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刚鬣很郁闷。
他有不得不加入取经队伍的理由,而且,取经人近在咫尺,不容错过。
只要他表露身份,再把观音菩萨邀请他的事搬出来,取经人就算不喜欢他,也不敢不接纳他。
所以,猪刚鬣压根不在乎唐和尚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问题是那个弼马温。
弼马温先一步加入了取经队伍,名正言顺,偏偏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只要他不点头同意接纳自己,就算是观音菩萨来给自己撑腰都没用。
更何况,修行界实力为尊,要是观音菩萨发现自己竟然伤不了弼马温分毫,她根本就不会给自己撑腰,只会瞧不起自己,甚至直接收回邀请,让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另谋高就去。
这就棘手了。
猪刚鬣心思百转,寻找打破僵局的突破口,却始终无解。
“唉,这个弼马温,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到底想要什么?”
猪刚鬣越想越郁闷,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瘪,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悲催的是,自己姿态放低到了这个地步,对方还是不给一点好脸色。
太没面子了!
猪刚鬣郁闷的想吐血。
在猪刚鬣绞尽脑汁的时候,猴子也在思考该怎么处置这头猪。
猪刚鬣不同于猴子,卷帘大将,敖烈,他不是天庭要犯,可自由来去,让他加入取经队伍,就等于多了一个随时要分行李散伙的不确定存在。
尤其是现在,猪刚鬣对猴子帮助有限,又不好控制,风险大于机遇,除非……
猴子摸了一下头上的紧箍圈,有件事他思考很久了,那就是该如何破掉如来佛祖的无法道,无论从哪个角度衡量,结果都是破釜沉舟!
“若要参破无法道,就必须修佛,在那之前,我的长生道……”漫漫长夜,猴子却要比猪刚鬣更加绞尽脑汁。
……
次日。
高太公一夜未睡,天刚蒙蒙亮就来到后院大门前。
一看,高才正蹲在门前缩着脑袋呼呼大睡。
高太公微怒,狠狠踢了高才一脚,瞪眼骂道:“小畜生,我叫你在这儿窥探里面的情况,你倒是好,睡得真香。”
高才猛地醒来,揉揉眼,委屈道:“太公,小的守了一夜,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眼看天快亮了,这才眯了一会儿。”
高太公眨眨眼,讶异道:“里面真地什么动静都没有?”
高才点头道:“小的竖起耳朵听了一夜,啥动静都没有。”
“难道没有打起来?”
高太公惊疑不定,想了想,一咬牙,把门锁打开,推开了大门,然后他把高才一脚踹了进去。
“快进去看看那个唐和尚死了没有。”高太公站在门外,命令道。
高才毛骨悚然,光是站在门内,就让他遍体生寒,冷汗刷的流遍全身,可怜巴巴看着高太公,不敢挪动一步。
“看我干什么,快去呀。”高太公恶狠狠地喝道,“你长得也就比那个猪妖帅那么一点点而已,死了也没人心疼,勇敢点吧,拿出我是丑男我怕谁的气概来。”
高才很伤自尊,却不敢顶撞半句,万般无奈,他僵硬地转过身子,一看,一张丑陋凶恶的面孔猛地出现在他眼前。
啊!
登时,高才惨呼一声,两眼黑了黑,昏死过去。
猪刚鬣突然出现,高太公也吓了一大跳,霎时头皮乍起,手麻脚软,瘫坐在地上,三魂皆冒。
猪刚鬣走向他。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高太公肝胆俱裂,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裤裆一热,竟然吓尿了。
“爹……”
猪刚鬣哭笑不得,却是温和地喊道,“家里来了贵客,你帮女婿摆一桌筵宴,过了今日,女婿就离开高家,从此再不叨扰。”
“呃……你说什么?”
高太公彻底怔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呆然问道。
猪刚鬣只好重复说了一遍。
高太公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哎呦,疼!
“不是在做梦!”
高太公大喜过望,看着猪刚鬣,笑得胡子都歪了,“只要你说话算话,别说摆一桌筵宴,就是摆一千桌都行。”
猪刚鬣眼神一寒:“自打我进了这个家门,可曾食言过一次。”
高太公仔细回想,还真是一次都没有。
或许是喜悦来得太突然了,一时间,高太公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没什么成就感。
不过,高太公一想到从明天开始,高家将彻底摆脱猪刚鬣这个妖孽的纠缠,他的心情顿时灿烂起来,阴霾尽退,充满了阳光。
哈哈哈,明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老汉我终于能和妻妾们玩痴汉推车了。
高太公欢欢喜喜,匆忙招呼家僮,安排筵宴。
天大亮之后,陈玄奘悠悠醒来,摇晃一下脑袋,心里依然憋闷得慌。
这时候,有个女婢端来一盆清水让他洗漱。
陈玄奘掬水洗了脸,感觉清爽了许多,等他洗漱完毕,一出门,便看到院子了摆了一桌好酒好菜,有素有荤,香喷喷的。
“圣僧,饿了吧,一起吃个早饭?”猪刚鬣也走出门,笑呵呵地问候。
陈玄奘转身一看,猪头猪脸的猪刚鬣,果然十分丑陋吓人,不过与昨晚相比,阳光下,猪刚鬣的惊悚威力降低了许多,加上猪刚鬣只讲道理不动粗,陈玄奘也就不像昨晚那么害怕他了。
陈玄奘还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猪英雄盛情款待。”
猪刚鬣走上前,低声道:“圣僧,跟在你身边那个猴子,与我是同道中人,还请劳烦引荐一下。”
陈玄奘自豪道:“他是我的徒弟,法名唤作孙悟空,别名孙行者,别看他是一只猴子,本领极大,玉皇大帝封他做了齐天大圣,威名赫赫。”
陈玄奘问过金头揭谛,从他那儿得知猴子五百年前的“丰功伟绩”,这才确信,原来猴子没有吹嘘,他是真地神通广大,很了不起!
