酒要么醉的很快,要么越喝越清醒。
在萧锦侃喝完了最后一杯酒后,冲他摆了摆手,说了声自便,就独自回房中睡了。今朝有月咂吧着手中的酒杯,沉吟了片刻,却是决定当即离开博古楼。
这一路上倒是太平。
虽然他衣着华贵,但谁也看不出他竟然怀揣着富可敌天下的金钱。偶有几个不开眼的,只是也去了当去之处。
走到太上河前,他忽然看到远处站着一人,身形极为熟悉。
“沈兄?!”
今朝有月叫道。
沈清秋不知在想写什么,仍旧是面朝太上河,负手而立。对于今朝有月仿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今朝有云看沈清秋双眼微阖,似是在神游物外,一时间也不敢打扰,只好等在一旁。
他知道沈清秋的武道修为,因此也不敢过于靠近。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后,沈清秋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回头看着今朝有月。
“你怎么在这?”
沈清秋问道。
在乐游原上喝不起酒的时候,今朝有月可是请他喝了不少好酒。说到底,这两人也算是酒友。只不过从来没有同桌共饮过,即便是今朝有月亲自送来酒给他喝,沈清秋也都是牢牢的抱在自己怀里,丝毫不愿分出来哪怕一滴。
今朝有月被沈清秋的问话噎的说不出来。
这本是他该问的。
“我想……我想进去看看!”
今朝有月说道。
“我也是。”
沈清秋点了点头。
“那沈兄为何止步于此?”
今朝有月问道。
“因为我没钱……”
沈清秋摊了摊手说道。
今朝有月边笑边拉着沈清秋往里走。
刚好他有钱,沈清秋有心想去,两个人凑在一起,便入了太上河玩了个痛快,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
“可想出来要怎样过了?”
赵茗茗问道。
“觉得太上河挺好的,只可惜这里的房子只租不卖。至于沈兄后面作何打算,我就不清楚了。”
今朝有月说道。
言毕,却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沈清秋。
这几日,今朝有月一得空便问沈清秋日后的打算。一开始,他觉得今朝有月是有事相求,后来才发现他只是自己穷极无聊,想要拉个人作伴。刚好沈清秋却是也无人和打算,便与他这么在太上河里不分昼夜的饮酒作乐,不问世事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