陈玄奘,猴子,猪刚鬣落座后,猪刚鬣刚要说什么,猴子忽然招了招手,下一刻,金头揭谛和护教珈蓝从天而降。
“大圣有何吩咐?”金头揭谛笑道。
猴子笑道:“这里有好酒好菜,见者有份,来,快坐下,浮一大白。”
金头揭谛和护教珈蓝对视,说起来,他们其实是观音菩萨请来暗中保护取经人的,本不该抛头露面,可是,大圣请你喝酒,不喝就是不识趣了,更何况,这里还有另一位大人物在。
于是,二位天神相视一笑,坐了下来。
陈玄奘赶紧介绍一番。
闻言,猪刚鬣瞬间了然。
弼马温果然是观音菩萨安排的保镖,而金头揭谛等三十九位天神则是暗中保护。
不过,猪刚鬣深谋远虑,聪慧过人,他怀疑金头揭谛等天神,很有可能是观音菩萨派来监视弼马温的。
毕竟这家伙五百年前惹出的风波太大了。
念及此处,猪刚鬣不禁思考,猴子招呼二位天神出来,是否另有深意。
考验我么?
猪刚鬣哈哈大笑,拱了拱手,自报家门:“其实,我本是天界天蓬元帅,只因调戏嫦娥,被贬下凡,却错投了猪胎,这才生得这副嘴脸,像一个野猪模样。”
金头揭谛和护教珈蓝急忙行礼,毕恭毕敬。
想当年,天蓬元帅深得玉帝恩宠,他们只有羡慕妒忌恨的份,即便如今他落草为寇,威风丝毫不减,二位天神一样是不敢有半点小觑和不敬。
陈玄奘则是深深赫然,联想到昨晚上猪刚鬣谈吐有度,道理深刻,顿时恍然大悟。
唯有猴子不屑一顾,撇撇嘴,一笑置之。
金头揭谛和护教珈蓝察言观色,不禁心头一震,这顿酒,很不简单,顿时打起了精神。
猴子自顾自拿起了酒杯。
“悟空,酒是我僧家第一戒,出家人不能沾酒!”陈玄奘猛地喝止。
酒杯已经到了嘴边,猴子讪讪停了下来。
见状,猪刚鬣立即道:“圣僧,酒是五谷酿造,追根溯源,全是素食,据我亲眼所见,蟠桃盛会上,如来佛祖和观音菩萨,与众仙家同饮琼浆玉液,并不忌讳饮酒。”
金头揭谛和护教珈蓝匆忙点头,表示属实。
陈玄奘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半晌,陈玄奘妥协道:“喝点素酒也罢,不过不许醉酒误事。”
猴子却是放下酒杯,笑呵呵道:“师父不饮酒,徒弟哪能饮酒,我也不喝便是了。”
陈玄奘大喜,开心道:“对,这才是修佛者该有的样子。”
闻言,猪刚鬣心头剧震,倒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猴子想干什么了。
猪刚鬣心中有了数,不动声色,坦然开口问陈玄奘远行的目的。
陈玄奘把取经的事说了。
猪刚鬣故作惶恐,噗通跪倒下来,立刻把观音菩萨劝他行善,细说了一遍。
陈玄奘大惊失色,只感叹峰回路转,世事无常,昨晚论道赢的那个却要拜输的那个为师,他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急忙看向猴子。
猴子点头道:“师父,这一路上妖魔鬼怪众多,多一个帮手,你就安全多了。”
陈玄奘想想也是,断不迟疑,收了猪刚鬣为徒,取个法名猪悟能,又规劝他不吃五荤三厌,取个别名猪八戒。
猪刚鬣先拜陈玄奘,再拜猴子道:“以先进者为兄,师兄在上,取经路上,师弟日后全听你的,这话是真心实意,若有半点虚假,叫我碎尸万段。”
好一个赌咒!
陈玄奘深深动容,以为是猪刚鬣一心向佛,内心十分感动。
金头揭谛和护教珈也回过神来,不禁感慨,原来大圣早就知道猪刚鬣要加入进来,叫他们下来吃酒,是为了让他们做个见证。
就在金头揭谛和护教珈自以为是的时候,猴子忽然双目凝紧,与猪刚鬣深深对视了一瞬,瞳孔深处,霍宝的身影一闪而逝。
猪刚鬣瞪大眼,心神震骇,却是猛然惊醒!
这一刻,猪刚鬣幡然醒悟。
(本章完)